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成云轩》醉年

4、4. 蛰伏

　　湛云轩思绪纷乱的离开，凌霜凝终于收回了目光。
　　虽然说那目光里充满了愤怒和威胁的意味，但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当时有多慌乱。
　　湛云轩的眼睛不是特别大的类型，然而眼梢细长上翘，目光内敛而有神。即使垂下了眼睑，被那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大部分，也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利剑一样的锋芒。
　　这种锋芒就如同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王者俯瞰他的臣民一样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还好，凌霜凝想，还好她撑下来了。
　　羁押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一位小警官进来喊她：“凌霜凝，请跟我来配合一下调查。”
　　凌霜凝默默的站起身，一早上的混乱让她脑子里始终有种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现实的感觉，而此刻她才觉得周遭终于渐渐的显得真实起来。
　　出门的时候她的眼角又扫到了之前莫名去羞辱了她一通的那个女警，不过这次那女警没再有机会说什么，有人喊她，她只是愤愤瞪了凌霜凝一眼，然后就跑开了。
　　凌霜凝低垂着头微微有些皱眉，凌莫寒？那女警和自己还是同个姓氏么？
　　只是眼下她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追究这种小问题，好容易见到一个不那么凶巴巴的警官，她一直惦记着的事儿必须抓紧时间问一下：
　　“这位……同志，”她在国外时间长了，对这个称呼还真的有点不大适应，疙瘩了一下才喊了出来，“请问，我爹……爸爸，他还好吗？”
　　小警官论职位也不是基层新人，对有些事情也知道一些内情，听到凌霜凝这么问，本着不违反规定的原则，大概的给出了一个答案：“他没事，请放心。”
　　“真的没事吗？那太好了。”凌霜凝小心翼翼的确认着，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两公里外的医院里，有人在回答同样的问题：
　　“没事，就是还得等他自然醒过来……病人底子不算太好我也没办法啊……嗯，知道了，只要人醒了我马上给你电话。”
　　白大褂合上自己的手机塞回兜里，这才转过身来，病床上凌飞虎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汪卫东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凌飞虎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要借你的力。”
　　汪卫东摇头：
　　“算不上，我能有今天也不容易。当年那起医疗事故要不是你帮忙摆平，哪有我的今天。但是我能帮的也有限，最迟明天一早我必须给出你已经清醒了的消息。这点时间你要怎么安排，最好尽快。”
　　凌飞虎多年的□□头子，表面功夫自然是一流的，不去看他做的那点子烂事儿，整个人的外表还比较有迷惑性。
　　听到汪卫东这么说，也只是很含蓄的点了点头：“谢了。”
　　汪卫东摆手打算往外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转过身：
　　“你有个宝贝女儿是不是？我多句嘴，你要在意她的，就别让她知道一点儿你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自己也有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儿，全家都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着，由此及彼才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提醒。
　　凌飞虎微微扯开一个笑：“多谢，我会注意的。”
　　汪卫东也不在屋子里多停留，立刻就转身出去了。凌飞虎脸上的笑容退散，眼神阴沉起来。
　　这辈子他唯一在乎的也就是凌霜凝，为此他从小就不让凌霜凝接触哪怕一点儿凌氏真正的“生意”。
　　现在他可以算是阴沟里翻船，要让他老实接受审判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无论他做什么，也绝对不能让小凝出任何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只怕只能先让小凝自己去闯了。
　　想到这里，阴沉的脸色逐渐转换成了疲惫。如果可以，如果他当年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那他还会不会选择走现在这条路呢？
　　唯独在想到女儿的时候，他的内心里才会升腾起一种仿佛懊悔的感觉。然而一切都已经迟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凌氏作为Unique的背后势力，反而十分的低调。
　　凌飞虎被捕这件事造成他本人的消失，除了在生日宴上被湛云轩宣布给当时在场的大佬们他“因为心脏病入院治疗”之外，社会上基本没引起什么反应。
　　但没有反应不等于就真的没有任何影响。
　　当天参加凌霜凝生日宴的，里面有本来自己背景就不单纯的，自然开始警觉。而那些背景相对单纯的政商人士，则不由开始猜测凌飞虎是不是还有其它身份。
　　对此湛云轩其实还是很担心的，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尽自己所能，试着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平。
　　幸好的是，无论是凌氏还是Unique，此时都已经在湛云轩的控制之下。
　　凌氏本身倒是并不太难处理，凌飞虎可以算得上是个孤老，大约是坏事做太多，身边能留下个女儿已经很不错，凌氏别墅里真正的主人也就是他自己和女儿凌霜凝。
　　而他手下的小弟们，湛云轩也已经以罗呈的身份，把几个钉子户抓的抓杀的杀都拔了。剩下的，虽然目前还是混黑的身份，但都已经不是会主动制造事端的。
　　这件事做的艰难，也做的隐秘，乃至于旁的家族就算有点意识到，也暂时抓不到任何的把柄。只能相信是凌飞虎病来的突然，罗呈临危受命挑起凌氏。
　　至于Unique，反而比凌氏更好处理。
　　这毕竟是家大型跨国公司，撇开私底下那些“生意”，明面上总归还是有属于自己的经济体系。底下有工厂也有销售部门，是个完整的金融王国，负担着全球近百万人的就业。
　　这样的公司不可能直接一夜之间查封，事实上相比较查封，更好的办法是回收。而湛云轩的身份无异是最好用的，所以他如今还是Unique的罗总裁。
　　手里翻看着公司下辖私立幼稚园心语星辰递上来的本期教师招聘活动申请书，湛云轩踩着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在走廊上经过。
　　初夏午后略微有些灼眼的阳光透过大幅的落地玻璃照到他的身上，在洁白的墙上给高大挺拔的身姿拉出一个修长的投影。
　　杨倩落后两步跟在湛云轩身边，眼神控制不住的在前面高大男人的身上徘徊，心里暗暗着急。
　　她升任罗总裁的首席秘书也已经三个多月了，本来以为会获得提升，肯定是她在总裁眼里有一点特殊，可惜似乎并非如此。
　　事实是这三个多月，除了身上的责任变大平时的事情变多之外，罗呈对待她依然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甚至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没有变多过。
　　每天早晨的例会现在会由她来代替罗呈发布一些内容，但就连那种时候，全公司高层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罗呈都依然吝啬于多看她哪怕一眼。
　　这让杨倩十分不安，她觉得自己最初的计划可能得修改。若是罗呈真的油盐不进，那她再不想个主动些的办法，要到何时才能成为总裁夫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又想起来不久前在酒吧里遇到的那个自称来自Unique对头公司的凌姓女人，对方开出的筹码看上去很诱人，她是不是应该冒险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