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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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站在榻前低头看着青冥，鸦羽般的睫毛在他眼睛下投下浓浓的阴影。
苍白到有些虚幻的脸色，像是这个世间留不住的人。
原来天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桑桑从小就知道，她过了十五岁就要死的。
她怨怼，她不甘，她也想活。
她不懂为什么要死的人是她，但至少知道她能活到十五岁。
青冥呢，他是什么感觉？
连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她想起青冥问自己是不是快死了时那过于平淡的神情。
原来也只是习惯了。
眼前这个众人眼里光鲜无比的天才少年，竟也是活在死亡里的。
桑桑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抚了抚青冥的头。
嘴里低低嘟喃一句：“你也不容易啊。”
青冥没有办法醒过来。
他像是沉在很粘稠很浓腻的泥沼里，身体沉重的动弹不得，抽空了一般难受。
但他仿佛听到了桑桑那句话。
他其实没有关系。
比起小时候，现在已经好多了。
他记得小时候只能坐在床上，从窗户看着外面。
有时候乱华玩耍的声音会传过来，有时候他也会跑到窗前来喊他出去玩。
但是他不能去，他还得睡觉。
睡觉，休息，日复一日。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不能再让长辈们更操心了。
可他的身体却很不争气，一旦被冥冥之海里的因缘纠缠不散，就会连日高烧一场大病。
养大他这个天才，长辈们也耗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没关系。
熬过来了，就都好了。
没关系这三个字，不知不觉就刻在了骨子里。
东方阙走到桑桑身边，低声对她道：“你帮我送青冥回去吧，他回去歇着就好。”
这个孩子已经在榻前站着守了很久，不言不语，眼睛里弥漫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重。
见她点点头，东方阙召出一个漆黑得宛若黑曜石打造的人形使役，用毯子包裹着将青冥横抱起来。
桑桑正要领着使役出门，东方阙在身后嘱咐道：“青冥的情况不要传出去，也不要告诉乱华。”
桑桑微微一顿，便又点点头，“弟子知道了。”
她自然不会传出去，但是连乱华也不说，这样好吗？
若乱华知道了，他跟青冥之间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她带着使役前往弟子舍把青冥安顿好，临走时又摸了摸他的头。
“你也要好好活着啊。”
下午的课青冥没有出席，东方阙也像他不存在一般丝毫没有提起。
桑桑现在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老师们都对青冥迟到、打盹视而不见。
那不是对天才的优待。
只是因为青冥只能这样而已。
……
东方青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已经很习惯这种情形，点起灯，摸出几颗丹药服下
思绪有一点迟缓，还有一点纷杂。
青冥脑中闪过缠绕在桑桑身上的阴气。
想起那些阴气源源不断地从阵法中供给给他。
想起桑桑怎么练也练不好的符。
没有来得及细想，门上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青冥起身开了门。
桑桑拎着食盒进来，大约是不愿隔壁的花孔雀听见，声音便放的很低。跟做贼似的。
“我瞧你屋里灯亮了，想着你还没吃晚饭就给你拿来了。”
她怕送来了青冥也不吃，便不客气地进屋，准备盯着他吃完。
“清粥小菜没营养，你得吃肉，吃肉才有力气！我怕你不喜欢油腻，给你拿了凉拌鸡丝，清炖牛筋，还有白米饭。”
她一样一样把饭菜拿出来，抬头盯着青冥目光充满了执着。
“人得吃饭！好好吃饭才能活着！”
青冥慢吞吞地坐下，幽白漂亮的小脸儿肉眼可见地垮下来。
丧丧的，有点心不甘情不愿，还有点委屈。
——你还委屈呢？
桑桑暗道我隔那么老远一晚上净盯着你这屋的灯，还得担心饭菜凉了，我容易啊？
青冥从小也是“众星捧月”，长辈们为了让他活下去没少逼他吃饭。
还以为来了玄师轩没人管他了呢。
他委屈扒拉，就没想过自己是怎么晕倒的。
桑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小口小口往嘴里送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一股无论如何也希望他活下去的念头。
既然都熬出来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她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但至少青冥可以。
夏花一样娇柔的脸在烛火摇曳里笑出一脸姨母的慈祥。
桑桑隔着桌子伸手摸摸青冥的头。
“你要长长久久地活着呀，活到耄耋老翁的时候。”
青冥拿筷子的手顿了顿，默默看着桑桑。
她知不知道自己笑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果然很好看。
他像是怕惊动了这个笑容一般，乖乖地由着她摸头，乖乖继续吃饭。
桑桑等他吃饱，收拾好食盒，便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别早起了，到时间我来喊你。”
青冥点点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关上房门，转身来到书桌前。
桌上的笔墨符咒一直未曾使用，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他也不在意，拿起来吹了吹，便翻开一篇符集，一笔一划缓慢而又认真地临摹起来。
……
次日桑桑扫完院子便返回弟子舍，瞅着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拍响青冥的房门：“青冥！起床吃早饭了！”
青冥睁了睁眼，听到吃饭两个字又磨磨蹭蹭地把头缩进被子里。
只要他藏得够深，早饭就找不到他？
……
青冥大约也察觉到自己行为的幼稚，只能掀开被子默默起身。
洗漱更衣之后他便随着桑桑来到餐堂。
早上时间紧，餐堂里便有些熙攘。
青冥站在人群中，淡淡却又恹恹的神色却疏离于人外。仿佛所有的心思都藏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后面，叫人看不出心思。
（青冥的内心：不想吃饭QAQ）
桑桑踮着脚寻摸着该给青冥拿些什么——鸡蛋是一定要的，清粥小菜可以容许他来一点。再加个肉包子吧，肉包子不错！
她一转身撞在别人身上，忙转头说了句抱歉。
被撞到的少女身材高挑，一身梅子绛红的锦衣色如晚霞。紧腰束袖，显得人十分修长利落。
她面上的妆容红唇浓艳色彩鲜明，看上去又飒又美，隐约已经有几分明艳成熟。
桑桑认得她，却又不完全认得。
只知道她也是玄冥院的弟子，但是从未说过话，也不知道名字。
明艳少女勾了勾唇对桑桑笑一下，倒也不在意。
只是她个子比桑桑高半个头，这一笑便有点居高临下的错觉。
这时一只手突然插.进来挡在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距离。
桑桑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个黑衣劲装的少年一左一右站在明艳少女身边。其中一个很不友善地瞪着桑桑，伸手将少女挡在身后。
这两个人桑桑也见过，不管什么时候他们总是跟在明艳少女身边。说是形影不离也不为过。
黑衣少年目光中的警告很明显，是让桑桑退远些，不许再靠近。
桑桑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当即便瞪回去——这餐堂你家开的？
要退自己退，这里这么多人，她往哪儿退？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少年目光里透出些不耐烦，伸手便要推开桑桑。
然而手一抬，站在桑桑身后的东方青冥一双黑沉的眸子里瞬间寒意弥漫，凉凉地看向他。
黑衣少年的手一僵，停在半空没有继续动作。
他正进退两难不知该不该继续，人群里便传出东方乱华清朗又极具个人色彩的声音——
“哎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还有人摆谱摆到玄师轩来了？”
东方乱华悠哉款款地走过来，环抄着手往桑桑身边一站，扬起下巴用鼻孔瞧了瞧对面的人。
“你们巫家最近是挖着矿了？这么横？”
面对两个东方家的少爷，黑衣少年明显迟疑了。
他既不想得罪东方家的人，也不能在玄师轩里生事，脸色一时变得十分难看。
而桑桑竟然看到明艳少女在他身后一脸高傲并愉悦地掩唇笑了笑。
她竟然对自己的护卫吃瘪感到很开心？？
桑桑不太懂！
此时另一个黑衣少年拉住他，低声道：“别生事，我们去那边。”
前一个少年脸上虽然挂不住，却也只能跟着走了。
走前明艳少女回头看了桑桑一眼，冲她抛了个媚眼。
东方乱华对着三人的背影哼了一声，高傲的下巴从未放下过。
“巫家真是不像话了，在玄师轩也敢作威作福，小爷我同意了么？”
东方家在这烟雨重楼可没怕过谁！
事毕他也不走，硬蹭着跟桑桑青冥坐在一桌。热情地关心道：“桑桑你的符练的如何？”
这问题桑桑没法无视，放下筷子点头谢道：“受益匪浅，多谢了。”
乱华得意地夹起一颗鹌鹑蛋，心道这不是自然的么。
青冥没听懂两人说的话，疑惑地转头看向桑桑。
桑桑解释道：“乱华将他学符用过的手札送给我了。”
青冥默默地点点头，未置可否。
只是放下筷子从袖袋里拿出一叠符纸递给桑桑。
“这是我画的符，你先拿着用。”
“那就谢谢了！”
桑桑喜滋滋地收下，随手卷了卷揣进怀里。
乱华筷子上的鹌鹑蛋啪嗒掉到桌上，弹了几弹，骨碌碌地滚远。
——啥？
青冥画符？？
青冥几时画过符了？？
这位同学你知道这东西拿出去能卖多少钱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