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金名册》木小空

11、移动的神案（7）

　　众人皆被顾锦的行为吓住，呆愣在原地。华睿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锦儿，你在说什么？”
　　顾锦奋力推开玄思身边的两名捕快，将玄思护在身后，目光阴狠地看着厅内的人，“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跟他没有关系，你们休想带走他！”
　　“顾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华睿之看着顾锦维护玄思的模样，不由怒火中烧，“安总管，拉开夫人！”
　　安顺领命过去，但顾锦挥舞着手臂向后退了些，“给我滚开！别叫我顾锦，我的名字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她怒目圆睁，字字都显露了她压抑多年的愤恨，“顾玄锦，我叫顾玄锦！”
　　华睿之重心不稳跌坐在椅子上，面色一片灰白。
　　柳南城眉头紧皱，呵斥那几名捕快，“还不快将两人拉开！”
　　被一干变故惊乱了思绪的捕快们终于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将顾锦和玄思分别控制起来。
　　顾锦一个劲地说着：“跟他没关系，你们放了他！”多么急切而疯狂的样子。
　　王翠花站在一旁，束手无策。玄思想要自己拦下所有罪孽，可是顾锦却站了出来想要救玄思……怎么办，这件事究竟如何收场？
　　柳南城负手来到顾锦面前，“方才你说事情都是你做的，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他办过那么多案子，还没见过争着抢着承认犯人是自己的。华府这件事，除了人心惶惶与各种不安之外，没有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而且，没有证据，没有人看到神案的移动，也没有人解释玄思的疯癫，就连为玄思诊脉的医生也看不出来。如果是人为，中间必定有人在撒谎。如今之要，只是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给悠悠众人一个交代罢了。
　　顾锦低了头，消失的理智与冷静在这一刻回归了几分。她不禁有些懊恼，方才自己冲出来太过鲁莽，她还没有想好一个解释，可以不牵扯玄思。然而她方才的行为已经显明了她与玄思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终究是将玄思牵扯进来了。
　　“本官在问你话，为何不答？”柳南城不耐烦地呵斥道。

　　“我们是兄妹。”
　　两个声音同时开口，玄思与顾锦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只一眼，便看懂了他们各自的心思。
　　玄思想要为顾锦的出头解释，以兄妹为名，说明顾锦只是想替他顶罪。
　　而顾锦同样也是这样想的，她如果想要包揽一切罪责，就要解释为什么玄思会先站出来说那样一番话。
　　柳南城大吃一惊，看了面色惨白的华睿之一眼，又看向顾锦、玄思二人，“你们是兄妹？”
　　眼见玄思将要开口，顾锦慌忙抢先开口，“柳大人，我有证据，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王翠花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顾锦所说的证据是什么了。无外乎对为玄思诊脉的大夫的收买，以及那过量的朱砂对华睿之的伤害。她闭上眼睛，不想去看玄思在听到顾锦说完这句话的痛苦神色。毕竟，比起顾锦所谓的证据，他方才编造的话便不值一提，根本站不住脚。
　　柳南城喜不自禁，眉梢也舒展不少，“哦，此话当真？证据在哪？你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如实说来！”
　　顾锦愈发冷静，条理清楚地说着：“这还要从我跟华睿之成亲说起。当年无奈之举嫁给了华睿之，婚后虽然以礼相待，但我还是止不住的恨他。华府上下极其敬重神灵，得知他想要迎新神入殿，我便入夜将神案又搬了回去。华睿之果然慌了神，请来我哥哥替他探测风水，我便以兄妹之名逼迫我哥哥装疯，使华府更加混乱。之后，我收买了为哥哥诊病的大夫，还从他那里购买了大量的朱砂，混在哥哥的药里拿进华府，对华睿之下毒。而那大量的朱砂，现下就放在我的房间抽屉里，大人尽可去搜查。”
　　袍袖一挥，柳南城对剩余的两名捕快道：“你去搜朱砂，你去把那位大夫押回来，本官有话要问。”
　　“是，卑职遵命。”两名捕快领命而去。
　　前厅有一瞬的寂静，华睿之终于回过神来，有了动静。他踉跄着跑了过来，盯着顾锦的眼睛，满面凄惶之色，“你就这样恨我？还说什么成亲是无奈之举？你的心呢，我对你不好吗？”
　　顾锦淡漠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是，我恨透了你。我本想让你在漫天谣言中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只可惜，你命这样硬。不过，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喂了你两日的朱砂，就算解了毒，你的身体势必虚弱下去，我在下面等你。”
　　华睿之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看得出来顾锦眼中的嫌恶，这让他觉得窒息。他指着低头沉默不语的玄思，“他是你哥哥？成亲之前，我问你有没有家人，你当时说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你竟然一直在骗我。”
　　“是，我是顾玄锦，他是顾玄思，他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就是在骗你，那又如何？”顾锦轻笑一声，不屑地看着华睿之。
　　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但颤抖的双手和泛红的眼睛早已将他的心痛泄露。华睿之不明白，当年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轻声答应他的求亲，说好要陪着他直到百年之后，怎会是如今这样冷漠凌厉的模样？他很爱她，也曾以为他们是可以生死同穴的，原来只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锦儿，那我呢，这么多年你把我当什么了？”华睿之微红了鼻尖，卑微地轻声问着，哪怕是一个虚假的答案也好，他只是想知道。
　　看着华睿之委屈的模样，顾锦心中一阵抽痛，她惊诧地说不出话来。不知是因为华睿之的委屈而惊异，成婚多年，她从未见过华睿之如今的样子。也不知是为她那一阵心痛而疑惑，为什么会为了华睿之的委屈而难过……
　　她不明白，嘴上却是分毫不退让，“一个不该成为我夫君的人。”
　　华睿之浑身一震，继而轻笑了一下，声音很低很低，“我知道了。”他转身对柳南城躬身道，“柳大人请见谅，睿之身体不适，此事全权交由柳大人处理。”
　　柳南城听了半晌，为这两人的事感到唏嘘不已，亦为华睿之感到十分不值，“华掌柜客气了，本官自当公正严明，给华府一个交代。”
　　华睿之笑了笑，“谢过柳大人。”便由着安顺将他扶了下去，没有看顾锦一眼。
　　看着华睿之单薄的背影，顾锦心中憋闷得愈加厉害，她紧蹙了眉头，盯着脚下的地面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那两名离去的捕快就回来了。一名手中拿着从股进房间搜出的朱砂，一名带来了那名大夫。
　　柳南城对他审问一番，那名大夫对顾锦的收买供认不讳。
　　至此，尘埃落定，再无翻案的机会。
　　柳南城最终决定将顾锦、玄思以及那名大夫都带回府衙，再对其定罪。安顺又至前厅，请柳南城入席吃饭休息后再走。柳南城欣然接受，留下四名捕快在前厅看守这三人，便跟着安顺离开了。
　　王翠花心系名册上显示的内容，便耐心地留在顾锦玄思身边，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她能否拦得住这二人的死亡？
　　玄思却是开了口，“锦。”
　　顾锦扭头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时刻玄思想要说什么。
　　没有看她，玄思盯着虚空的一点，缓缓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承认一切都是我做的吗？”
　　顾锦只觉奇怪，难道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吗？
　　“不止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比我小了七岁，父母走得早，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对我有依赖感我一直都知道。但是，锦，那并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你先不要急着反驳，听我说。”玄思很平静地看着她，嘴角维扬了笑意，“方才你的心乱了。在你看到华睿之难过的时候，你的心，为他痛了。”
　　顾锦颤动着嘴唇，急着想要解释，又被玄思打断。
　　“锦，他问你，这些年你将他当做了什么，他转身离去的时候，你想到的是什么？”
　　顾锦呼吸一滞，极其艰难地想着。
　　她想到的是什么？想到的是她与他商战相逢，共同谋事的快意；想到的是他向她求亲，坚定说着“此生定不相负，生死同穴”；还有他成婚后无论发生什么，总是为她着想，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她生了气他想方设法逗她笑的感动……还有他方才说“我知道了”时，薄红涌泪的双眼……
　　她都做了些什么……
　　看着顾锦的反应，玄思重重叹了口气，他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可惜双手被束缚着无可奈何。
　　“因为你爱他，而你却不知道。你将对我的依赖误当做是喜欢，嫁给华睿之以后，你被子虚乌有的痛恨蒙蔽了双眼。我也是今天才看清了一切，所以想要把一切包揽在自己身上，结果却没有做到。我这么多年一直逃避去看待你、我、华睿之的关系，以至于没能及时阻止你，锦，哥哥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是我的懦弱害了你。”
　　“哥哥，不，不是……”不是什么样，顾锦顿住了话头，不知说什么好。她现在脑中乱极了，仇恨、懊悔、冲动、难过、不解，众多情绪混乱在一起，快要将她吞噬。
　　玄思轻轻地笑了，嘴角溢出了鲜血，“哥哥先走了。等你刑满释放，要同他好好过日子。”
　　王翠花看着玄思闭上了眼，面色青白，方知为时已晚。她浑身颤抖着站在一旁，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哥哥！”
　　停止的呼吸，逐渐冰冷的身体，再无人回应。

作者有话说

　　嗷，移动的神案马上写完了，接下来几章是个过渡章，因为王翠花要过年了~\(≧▽≦)/~啦啦啦
过完年是什么呢，敬请关注“守一人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