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归不归》莫冬君

8、照顾

　　“龟龟，你醒了怎么不喊我呢，还好有护士看见你在湖边，吓死我了。”
　　“莫哥哥，我们回去看妈妈吧。”君归的眼睛仍然笑得弯弯的，没有哭，没有闹，没有问为什么不告诉她，可往往最可怕的就是沉默，声嘶力竭的哭，或者指着鼻子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甚至一顿打也好过现在这副情景。
　　莫冬没问她，只是牵着她的手往病房走进，慢慢地，好想就这么和君归牵着手，从青春年少走到白发古稀，别怕 ，龟龟，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不管是悲伤还是欢乐，我在呢，可是他没敢说，他怕君归把他当哥哥，他开口说喜欢她的那一刻，再也没有那个黏在他周围喊他莫哥哥的“小尾巴”在了。
　　君归没有感受到莫冬手散发的暖意，没牵住的另一只手指甲死死地嵌入肉中，发白，青紫，流血，却怎么也比不上心中之痛，但是我不能哭，妈妈还在呢。哭出来在妈妈面前就不好看了，加油，君归，要陪着妈妈。
　　“妈妈，龟龟来咯。龟龟从x城带来礼物喽。看，好不好看。”君归从包里翻出了玉镯，放在妈妈眼前“好看呢，龟龟买的不是，什么都好看，快帮妈妈带上。”我明明是按妈妈的尺寸买的，竟然大这么多，妈妈你到底瘦了多少，玉镯在手腕上空荡荡得挂着。
　　“看我笨的，怎么买大了呢，等我回去带个小的给妈妈。真讨厌。”君归假装生气的撒娇嘟着嘴，作势要把玉镯褪下来。“不用了，这个就挺好，妈妈很喜欢。”温妈哽咽了一下，龟龟也许我等不到你再买个玉镯回来的时候了。
　　温爸已经为君归请了长假，君归的生活就是每天陪着妈妈。你懂得那种看着身边的人一点点死去，逐渐枯萎，生命的活力越来越弱，时间越来越少，而你什么都不能做的感受嘛，一点，一点细胞的蚕食，啃噬着。君归就像个只懂得欢笑的孩子，每天冲着温妈笑，想把自己的青春，自己的活力从笑中感染温妈。一离开病房，就像戴上了冰冷的面具，已经笑不动了，好累，好累。
　　每天夜里温妈疼得睡不着，一遍遍的翻身，却从不喊出来，生怕惊醒了特地在病房里加床的君归。君归平缓的呼吸，让温妈误以为龟龟睡得很香，可又怎知道君归的神经时时刻刻紧绷着，听着温妈的辗转反侧，她也彻夜难眠，却安心，至少妈妈还活着，会不会我一睡着，妈妈就没有了呢，我不要，可是妈妈好疼。
　　每天极少的睡眠量，极大的活动量，让君归也开始消瘦下去，温爸看着温家母女二人的身体情况，他也只能继续遍访名医，再去找新药，新技术，总有一种是有效的，哪怕可以让温妈再多活一天，哪怕一分钟也好。
　　护士推进药剂，“护士，推进去好疼啊，慢一点。”“这个药就是这样的，慢慢推更疼，它的效果就是让白细胞增长速度缓慢一点，。。。。。。。”看着温妈皱起的眉头，倒吸冷气的模样，君归握紧拳头，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我感觉今天好多了呢，看连粥也多喝了小半碗，等我好些，我想出去再晒晒太阳，不过这两天老是阴雨天，真不舒服。我还想给我家龟龟买人生第一双高跟鞋呢。”还捏了捏龟龟的小脸蛋。“等妈妈好些，买十双八双也没问题，我还想买母女鞋呢。不行，妈妈穿得比我好看怎么办。”“你这小油嘴。”温妈作势要打龟龟，龟龟闪了几下，温妈便气喘吁吁，“好累啊，妈妈先休息一会儿，宝宝也去吃饭吧。”“那妈妈你好好休息，要把身体养得棒棒的。”见温妈累了，收拾好桌子，安顿好温妈，君归便蹦蹦跳跳的出了病房。
　　离开病房，原本轻快的脚步拖沓着，如沉铁拖着腿一步一步往前挪去。没有吃饭的胃口，君归去开水间喝杯水。每天为妈妈梳头，不断掉落的头发，逐渐白惨的脸色，连小便也是触目惊心的一大片红色，无助，彷徨。
　　从君归离开学校的那一刻开始，莫冬就一直静静地陪着君归。不管君归在哪儿，莫冬都离得很近。君归照顾温妈时，莫冬浅浅得笑着，搭几句。或者削着苹果，安静的，一圈一圈。或者，在门外，等待，听着里面的笑声。
　　见君归离开了病房，他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君归是个倔强得孩子，不愿让人看到她脆弱夫人一面。可莫冬看着蹲在开水间墙角的君归，紧紧缩成一块，抱着自己的君归。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抱着自己是孩子像在母亲的子宫里保护自己的表现。君归的心有多疼，他就比她更疼一分。他不管不顾，用力地圈住抱着不断发抖的君归，圈得更紧，他也怕君归离开她。君归的脆弱，莫冬切肤之痛。他能做的，就是轻轻拍着她的背，让自己的怀抱更暖一些，这样君归就舒服一些。
　　莫哥哥身上清新的薄荷香萦绕在鼻尖，君归渐渐地放松下来，多天来的身与心的疲惫已经把她压垮，莫冬的怀抱依稀让她回到母亲的怀抱。听着强有力的心脏声，终于沉沉得睡过去。
　　而就像母女的脐带，在女儿沉沉睡去的那一刻，紧急铃被按响，“护士，护士，这里，她突然吐了一口血，然后就没知觉了。”护工清扫地面时，温妈正想要好好休息一会儿，突然一口腥甜窜到喉间。
　　莫冬背着君归往病房走去，在他离开开水间，背起君归的那一瞬，病床从身后风般推过，莫冬毫无知觉，君归收紧搂住莫冬脖子的手。而温爸正在和医生聊着治疗情况，突然电话响起，医生接起电话“医生，712病房的病人吐血了，生命迹象都在消失，血压急剧下降，现在血压。。。。。。”旁边的温爸在听到“712”，“吐血”，就如遭雷击，跟着疾走的医生往手术室跑去。
　　莫冬背着君归终于走到病房，却发现病床上的温妈不见了，“阿姨，床上的病人呢？”
　　看见正在收拾厕所的护工着急忙慌的问，“被送去手术室了。”在医院的护工都是见惯了生老病死的，他们不会看着一条生命眼睁睁的逝去，但见证了这么多，他们能做的就是按急救铃的时候更快一点，然后就继续冷静的做自己的事。
　　“什么，手术室。”一下子没控制住音量，在背上本身就睡得不是很熟的君归一下子在听到“手术室”这三个字之后，惊醒，离开了莫冬的背，站在地上。
　　不远处，一摊血迹还未被清扫，在洁白的瓷砖地面上红得刺目，红得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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