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妾难为》浣*

29、查案

　　孔绪徽转开目光，梁集仪不禁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冷静下来，回想起刚才过于激动的表现，再对比一下孔绪徽的不动如山，梁集仪不禁有点恼羞成怒，恼怒自己如此沉不住气。
　　孔绪徽看清了他那点心思，也不理会，他踱到椅子边坐下，端起一盏茶，问梁集仪，“你以为扬州官员如何。”
　　梁集仪压抑怒气，“胆大妄为。”
　　“没错，”孔绪徽颌首，轻轻眯起眼睛，“扬州上下为贪污盐课，沆瀣一气官官相护，把扬州把持的滴水不漏，竟有了国中之国的架势。”
　　国中之国，梁集仪杀气大盛，如此藐视皇权，实在该死！
　　只要调动起了积极性肯出力就好，孔绪徽面向梁集仪，“扬州年年贪污，款项之大，大庆开国以前所未闻，然而如此大的动静，御前竟然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这背后主事的人，不可小觑。”
　　梁集仪被这一句点醒，没错，皇上如此圣明都被瞒的死死的，可见这扬州水深的很！怕是一个不好就是有去无回！
　　“请大人放心，”梁集仪心里有了压迫感，然而这更使他血液中的好战因子被点燃，热血宣誓道：“卑职定竭尽全力保护好大人安危，让大人后顾无忧破此大案。”
　　孔绪徽微微颌首，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嘴角带起一抹赞赏，“皇上如今正焦头烂额，你我当精诚合作，为皇上分忧。”
　　没错，为皇上分忧，梁集仪一腔忠诚沸腾了：“卑职定不辱使命！”当即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孔大人，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一定要助他找到证据交到御前，为皇上排忧解难！
　　看他如此，孔绪徽总算稍稍放心，不管梁集仪能力如何，只要他肯听吩咐办事，孔绪徽就解了后顾之忧。
　　“卑职想再去巡视一二，请允许卑职先行告退。”梁集仪是个行动派，下了决心立即坐不住了，飞快告退想要再去巡视一番。
　　孔绪徽颌首，看他毛躁，到底又郑重的交代了一句，“务必小心谨慎。”
　　“是，”梁集仪虚心受教，一溜烟出去了，来时那一丝不情不愿、高傲自满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的李大感慨不已，二爷好手段。
　　孔绪徽看着李大，目光清冷慑人，“好好劝着他。”
　　“是，”想起梁集仪那毛躁的样子，李大秒懂，“二爷放心，若他鲁莽冲动，在下会好好劝着的。”
　　孔绪徽端茶，李大知机的告退，自去寻梁集仪不提，陪着他在船内仔仔细细再巡视了三圈，梁集仪方觉足够。
　　因滇京和扬州早在前朝就已经开通了滇航运河，水路便利非常，是以不过十余日便可到达扬州。
　　路途平静异常，只第五天晨起时开始下起连绵大雨，湿漉漉的惹人心烦，孔绪徽看了半响，交代众人提高警惕，大家都绷紧了心神，转眼又过了三天，大雨加速了水流，船亦比平日快上许多，已经快要接近扬州地界。
　　这一夜晚大雨依旧没有停，噼里啪啦的打在船上，落入河中，浑黄的运河水眼见着又涨了一截，大浪滚滚奔流而去，气势让人心惊，李大带队值夜，前半夜风平浪静，入了后半夜，他刚刚巡视完全船，正回到孔绪徽房前，突然听到船底传出轻微的、水流涌进的水声。
　　李大心里一沉，飞快扑入舱底，果不其然，船底有一块木板裂开了一条大口子，已经涌入了不少的水。
　　“李大哥，”舱底不大，钱塘飞快查探一周没发现半个人影，他看着那条裂缝心惊不已：“刚刚还好好地……现在怎么办！”
　　“你去叫醒大人，”李大吩咐他，自个从楼梯上一掌劈了块木板下来，将将堵住了裂缝，此时孔绪徽已被钱塘惊醒，他起身到舱底一看，想了想蹲在地下仔细的敲了敲木板，又仔细闻了闻，眼神一凝。
　　该来的躲不掉，孔绪徽站起来抖了抖袖子，冷静道：“嵩庭（梁集仪的字），让人去看着船家把船停到岸边，向左停，着人准备好小船以备急用，命人收拾东西，捡要紧的带。”
　　梁集仪看了眼那条被堵住的裂缝，有点疑惑，“水已经被堵住了，何至于----”
　　“吱呀！”一声脆响打断梁集仪的话，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船底如裂帛一般突然又被撕裂开一条口子，心里一沉，看了孔绪徽一眼，转身大吼：“没听见大人说话吗，还不快去！”
　　从龙卫从来只听皇帝和上官的吩咐，他一开口当即有个人飞奔而出，自去看着船家不提，孔绪徽示意李大把木板放开，留下钱塘看守，带着其余众人出了舱底，到了甲板上。
　　雨大风急，众人展开防卫驾驶，有机灵的为孔绪徽撑开一把油纸伞，李大密密实实的护在孔绪徽的身前。孔绪徽绕过他，看着左岸那一片连绵起伏的小山脉，陷入沉思。
　　“大人！”梁集仪又有话说，“右边河岸比起左边更为平坦，不若……”
　　话里未尽之意何其明显，孔绪徽看了他一眼，“你能想到的，想必在船上做手脚的人也能想到。”
　　梁集仪心有不服，想着若走左边，在山里遇见泥石流可如何是好！然而孔绪徽说的话也的确有点道理，且几日相处下来孔绪徽极微甚重，到底没有反驳出口。
　　“孔大人！”此时先前去看船家的从龙卫回来，“船家暴毙！”
　　“孔大人！”又有一个人来禀报，“小船准备好了！”
　　孔绪徽还没来得及答话，此时黑暗里一个浪头猛然冲击过来，大船一晃，众人心生不妙之感，果然，“吱呀！”木头撕裂的声音从船底传来，从未有过的清晰引的人心颤，大船又是一晃，然后慢慢下沉。
　　“大人！”钱塘从舱底飞奔而出，“裂了好大一条口子！水进的太多，不出半刻，船必沉！”
　　他这话一说出，又是一个浪头，船身一阵巨晃，众人赶忙把孔绪徽护在中间，扶着桅杆立住身形，一阵混乱后，船稍稍平稳，然而水面已然近在眼前，梁集仪急道：“大人，上小船吧。”
　　“不，”孔绪徽冷静如昔：“不能上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