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炮灰的忠犬》拂罗底

22、太子婚事

　　那个美丽的除夕夜最后的鞭炮声，在薛九九的心中留下了一些很美好的东西，她的心里隐隐约约的，对这里，对未来，有了一点憧憬。

　　然而年才刚过完，薛九九就已经在心里咆哮了。

　　尼玛丞相的慈爱果然是装出来的！！

　　尼玛到底还是要利用老娘！！

　　尼玛我就是想要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混吃等死就那么难吗！！

　　……
　　……

　　如果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需要把时间回溯到初一那天的早晨。

　　那一天，丞相作为一家之主，坐在堂前。全家人都要来向丞相拜年，薛九九也不例外。

　　旁人都是只说了吉祥话，拿了赏钱便走。可是轮到薛九九时，丞相却叫住了她：

　　“如云，你多大了？”
　　“回义父大人的话，如云十七岁了。”

　　丞相思忖片刻，叹道：
　　“我这几个儿女中，连你这个最小的，年纪也不小了。我整日里为朝堂上的事情操劳，连儿女们的婚事竟也没有注意，都耽搁了。”

　　薛九九听他这般说，连忙跪下，道：
　　“如云不愿意嫁人，如云愿意一辈子留在家里侍奉义父大人。”

　　丞相皱起眉来：
　　“胡闹！女孩儿家到了年纪，哪有不出嫁的。”

　　薛九九顺从地低下头，等着他继续斥责。可是丞相只说了这一句，就摆摆手让她走了。薛九九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放过，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薛九九本来以为这事儿讨论到这儿就算是完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

　　这！事！居！然！还！有！后！续！

　　元宵节的那天，宫中开了夜宴。三品以上的大员，都带着家眷到宫中去赏灯。丞相没有正妻，故而只带了萧如月和薛九九这两个女儿。

　　薛九九本来不想去的，她试图委婉的提醒丞相，她只是他的义女。丞相却非常认真的告诉她，既然她已经拜了萧家的祖宗，就完完全全算是他萧家的人了。

　　元宵夜宴上，薛九九第一次看见了当朝的太子殿下。

　　太子秦環的年纪与二皇子秦玦一般，都是二十四岁，他们的座位也都在一处。细细看去，两人相貌身量都有几分相似。然而这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大不一样。

　　太子秦環的身材更为纤细，他的眉目间显得颇为清秀，目光谦和，唇边还带着淡淡微笑，看上去像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然而二皇子秦玦却模样懒散，即使是这般郑重的宫宴，他的袍服，却也有些松散。

　　如果仅仅从这个角度来看，秦環是极有太子风度的，而秦玦的样子，却确实的像一个闲散的皇子。

　　但一切并不那么简单。只要看看秦玦的眼神，就会发觉他在顾盼之间，光彩照人。那一双龙睛凤目，只让人觉得明艳无匹。秦環虽然贵为太子，在他身边，也仿佛黯然失色了。

　　这两人虽然都气度非凡，只是，明眼人很容易就会得出判断。若要做一国之君，秦玦恐怕要比秦環合适多了。

　　这样的事情，在筵席之中坐在最高处的今上，未尝不懂得。

　　但今上总是有他的考量。先帝皇子无数，今上能顺利坐上这个位置，显然并不是靠着运气。现下今上已经有了些年纪，膝下皇子们也都已经成年。他要考虑的再不是如何争权夺利，而是怎样让自己活得久些，更久些。

　　他既然早早就立了太子，也就绝对不会轻易废太子。人人都知道，今上对于太子，是极为慈爱的。每逢佳节，今上给太子的赏赐，都数之不尽。每次今上见到太子，都要露出极为少见的慈爱神情。

　　然而今上对二皇子的态度却完全不一样。

　　二皇子生母失宠，至死未能再见今上一面。也许因为这件事，今上待二皇子总是不如其他几个皇子那样亲厚。几乎从未单独召见过他。

　　然而今上却不是不喜欢他的。

　　每次几个皇子一同去拜见今上的时候，今上的目光，总是更多地停留在二皇子秦玦的身上。那目光所流露出来的并非慈爱，而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今上每次看见秦玦的时候，都会回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他的目光中有欣赏，有喜爱……也有恐惧。

　　是的，就是恐惧。

　　今上做了二十余年的皇帝，杀伐决断，极少有犹豫的时候。然而他的心中总是藏着一件秘密，这秘密搅扰得他二十余年不曾睡稳过。

　　皇帝的秘密总是与普通人的秘密不同。皇帝的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间说出来，所以它就还算是个秘密。

　　人人都知道，今上在做太子的时候，厌倦了无穷无尽的等待。所以他派最信任的刺客程意卿，刺杀了先帝。

　　今上登基之后，没有人敢提这件事，这件事好像也就湮没在历史之中了。

　　然而今上始终记得。

　　他未曾见过先帝死去的脸，然而先帝的死脸却总是在他的梦中出现。惨白惨白的，总是把他吓醒。

　　今上的噩梦，二十余年来从未变过。直到他把秦玦从洛阳召回来。当他见秦玦时，他为这个从未见过的儿子与他年轻时候的相像而惊异。

　　而在今上第一次看见秦玦的那个晚上，他梦中的内容改变了。

　　今上梦中那死去了的脸，变成了他自己的。

　　也就因为这，今上亲自去了京郊，亲手处死了唯一能致他于死命的刺客程意卿。

　　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他知道太子性情柔弱，就刻意培植太子的势力。不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要牵制秦玦。

　　于是才有了元宵节的这一场夜宴。

　　这场夜宴，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只是个幌子。今上想要宴请的，其实只有丞相与大将军二人而已。

　　若是太子能与这两家结亲，那么秦玦无论如何，也不能撼动太子的地位了。

　　若是秦玦不能撼动太子的地位……那今上的噩梦，也就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太子秦環并不知道今上的想法。他只是非常愉快地沉浸在宴会的氛围之中，认为这是父王想要给他选妃的手段。他微笑着欣赏坐在对面的丞相家的那一双美人，但他想着自己绝不会去娶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他已经是太子，身份尊贵，他希望娶一个身份低微些的女子，这样将来登基之后，才不会被岳父家的势力所阻碍。

　　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丞相家的美人。他惬意地欣赏着，却发觉丞相家的两个女子，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坐在他身旁的二弟身上。

　　这样的发现，让秦環有些不悦。然而他的涵养是很好的，夜宴结束之后，他就把这些事情都忘记了。

　　太子可以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但是丞相却不行。

　　正月十六的那天一大早，丞相就把薛九九叫了去，他对薛九九说道：

　　“昨夜夜宴，太子殿下很注意看你，为父想着，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嫁于太子，做个良娣，未来太子登基，总能落个妃位，倒是个出路。”

　　薛九九不知道今上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太子为什么看她。她看着丞相那一副“为父全都是为你好”的样子，只知道丞相想要拿她向太子换取未来的出路了。

　　于是薛九九的脑内就出现了本章开头时的那一幕。

　　她当然知道，她绝对不能嫁给太子。且不说她心里已经装着小六，就算是没有小六，按照剧情走向，太子殿下将来妥妥的要被炮灰掉，她可不想给太子垫背。

　　但是在心里咆哮是没用的。薛九九就算是心里咆哮，面上也还是要装出一副温良的样子。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扑通一声跪下，把老生常谈再说一遍：

　　“如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太子，如云只想一辈子服侍义父。”

　　这话明显没有用，只能惹丞相不快罢了。丞相是个有决断的人，他决不会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所以只说了一句：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可知道你身份不尴不尬，为父能为你找着这么一门亲事有多难！”

　　丞相说完，气得背过身去，不肯再看她。薛九九其实也就是想达到这么个效果。她见丞相这般，便低着头，弯着腰，悄悄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