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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与君仳离 ...


  •   “公子?”青衣的小厮停下脚步,向着车帘躬身道,“公子有甚么吩咐么?”

      车内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让车子先回府罢。”清越的男声甚是温柔,只见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挑起车帘,车内锦袍的男子缓缓走下车来。

      “大公子想去康河边上走走么?”那小厮道,“听说康桥边上新开了一家书院,确实是清雅得很。”

      男子一笑:“你这话若是对二公子说,倒是可以讨些赏钱。”他信步向前走去,“车中太闷,还是步行回府罢。”

      那小厮紧步跟上,不敢再多言。这位大公子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虽然平日里言笑宴宴,甚是温和,但若动起怒来,却是真正的铁石心肠、异常严酷,全府上下见到他,俱是噤若寒蝉,谁敢说个“不”字?

      转过几处市街,那男子大约今天心情甚好,竟在一家珠宝行流连了一番,最后看中了一支玉制的蝴蝶发簪。

      男子笑得温存:“这样式虽然普通了些,但疏影见了想必会喜欢。”

      小厮在一边连连称“是”,心想:大少爷对小姐倒真是不错。

      老板送他们出了店门,主仆二人又过了几道城门,便已到了皇城内的朱雀大街,再往前走了百十步,迎面便是一幢富丽堂皇的宅院,朱漆的正门紧闭,只开了两侧的角门,七八个守门的护卫穿着一色绛红的外衫,雄赳赳地笔直站着,头顶上“丞相府”三个金漆的大字在灼热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小厮突然小声道:“大公子,您看,那人今天又来了。”他指着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此人正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

      男子道:“哦?那是谁?来相府做甚么?”

      小厮摇头:“不知。他已经来了三次,也不报姓名,只说是找二公子。我想定是二公子的诗朋酒侣。”

      “找二弟么?倒是稀奇了。”男子沉吟,笑道,“可惜了你们二公子不在。怎么不请他进府等候?若怠慢了,二弟回来,你这小子只怕要吃苦。”

      小厮一咋舌:“冤枉啊,大公子。是他不给面子,我又不能强求。”

      二人正说着话,那白衣人却转过身来,冲他们微微一笑。

      小厮忙上前笑道:“这位公子,上回不是同你说了么,我家二公子去江南了,一时半刻还回不来呢。”

      见白衣人神情淡然,眉宇间尽是风清云淡之色,锦衣男子看了微微一呆,不由得轻摇折扇,在一旁缓声说道:“一般而言,布衣庶士来我相府,多为求官。阁下气概不凡,想必也听说相府前些时日的招贤令了罢。”

      白衣人道:“不拘一格,唯才是举。”

      男子笑道:“阁下知道此令是出自何人之手?”

      “左骑将军,陈冕。”

      “既然如此,你不去求见陈大公子,反而枯等陈二公子,岂不可笑?”

      白衣人淡淡道:“大公子日理万机,不似我等闲人,岂是我等布衣之辈说见便可见的?”

      男子哈哈大笑,将手中的折扇一合:“请教阁下名讳。”

      白衣人微微一笑,负手道:“不才,在下青州冷云峰。见过大公子。”

      ******

      此刻已经是子夜时分,含元阁里却依然是灯火通明,井然有序。

      几十只斗大的红烛将不大的房间照得犹如白昼。陈冕披着一件外衫靠在案前,长发随意垂在脑后,用一根青色的发带松松挽住。他双眉深锁,神思凝重,仿佛不知疲倦般地批阅着眼前成叠成叠的公文。一个小童站在他身后不停地磨墨,两名青衣小厮则半跪在案前麻利地清理着卷宗和已经批阅好的折本,再用绛色的丝绳捆扎好,整齐地放在桌角。

      冷云峰穿着一身白衣,端坐在陈冕的下手处,面前散放着几份卷宗。他细细看着,时而用朱砂做些记录,然后让小厮递交给上座的陈冕。陈冕偶尔询问冷云峰几句,但大多数的时间却只听到沙沙的落笔声和翻阅声。

      这是汴京丞相府里一个极为普通的夜晚。

      含元阁外照例是重重的守卫,巡夜的武士们紧握着手中的刀戟,目不斜视地笔直站立。

      不时,有官员到含元阁外求见,即便深夜,依旧是络绎不绝、门庭若市。这时候,陈冕一般不会停下手中的笔,他总是一边面无表情听官员陈述,一边马不停蹄地批阅公文,然后,在最快的时间里下达指示,宣召下一名官员。

      而这个时候,冷云峰要做的事,便是将官员的口述和陈冕的询问、指示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然后找出近五年来相似的卷宗,记录在册。他必须陪陈冕批阅完最后一份折本,召见完最后一名官员。如果陈冕通宵不眠,作为书记官的他也必须通宵不眠。而彻夜不息地忙碌,对陈冕来说,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有时,冷云峰也不禁佩服陈冕超出常人的意志。他在陈府已经做了三个多月的书记官,几乎没有见过陈冕哪一日是在三更之前睡的,而更叫人诧异的是,陈冕基本上每天都在五更前起身,然后沐浴更衣,坐车去早朝。陈冕从不骑马,他在三年前的独松关之战中,被蒙古人的流矢所伤,从此再不能骑马。

      冷云峰来到丞相府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只是这三个月来,他却从未见过宰相陈靖威一面。说来一切都极为荒谬,皇帝年幼无知,嘉定太后陈氏垂帘,可惜陈太后懦弱无能,朝政便落到了陈太后的胞兄,尚书省丞相陈靖威的手中。然而,这个操纵着整个赵宋王朝的权相,如今每天所做的事,仅是躲在灵山别院,炼丹求道,然后和数名宠爱的姬妾以促织、蹴鞠为乐,所有的军国大事则全交给了他的长子,枢密院左骑将军,陈冕。如此,已经七年。

      “夫君。”

      淡淡的麝兰之香弥漫入室。冷云峰不禁停下笔,烛光闪烁,一个年轻的少妇正倚门而立,她披着一件广袖宽身的礼袍,里面是一件淡蓝色的长裙,飘逸的后裾逶迤于地,温柔淡雅。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小鬟,俱是十七八岁年纪,穿着绛红色的夹袄,相貌也端正得很。

      冷云峰心中一动,寻思这女子定是陈冕的妻子、已故左贤王之女华阳郡主,便作揖道:“冷云峰参见郡主殿下。”

      华阳郡主颔首微笑,“听说夫君近来终于找了一位称心如意的书记官,想必便是这位先生了。”她柔和的目光在冷云峰身上稍稍流连了一番,对陈冕含笑道,“没想到冷先生竟如此年轻,恭喜夫君又求得贤才。”

      陈冕终于放下手中的公文,起身相迎:“夫人,更深露重,你怎不在房中歇息?”

      华阳郡主笑道:“多日不见夫君,故来探望。”

      陈冕道:“山东大旱,边境告急,近几月国务缠身,怠慢了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自古以来,哪有丈夫向妻子道歉的道理呢?”华阳郡主幽深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淡淡的哀伤,缓缓开口道,“其实,丈夫无论做甚么,身为妻子的都应该顺从,又怎可能心怀怨恨呢?”

      陈冕凝望着华阳郡主端庄温柔的脸,良久,终于俯身做了一个揖:“多谢夫人成全。”

      华阳郡主含笑不语,眼底却渐渐蕴了泪。她的声音依然柔和婉转,只是隐隐带着哽咽:“父王早逝,唯有敬儿一子,只求,夫君能留舍弟一条性命……”

      陈冕微微闭目,转过头去:“我三个时辰前已经下了旨意,”他一字一顿道,“赐死,华阴郡王公孙敬。”

      华阳郡主浑身一颤:“这么说……”

      陈冕道:“他已经喝下毒酒。”

      华阳郡主泪眼婆娑,脸上却依旧保持着一贯高贵的笑容:“夫君为何定要置敬儿于死地呢?”

      陈冕淡淡道,“夫人应该知道,他亦想置我于死地。”

      华阳郡主的泪终于缓缓淌了下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失仪,慌忙侧过脸,用衣袖遮住自己的半边脸,仿佛不愿意陈冕见到自己落泪的样子。

      “夫君知道我心中此刻的痛苦么?”华阳郡主的声音有些急促,“我宁可自己只是一个村野乡姑,也要好过生活在这样的漩涡之中,整日忍受被生生劈成两半的煎熬。我眼睁睁看着敬儿一步一步走入夫君的瓠中,却无可奈何,我,情以何堪……”言未必,已是泣不成声。

      陈冕握住妻子的双手,轻轻抬起,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一下一下地摩挲,温柔无限:“夫人千金之躯,陈冕实在有愧。只是,我别无选择。”

      华阳郡主低头不语,良久,缓缓抽出自己的手,向后退了半步。她已然恢复了平日的端庄,脸上虽然隐约还有些泪痕,但神情却是高贵淡雅。

      “夫君真是铁石心肠。”她定定地看着陈冕,突然两膝一屈,双手高举过顶,缓缓俯下身,以一种极为虔诚的姿态向陈冕拜了两拜,然后缓缓起身,端然站立,裙裾轻扬,长长的发辫散落在宽大的礼袍上,飘飘欲举,恰是一派雍容华丽。

      她的唇边渐渐泛起惯常的浅笑,幽然道:“我一十四岁嫁为君妇,而今,已有十年。十年未能生养,实在是华阳之罪,明日就请夫君写下休书,将华阳遣归罢。”

      陈冕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怅然道:“你我夫妻十年,何至于此。”

      “与夫君一样,华阳亦是别无选择。”华阳郡主笑得温婉,“我亦不想夫君为难。”

      陈冕道:“我从未想过要舍弃夫人。”

      华阳郡主微微一笑,低声道:“去也终须去,留又如何留?”

      陈冕闭目,许久,长叹一声:“至于休书便罢了。一切皆是陈冕的罪过,就当是夫人舍弃了陈冕罢。”

      华阳郡主深深看了陈冕一眼,转过身缓步向门外走去,只走了数步,又停下脚,背对着陈冕,淡淡道:“我明日午时启程,你我今宵别过,此生,只怕永不再聚首了。”言毕,再不多留,带着两名小鬟,头也不回地离去。

      陈冕静默地凝望着妻子淡雅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清冷的夜幕中,不发一言。

      室内极其安静,空气中还弥漫着麝兰的香味,几名小厮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冕几乎凝固的身影,一时间,偌大的房间中只听到冷云峰慢慢翻动卷宗的沙沙声。

      “报——”门口传来侍从的声音,“禀大公子,凉州府左司卫求见。”

      陈冕疲惫地一甩袍袖:“让他明天再来见我。”随之,又转身挥了挥手,“你们几个也去休息罢。”诸人这时才如释重负,鱼贯退出。

      陈冕独自悄立在灯火通明的房间中,仿佛神思都已经游离在外,然而,当他抬头望见冷云峰白色的身影亦跟随诸人离去时,不禁脱口道:“冷公子,请留步。”

      冷云峰恭敬地回转身施礼,陈冕却又有些茫然,一时竟不知说些甚么。他迟疑了些许,方道:“今夜月明星稀,冷公子可愿陪我去院中小坐片刻?”

      ******

      庭院里月色朦胧,点点星光之下,是重重叠叠的树影。

      冷云峰跟随在陈冕身后一步左右,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人均是无话,四周静谧得只听见蟋蟀偶尔的鸣叫声。

      “冷公子来府上已经三个月了罢。”走到一处池塘,陈冕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含笑地看着冷云峰:“让当年的青州第一才子屈身在我府上做一名小小的书记官,冷公子心中难道没有半分的怨言么?”

      冷云峰神情淡然:“那时年少气盛,浪得虚名而已。”

      陈冕轻摇手中的纸扇,月光将他的周身照亮,有一种通透的飘逸。“我那二弟倒是将公子视若知己。记得三年前的秋闱,他定要叫家父出面推举你入围殿试。”陈冕笑道,“他对你的文章赞不绝口,每每向我举荐你,得空便在我面前吟诵你的诗文。我房中有几幅冷公子的字画,想起来,也是二弟当年送给我的呢。”说罢,朗声一笑。

      冷云峰道:“我与子彦兄只有数面之缘,难得他厚爱,是在下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你当日谢绝参加殿试,家父觉得脸上无光,便责怪二弟胡闹,罚他闭门思过三月。我倒是有心结识,可惜转过年来,却传来了你的死讯。”陈冕道,“二弟那时还赶到青州去吊唁你,想不到冷云峰尚在人间。”

      冷云峰淡淡道:“不过是些江湖上的恩怨情仇罢了。”

      陈冕一笑:“冷公子当年视功名如粪土,三甲登科亦不为所动,而今却亲自登门毛遂自荐,难道,真是为了求官么?”

      “我若另有所图,自当易容化妆、隐姓埋名混入相府,做个无名小卒,再伺机而动才是。大公子让我抄了三个月的卷宗,想必早已把在下的笔迹研究得清清楚楚,只是眼下子彦兄还未回府,大公子对我的身份还是心存芥蒂罢?”冷云峰道,“如果说,冷云峰如今走投无路,只求一介容身之所,大公子会相信在下否?”

      陈冕道:“冷公子此言,莫非是指数月之前,冷月山庄被焚之事?”

      冷云峰叹道:“祸起萧墙,以至于此。”

      陈冕将纸扇悠然一合:“但不知,公子所避之人是谁?”

      冷云峰微微笑道:“宁王,赵扬。”

      陈冕沉吟道:“听闻,宁王在数年前曾向令妹求过婚,却被回绝了。”

      “宁王贵为皇叔,自然怀恨在心,在下一介寒士,又如何与他相抗?”冷云峰看着陈冕,缓缓道,“不过俗话说得好,大树底下好乘凉么。”

      陈冕笑道:“汴京城内,多的是宁王的爪牙。冷公子来此,岂非自投罗网?”

      冷云峰淡淡道:“如果大公子觉得麻烦,现在便可以将在下遣送宁王府。”

      陈冕哈哈大笑,继而道:“我多年前听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句话,得冷月山庄者得天下,不知是真是假?”

      冷云峰亦是仰天一笑:“如若是真,我又怎会流落天涯?”

      陈冕道:“我虽不信,但却不能让旁人不信,尤其是那些寻常百姓,街谈巷议,更是深信不疑了。”

      冷云峰颔首沉吟:“宁王亦是。”

      “未必罢。”陈冕道,“或许,造势而已。”

      冷云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姣好的双眉微微皱拢,在清澈的月光之下,更觉清丽脱俗、眉目如画。陈冕望着冷云峰的侧脸,心底不觉暗暗滋生些许赞叹,俊美的男子他自然见过不少,他自己,以及他的弟弟陈彦,都可算是仪表堂堂,但是,像眼前这样钟灵毓秀的人却实在难得一见。陈冕含笑着把玩手中的折扇:“宁王之心,想必路人皆知,冷公子认为,究竟鹿死谁手呢?”

      冷云峰道:“自古以来,外戚专权,鲜有善终。陈氏一族现在负尽恶名,世人眼里,丞相与大公子自然是大奸大恶之辈,佞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赵扬若能将陈氏斩草除根,只怕还赢得海内一片喝彩之声。”

      陈冕道:“公子的这番话如若被家父听到,只怕早已是尸骨无存了。”他笑了笑,“不过,冷公子说得不错,对当今皇上而言,陈氏一族,确实是必须铲除的外戚权臣,然则,对大宋来讲,陈冕自认还算是有功之臣。冷公子觉得呢?”

      冷云峰道:“一般而言,权臣入了下流,便成奸臣。若是中流,则为枭雄。”

      “如果入了上流呢?”

      “那便是圣贤。”冷云峰道,“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陈冕默然,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光,仰天喟叹:“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然则,能安之者,天命不可知也。”

      冷云峰道:“丞相乃顾命之臣,大公子监国,名正言顺。世人所不服者,无非是皇上不能临朝亲政,却也让宁王有机可乘。”

      陈冕转过脸来:“哦?你是让我还政么?”

      冷云峰将手一拱,星光投射在他漆黑的眼眸中:“挟天子,以令诸侯。”

      ******

      “莺歌,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都妥帖了。”莺歌轻声问道,“殿下,您真是要今日动身么?”

      华阳郡主公孙敏微微一笑:“自然。”

      “殿下真的不等六洲城派使臣来接您么?”莺歌踟蹰道,“难道殿下真的要孤身上路?您毕竟是金枝玉叶的郡主殿下……”

      “那又如何?”公孙敏淡淡道,“如今的华阳郡主不过是陈冕的下堂妻罢了。”

      莺歌落泪道:“殿下怎会落到如此境遇?老天真是不公。”

      公孙敏道:“莺歌你哭甚么?”她笑道,“是我舍弃了他,又有甚么可伤心的?”

      莺歌掩面而泣:“殿下何必自欺欺人?我随殿下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您心中的苦楚么?您和郡马貌合神离这许多年,难道莺歌还不明白么?”

      公孙敏笑容一滞,良久,仰面轻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

      莺歌道:“只怕王爷在泉下也在为殿下伤心。”

      “父王……“公孙敏微微闭目:“岂是功高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啊……”

      “夫人。”一个小鬟在门外轻声道,“大小姐来了。”

      公孙敏回过神,点头道:“快请。”

      话音方落,门帘一挑,绿衣小鬟引着一位妙龄的少女走入内室。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玫红色的宽松礼袍,眉目如画,长发及踝,容貌甚是端庄秀丽,正是陈靖威的幺女陈疏影。

      “嫂嫂。”陈疏影望着满屋子刚刚整理好的行李,神色凄楚,“嫂嫂真的要……离开大哥么?”

      公孙敏淡然道:“只是,我又如何留下?”

      陈疏影道:“大哥其实舍不得嫂嫂的,只要嫂嫂愿意……”

      公孙敏打断陈疏影的话:“疏影,如果你的丈夫要将你的家人赶尽杀绝,你当如何?”

      陈疏影一愣,垂下头,低声说道:“在疏影眼中,大哥和嫂嫂一直都是神仙眷侣。我从小羡慕嫂嫂,大哥与你相敬如宾……”

      “疏影,你错了。”公孙敏道,“你记着,真正的夫妻不会相敬如宾。假若你的丈夫爱你,绝不会把你当作客人。”她轻叹道,“你羡慕我做甚么?你哥哥真正把你当作妹妹疼爱,却从未把我当作妻子。”她握住陈疏影的双手:“疏影,你我姑嫂一场,多年来视同姊妹,今日一去六洲城,只怕你我此生再无缘相见。”

      陈疏影哽咽道:“嫂嫂莫要说这样的伤心话。”

      公孙敏笑道:“生离死别,终究是难免。”

      陈疏影含泪道:“嫂嫂的心里,其实还是爱着大哥的,是吧?”

      公孙敏含笑不语,良久,方缓缓道:“女人往往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蹈死不顾,疏影,你千万别学我。”

      陈疏影怔怔地看着公孙敏苦涩的笑颜,不觉泪眼朦胧,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再说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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