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血雾之中的碎尸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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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他们燃烧着火焰的双眼里看到了这样的愤怒。
“西尔！”远方高台上的Giotto惊呼出声。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回头的时候我明白了他的担忧，因为站在一片装备齐全的士兵之中的我实在太过渺小，看起来很快就会被这群士兵吞没。
然而我并不担心，Giotto的演讲已经点燃了这些人的怒火，必须适时的将这些怒火在还没吞没他们的理智之前变成强大的力量。
“杀了这些混蛋——”
农奴之中有人嘶吼着冲了出来。
仿佛是一个开关，原本安静的人群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叫喊声，这群衣衫褴褛的农奴似乎想要把所有的疾苦、不幸统统都发泄出来，他们红了眼，一波一波的冲上来，纵使这群士兵装备精良，受过军队的训练，面对这些将内心积压多年的愤怒发泄出来的农奴也占了下风，他们很快就被冲得四分五裂，被一拥而上的农奴残忍的杀害。
头颅被斧头砸开了花，脑浆和血液漫天飘洒，四肢被镰刀割下，筋骨被砍断，森森的白骨裸露出来，东一只眼珠，西一条腿，这是残酷的屠杀场，是贫民的愤怒爆发的结果。
……够了？
不，这远远不够。
他的受的苦难远远不止这样。
这只是一点利息，报答他们曾经施加给他们的苦难。
从残骸之中爬出来的我，已经快要丧失思考能力了，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让我瘫软在地无力行走，科扎特和G朝这个方向赶来，Giotto也已经从高台下来，飞奔过来查看我的伤口：
“西尔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
的确还死不了，虽然看上去血流不止，但没伤到要害，只是皮肉伤，有些体力不支的原因是失血过多，养几天就好了。
“不能放任他们这样下去。”科扎特看着不断以残害尸体发泄愤怒的人们
“害怕么？”我看了看脸色惨白的Giotto，远处的场面已经不可收拾，士兵被杀死以后农奴依旧不肯罢休，科扎特和G已经冲上去控制场面，小骸拉着库洛姆找地方躲了起来。
翠绿的草地上，此刻已经被殷红的鲜血覆盖，士兵的尸体被剁成碎片，血肉模糊看不清原型，原本清新的空气被浓浓的血腥味取代，一眼望去像是一片血雾。
Giotto摇了摇头：“这是底层人民的痛苦，我必须亲眼看着……西尔！”
我早就受不了，趴在一边干呕着。
“我妹妹…我妹妹还在那个老头子手里……我要去……”
“不用担心，小骸已经把你妹妹救回来了，她现在还在昏睡。”
“你骗人！小骸怎么可能救得出来，他……”我看着Giotto认真的神色，试探着问，“是他的幻术？”
Giotto点了点头
此刻我终于松了口气，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我已经冷静了很多，我看着那边的碎尸场，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你已经获得了这些人的支持，继续你的演讲，在这个时候你的话更有力量。”
“可是……”
“科扎特先生和G先生阻止不了他们，只有你的演讲才能得到他们的关注，至于我的伤，也不是很严重，等回去以后会有人处理。”
Giotto在我严肃的神情中屈服。
西西里岛北部的巴勒莫一如往常，深邃辽远的天空美得不可思议。
谁都不会知道，在这个庄园的某处，在农奴奋起反抗的前夕。
一个名为Giotto的少年在见证了惨不忍睹的碎尸场面后，是以怎样的心情站上高台。
他俯瞰着被贫穷和劳苦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贫民，在他们身后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花香鸟鸣都消失了，孩童们藏匿了起来。
Giotto站在这里，用尽全身的力量宣告：
“受贵族压迫的人民啊，受上帝摈弃的人民啊，你们反抗的时刻到了！”
台下爆发出如雷贯耳的欢呼声。
科扎特、G赞赏的看着他，小骸在角落里安抚着哭泣的库洛姆。
然而Giotto的笑容满含苦涩。
我默默的在台下站了一会，在发现了绮莉的身影以后离开了这里。
只要我一日是贵族，就一日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西尔维娅，我希望你拿起的武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需要帮助的人民而战。」
是的，母亲。
我一直以来都为自己而战。
但现在，我也想要为你所爱的人们做点什么。
回到陶尔迷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绮莉的状态不太好，估计受了不少刺激。我坐在雇来的马车上，倦意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闭上眼又睡不安稳，脑海里不断浮现最近以来的事情。
先是在奥兰多家的宴会上遇到了塞莉娅和蓝宝，在和蓝宝回去的路上被人截下，被蓝宝的朋友Giotto和G救了一命，认识了Giotto这个对我胃口的少年，他有不可思议的理想，还有小骸，他虽然年幼却有着超脱年龄的智慧。爱德华酒馆里的老板是个豪迈的大叔，不拘小节又心地善良。看起来天真傻气的。村庄里被博朗伯爵一把火烧掉，小骸和库洛姆差点丧命，Giotto彻底下定了建立自卫团的决心……
短短的一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我低头看了看腿上手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再看了看还在昏睡的绮莉，忽然觉得疲倦。原来虽然口头上说知道这条路有多艰难，但真正走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比想象中的更辛苦。
一旁的绮莉沉睡着，似乎陷入了噩梦，她浑身颤抖着，不断地抽泣。
我被她的样子扰乱了思绪。如果不是我，绮莉现在应该在家里的庭院里坐着，喝着仆人端来的咖啡，眺望庭院里新鲜美丽的花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破烂血污的裙子，躺在颠簸的马车里坐着噩梦。
即使我再讨厌绮莉，我也不得不承认，绮莉是我血脉相连的妹妹。我作为她的姐姐，差点就让她因为我丧命。这是我的尊严所不允许的。
这种刚刚萌生的愧疚感在绮莉醒来以后立刻消失得渣都不剩。
“啊啊啊我的裙子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等回家以后我一定要让父亲杀了你啊西尔维娅！”
好吧，我必须承认我还是讨厌绮莉这个家伙。
“我劝你最好别告诉父亲，如果你不想让他因为情绪激动而晕过去。”
我面无表情的警告她。
比起我来说，绮莉的确更算得上是一个孝顺听话的好孩子，所以当我这样说以后，刚刚还跳起来要把我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的绮莉立刻不动了，她的眼睛还瞪圆了想要把我活活撕碎，身体已经镇静了下来坐回了原位。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什么都不说？你以为父亲这么好骗？”
我心里早已打好了腹稿：“就说在伊丽莎白庄园一片大乱以前，我们已经离开了。”
绮莉半信半疑的看着我。
“不然你在回家以前先把格林医生叫过来。”
最终绮莉勉强同意了这样的方案，回去以后父亲问起的时候也十分配合。
“你们没事就好。”父亲看着我，“你最近半个月不要乱跑。”
居然减时间了？我有点儿不敢相信，原本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定更不会让我到处跑的。是我的错觉么？自从回来以后，我觉得父亲对我的态度似乎有点变了，没有之前那么生硬冷漠，还用这么平静的态度询问我们的安危……真是奇迹。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绮莉依旧扮演着乖女儿的角色，“我们就不打扰您安睡了，晚安父亲。”
“晚安。”父亲点头。
回到房间以后，我连忙唤来妮雅，把昨晚写好的推荐信给她，并且严肃的叮嘱她：“这封信一定要交到Giotto的手上，让他带着这封信去找巴勒莫的艾琳娜·克瑞尔小姐，最好明天就出发，艾琳娜会给他很大的帮助的。”
妮雅点了点头，乘着夜色消失在了房间。
在我被关禁闭的这半个月内，毫无疑问的，这场贫民阶级自下而上的反抗革命必然会拉开序幕，作为自卫团领导者的Giotto，将顺应民心的登上政治舞台，进入政府和议会的视线之中，仅凭民众的支持不能帮助他们得到更多的军火装备，也不能让他们免受西西里黑手党的迫害。
革命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选一个有号召力的人周旋一番，一定有不堪压迫的人民奋起反抗。但是，之后是否能带领他们成功的活下去并且取得革命的胜利，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为此，Giotto不能仅靠一群贫民、一个地主的儿子和一个子爵的女儿，他们还不够分量。
——克瑞尔家族，是可以帮助自卫团成功的最佳后盾。
不过，虽然我说“艾琳娜会给他很大帮助”，但实际上艾琳娜的想法我也捉摸不透，毋庸置疑的是，艾琳娜并不认可那些站立在剥削贫民之上的贵族，但她不是看着童话故事长大的贵族小姐，没那么容易就轻易帮助一个人，要想打动艾琳娜，就像当初对我那样是不可能的，Giotto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和信念，才有可能做到。
而我也想以此作为对Giotto的一次试炼，如果他连艾琳娜都能说服，那他也可以得到我的信任。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血雾之中的碎尸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