5、遗落在贫民区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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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的西西里？
我想不论是和善的艾琳娜还是恶毒的塞莉娅，甚至是被称为天真得傻气的我都会觉得，这样的目标不免有些可笑。
西西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黑手党的发源地，贵族与黑手党与贵族坑瀣一气，连撒旦都会觉得黑暗可怖的罪恶之都。
即使我想要为这片土地上的可怜人做点什么，也从来没有试图完成这样伟大得不可思议的目标。
“您最近是看了《拿破仑传》之类的东西么……”
“绝对没有啦温莎小姐。”
真是……如果塞莉娅能见见这家伙的话，一定不会再说我傻得冒气了，真的。
“Giotto先生，您能告诉我您理想的西西里是什么样的吗？”
午后阳光里，他的娃娃脸仿佛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稚嫩，抿紧嘴唇微抬上颚，多多少少让我看出了一点刚毅与觉悟。
“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可以安心出行，夜不闭户的城邦。”
我看着这个大概十九岁的少年说着九岁的孩子才说的傻话，却不知道从哪里油然而生一种热血。
或许这就是这个青年的魅力所在吧。
下午的阳光正好，巴勒莫的秋季温和得令人从头到脚的都觉得舒心，我换上了Giotto买回来的长裙，打算到附近转一转，既然决定考虑一下Giotto的意见，那么我得掂量一下这个地方是否有让我费心的价值。
Giotto和G都不在，蓝宝收到家里催他回家的消息，只能结束了在这里的逗留，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不能走得太远，一是伤口的缘故，二是怕敌人袭击。
在贫民区可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巴勒莫贵族地主们出没的街道，白天倒还能粉饰太平，这里可没有所谓的规则，在这里出生的孩子能走路就能拿刀，能说话就能打劫，能跑就能在死人身上扒拉有用的财物。
“嘿，这位漂亮的小姐，您是Giotto先生的女朋友吗？”正当我发呆的时候，一个全身脏兮兮的黑人男孩扯着我的衣角问道。
“淘气的先生，你是Giotto的朋友？”
没想到走在路上都能碰到Giotto的熟人，我颇有些惊讶。
听到我这么说，在房屋周围躲藏多时，犹犹豫豫不敢上前的孩子都慢慢靠近。其中一个栗发的年长女孩抬高声音答道：“Giotto先生是我们的领头人，才不是朋友。”
“莉卡，Giotto先生让我们不许叫他领头人来着！”她身边的小姑娘低声提醒。
被叫做莉卡的小姑娘拍了拍胸脯，一脸骄傲：“Giotto先生可是我们的信仰，说是朋友不久把先生拉到我们这个层次来了吗？太玷污先生的身份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群年龄最大不过十岁的孩子，实在不敢相信那个傻乎乎青年竟然集结了这么一大批的童子军……并且看样子忠诚度也相当高。
“您误会了，他们绝不是我组建的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Giotto温和的说。
还没等我问他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就走到孩子们的身边真心实意的询问了他们近来的衣食情况，对于以莉卡为首的孩子们的问候，也一一有礼的回答，尽管在面对小姑娘们“什么时候先生才能娶我们”之类的天真问题有些狼狈，其他的一切都让他看起来像个合群的孩子王。
我笑出了声。
“请您不要幸灾乐祸。”他转身对我摆出了一张五官都皱成一堆的娃娃脸。
“莉卡那姑娘是个美人坯子，先生要不您就预定了？”
听到我说了这样的话，Giotto看起来更苦恼了，活像个被中年大叔调戏了的娇滴滴的小姑娘。
……啊呸…谁是中年大叔……
“先生，我早说了莉卡那丫头不对您胃口，这样的小姐才是您喜欢的。”
拉我衣角的小男孩冲莉卡呲牙咧嘴的做着鬼脸。莉卡气得涨红了脸，攥着拳头追着他打的架势似乎能追整个贫民区。周围的孩子们轰的一笑，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也跟着他们跑。
Giotto像个奶妈一样细心的嘱咐：“葛雷亚，不要总欺负莉卡！”
被莉卡穷凶极恶的模样吓得不轻，再加上听着Giotto的话，所以葛雷亚毫无疑问的分心了，周围的孩子还没来得及高声提醒他“恶魔就要抓住他了”……他就已经被莉卡从后面揪着头发按到地上狠狠的挨了一顿揍。
我忽然发现我以前对绮丽真是如同春风一样温柔而和煦，总是在抱怨我欺负她的绮丽真应该认识一下女中豪杰一样的莉卡，那么她一定会把我摆到仅次于塞莉娅的位置的。
而Giotto当然没有我这么淡定，他早就吓得快要心肌梗塞冲过去拉开两个孩子的战斗，一面心疼的看着鼻青脸肿眼泪汪汪的葛雷亚，一面对莉卡翻了好几个白眼。
“上帝呀莉卡你在这么下去连最后一个敢娶你的葛雷亚都要打跑了！”
“谁稀罕啊……先生您果然又在讽刺我嫁不出去！”
……这么一个天真的大孩子，真的值得我献上生命信任吗？
我对此产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如果您养着这么大一群赔钱的孩子，那就不难理解你为什么会待在这里了。”
或许是和塞莉娅呆久了的缘故，我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变得有些奇怪。也不是说不赞同Giotto的做法，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些幼稚。
整个西西里有多少无家可归的孩子我相信Giotto比我更清楚，这样毫无用处的仁慈只会让他的起点更低，他的坚持和信念将会在贫穷之中渐渐磨光……
“可是如果连身边的这些孩子都无法给予一个庇护所，更何况说要为整个西西里的贫苦人民做些什么……那不是太可笑了吗？”
“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你所处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想可怕得让人恶心的地狱。”我干脆打算用塞莉娅的台词击倒他，“如果你继续用这种善人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那就请你别说什么‘改变西西里’的大话了，滚你的教堂里普度众生吧伙计！”
“啊西尔维娅小姐……”
“……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熟了啊Giotto先生，为什么在骂你的时候反而笑得很开心了啊！”
Giotto摸着后脑一脸傻气，这种表情让我恍惚觉得之前看到的成熟稳重的他……全都是假象。
“西尔看起来像是很担心我的样子呢，所以我很高兴啊。”
这家伙一定是脑子有毛病吧……关于他是如何从我层层侮辱之中破解到“关心”这么匪夷所思的答案暂且不提，我如此凶恶的表情他还能丝毫不生气的对我傻笑，他一定是白痴、蠢蛋、傻瓜……还有…还有什么…塞莉娅快救我……
“不用担心啦西尔，我相信总会好起来的，因为你会帮我们啊。”
Giotto一脸理所应当。
我突然觉得第一眼认为他是个有智慧有能力的青年的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帽。
这么简单得和孩子一样的脑回路是小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部分的对吧。
我一脸担忧的看着Giotto，把话题调了回来：“如果这群天真可爱的孩子不是您的后备军，那他们是干什么的？不要告诉我您是单纯的觉得他们可怜才收留他们，顺便把自己的全部财产都赔了进去？”
虽然这么问，但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如果依照Giotto这样老好人的想法，单纯只是觉得可怜也是很有可能的。我也得承认这些孩子的确活泼可爱，如果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人的我还能一板一眼的冷静分析，那么现在的我也不自觉地有些动摇。
面对我尖锐的语句，Giotto没有想象中的窘迫或是愤怒，他只是用暖橙色的温柔眼眸看着那边疼得呲牙咧嘴的葛雷亚和打死都不肯道歉的莉卡，还有四周嘻嘻哈哈的孩子，只是那么看着，目光宠溺却隐约有着深深的担忧，眼里仿佛承载了一个世界一样沉重。
“他们常说我是他们的信仰，但其实他们才是我的信仰啊。”他转头看着我，“因为有了这群孩子，我才有了想保护的东西，因为他们，我才想创造一个让所有贫民出身的孩子们都不必再过受人歧视受人压迫的城邦，依照柏拉图的理想国里说的那样，用心的培育这些心中仍存有上帝存有光的孩子。”
“其实说什么改变整个西西里……我根本就不是那么伟大的人。对那样的漂亮话我其实并没有寄予什么希望……最初的最初，我不过是想要给予这些孩子一份荒芜中的守护。既然现实的黑夜正在吞没这些孩子的纯真与希望，那么就得有个人以舍弃一切为代价来为他们开疆扩土。”
带着意大利特色的普通小巷里，微凉的风吹来地中海的气息。
有不少孩子穿着干净的旧衣服在街道上奔跑。
他们笑得像傻瓜一样无比天真。
直到当初携手闯过地下世界飓风的伙伴都各自上了天堂下了地狱。
直到当初“我要杀你全家”“你怎么不去死”之类声嘶力竭的诅咒都变成了一声叹息。
我都不曾忘记，Giotto在说这句话时温柔而忧伤的神色。
而此时西西里的青空彻底放晴，拨云见日般的光明毫不吝啬的洒向这片被上帝遗忘的土地。但我直至多年以后都坚信，给予那份光明的人不是上帝，而是我眼前的这个叫Giotto的眼神纯净的如天空一样的青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遗落在贫民区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