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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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睿仍旧一身妖娆，倚靠在茶馆外一处栏杆上，手里捏一把小团扇矜作地扇动，风韵卓然。见我们几人来到，先望了一眼叶孤城，而后看看我与浮沉，噗嗤一笑：“瞧我说什么，可是二位等的消息到了？”
“恩，到了，还算及时。”我瞥她一眼，只是赔笑。
赵云睿道：“有什么话尽可大胆说，我这茶馆五湖四海的人来往不绝，却从不会泄露秘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哦？难道……老板娘会杀人灭口？”
赵云睿一怔，抬眼又看看叶孤城，才再次笑开：“我一个弱女子哪有这本事！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给面子，帮忙料理罢了。你们寻个清净座位，我去给你们沏茶。”
“有劳。”我摆手作揖，目送她离开。
浮沉凑上来道：“你每次文绉绉地跟NPC说话，表现地很风流潇洒，我就觉得你很蠢。”
“过奖过奖。”这是已经对他的随机嘲讽模式免疫了。
他伸手摸摸背上弯刀：“什么时候动手？”
我瞥一眼百无聊赖的叶孤城，又扫一眼端着几盏茶走近的赵云睿，贴着他耳畔轻声道：“不如……就趁现在！”
话音未落，我俩已经同时发难，我一掌刀向藏剑脖颈里打去，浮沉则是闪身暗尘弥散，绕去赵云睿身后攻击。他自然得手，赵云睿武功低微，根本不是对手。
我这里原本也是十拿九稳，谁知叶孤城比我想象地更机敏，如此猝然来袭，他竟像早有预料，迎风回浪拉开距离，轻剑立刻出鞘。
我心里“咯噔”一沉，恍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下一刻他已经玉虹贯日上来，真实伤害命中在身上，又无内力护体，五脏六腑都震颤不止。我几乎是本能地就凝力欲用毫针，结果却更糟糕——经脉间撕扯的剧痛如海啸翻涌，瞬间将我的意识吞没其中，短暂失神过后，已被叶孤城牢牢制住。
“你再不住手，我就杀了他。”叶孤城单脚踩在我身上，轻剑直指我喉间，盛气凌人。
浮沉扔掉弯刀，赵云睿已奄奄一息，从他挟制中挣扎而起，跌跌撞撞往叶孤城扑来。
叶孤城冷笑：“没想到你们有如此本事，能一路杀了七个人，追查到这里。”他单手持轻剑，另一手将重剑随意插在身侧土地上，揽了赵云睿在怀，“只可惜功亏一篑。”
赵云睿已被重伤，软在他身上呼哧呼哧喘息，像要断气。
叶孤城皱皱眉，低头看她一眼，语气轻柔：“云睿，让你受苦了。”
赵云睿摇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猛地反手一剑，带破赵云睿咽喉。
“啊——”老板娘似乎想惊声尖叫，只是发不出声，一手掐住自己颈中伤口，另一手拗成爪状，往叶孤城脸上抓挠。后者不甚在意，第一时间将长剑又刺向我，同时抬脚，把赵云睿踢远。
女人身体扭曲，蠕虫一样在地上抽动，片刻后瘫软成泥般的物件。
我恍然明白，掌握四大商会和黑白两道，这土豪完全可以胜任——系统竟会选玩家做九天！
“叶孤城，你、你是诛天君？”
浮沉也已想通，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叶孤城狂笑：“没错，你们当真聪明。当日成都玩家乱作一团，本是我的机会，没想到青霄前来，坏了大事。其余几个九天散落各地，我更懒得寻找，便借你们之手一一除去，来个渔翁得利。现在看，我这算计虽不完美，但依然奏效。”
我被他打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浑身无力，努力挣扎问他：“你、你不想离开游戏回到现实吗？这样下去，不怕性命不保？”
“离开？”叶孤城不以为然，“现实规矩太多，倒不如这江湖里自在逍遥。我被九天选为诛天君，自然不会与凡人相同。你们会死，神却能让我在这里活下去。”
浮沉攥紧拳头：“游戏里有千万玩家，你一点不顾他们安危吗？”
“哼，好笑。蝼蚁而已，何须顾忌？”他冷冷一笑，“各人有各人的命，他们生死与我无关。我只要自己舒坦就够了。”
“人渣！”我愤然骂了句，结果换来他一脚踩在腹间。
剧痛之后，发现他竟微笑看着我，目光如同爱怜：“莫怀璧，先前我说的话并非全无真心，你可想留下来帮我？”
“留下来帮你？不吃不喝，最多十天必死无疑，你当我脑残吗？”我不为所动。
叶孤城摇头：“现实里死，不代表游戏里也会死。伊玛目先前之所以能假扮九天，就是因为九天之力可以转移，而且可以转移给玩家。如今赵云睿的九天之力还没有被那个明教打散，你若想做幽天君，我有办法。”
我停止挣扎：“真的？”
“千真万确。”
忽然一阵静默。
直至浮沉高声怒喝：“莫怀璧！”
我不肯看他，低声道：“浮沉，其实你早就知道毁去九天之力另有其他方式，却还逼我与你同去万花陷害掌门，又同莫雨决裂。是不是？”
浮沉一怔。
“那天你亲口对我说，源明雅寻到秘术，救了多多一命。你明知有秘术可救人，却不告诉我和青霄。后来对源明雅动手又那么快——你怕我追问于他，是不是？”
浮沉沉默，痴然望我，面如死灰。
我心里寒透，但执意说穿：“你要杀九天，急于离开游戏，时刻担心自己的生死，却不想想，九天成神，这早已不是我们现实的世界，何来虚实之别、真假之分？你说他们只是人工智能，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叶孤城“哈哈”大笑：“说的对。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谁是梦，谁是真实，谁能断言？莫怀璧，你们万花谷的人，果然心思玲珑，令人喜欢。这么看，你是答应我了？”
胸口已经疼得麻木，我宛然微笑，只用我自以为最风流的表情瞥着叶孤城：“既然知道，还不扶我起来？你下手这么狠，疼死我了。”
叶孤城道：“抱歉。”便收了轻剑，上来抱我，手却不着痕迹地掐了我脉门，提防我近身发难。我好笑瞅他：“你未免太多疑。”
他坦然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也不介意，全身毫无力气，索性整个人放了重量在他身上：“什么时候能把幽天君的身份给我？”
叶孤城道：“待你伤好一点。”
我点头，又扫了一眼对面漠然独立的浮沉：“不去解决他吗？”
叶孤城挑眉看我，片刻后笑道：“我真是越发欣赏你了。不如给你一个机会——喏。”他将手上轻剑递给我，“你亲自动手，如何？”
我垂目看看手上轻剑，挑唇一笑：“我现在可打不过他，被他杀了怎么办？”
明教沉声道：“莫怀璧，我不会伤你。”
叶孤城有些不屑：“你倒用了真心？呵，怀璧，你听到了，他这是愿为鱼肉。”
“那好。”我提剑在手，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浮沉靠近。十尺，七尺，五尺……我与他的距离缩短，几乎触手可及。我急切看他，嘴唇轻动，作了一个口型，“动手。”
浮沉没有动作。
四尺，已经到了可以攻击的距离。心里焦急万分，又以口型催促：“快动手。”
三尺。我感到背后无形压力，只好缓缓抬起手中长剑。
二尺。浮沉暴起，抓了地上弯刀，撞开我向前冲去。
一尺！
我整个人被他掀翻，跌倒在地，滚了两圈，摔到茶馆旁的官道上。此刻眼前景物都像糊了一层雾气，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楚。耳畔刀刃撞击，剑鸣铮铮，传进脑海中，无数点线螺旋缠绕，不知多久，终成一阵铺天盖地的灿然金光。
结束了，终于可以离开了吧？
失去意识前，听到男人沉郁的声音反复说：“我会在龙门客栈等你。”
天光乍破，我猛然惊醒。无数画面在脑海中极速回放，直至颅腔剧痛。
视线对焦，眼前场景逐渐清晰——木床，罗帐，小案，方凳。室内一切慢慢铺陈，我用了好半晌，才认出这是扬州客栈的房间，而浮沉倚靠床边，温润目光注视着我，一脸春风化雨般的柔情。
“……我们怎么还在游戏里？！”太坑爹了！
他轻叹：“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游戏似乎并没有恢复。”
我惊讶之余，还有些无奈：“怎么你好像很开心似的？”
浮沉凑到我身前，坦然笑言：“是很开心。打败叶孤城的那时候，我忽然想起还不知道你现实身份……那我该怎么找你？倒不如别下线了。”
倒一个字也不提我假意投靠叶孤城的事，仿佛我想什么他都懂——即便不懂，也浑不在意遭到背叛。想到他说“不会伤我”，不知几分真假。
“喂，你要找到现实里干什么？”我并非不心动，却仍想听他说明白。
浮沉抿唇不语，片刻后摸过弯刀，在手上轻轻摩挲：“难得你我有缘，等做完这些，我请你吃饭。”
“嘁。”我嗤笑，看他一会儿，转而道，“还是先下了线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