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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断了姻缘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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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他照例是要习武一个时辰的。据说是因幼时体弱,皇帝便请了师傅教他习武强身。练完了,他赤着满是汗水的上身进了屋,我将早已预备好的棉帕递与他。往日他都是自己擦身子的,今天我将棉帕递给他,他却不接,站在那里不动,,只看着我。僵了一会儿,我只好动手替他擦。春日里还是有些冷的,可是靠近他身边便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传来,他又赤这身子,我不免就想起晋缘跟我说的那些“男欢女爱”来,只觉得脸上一片滚烫,手也微微有些抖。他热热的呼吸就喷在头顶上,让我的心一时间上窜下跳、不得安宁。忽地,他按住我正在擦拭的手,我呼吸一窒,将头垂得更低。
他要做什么?
“在想什么?这么心神不宁!我的皮都快被你擦破了。”他弯下身凑近我的耳边。
“啊?”我忙抬头一看,原来自己来回只擦了他胸口那一块。顿时脸上更烫了,扔了棉帕就往外跑。谁知刚出门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正着,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
“没事吧?”望雪急急走过来。我心里一阵感动,连忙摇了摇头。刚想告诉他我没事,不要担心,他却直接从我身边走过。“没摔疼吧,遥章?”他扶起那个与我撞到一起的女孩。我叹了口气,唉,原来是我在自作多情。再看看那个女孩,十七八岁,长脸,杏眼,两条眉高而挑,很有气势,长的与望雪竟有七分像。
“哥哥,我可是一回来就赶来看你的。你倒好,给我这么一个见面礼!”语气里有半真半假的抱怨和撒娇的感觉,可说话时眼睛却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看得出来她并没真的生气,就站起来退到一边。可望雪却当真了。
“过来,与遥章公主赔礼!”
“哥哥,我与你玩笑的,你那么当真干吗?又没真的摔到哪儿!”她指指我,“这个小太监我从来没见过,新来的?”见望雪点头,就走来我身边,直直地打量我,“倒是好模样,细皮嫩肉的却像女儿家一般。”她对我笑笑,走进屋去。望雪进去了,我忙跟着进去,拿起袍子给他披上。
“白鹭,你先出去吧,我与公主有话要是说。”
“是。”我弯了弯腰,向门外退,刚到屏风边转过身,他忽又叫住我,我转回来。
“不要走太远1”
我看到遥章掩着嘴偷笑,望雪却若无其事地捧起刚端上来的茶。我脸上一烫,忙忙退了出去。出来之后想想,我大概是太敏感了些。他叫我不要走太远,可能就是要我随时在近处候着他的吩咐,却被我多情地当作一句亲昵的叮嘱。我打量了一下自己,还是找不出哪点符合晋山所说的那些条件。唉!望雪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呢?我信步走着,不觉一弯新月已经挂在了墨蓝的夜空上,晚间的湿气渐渐重了起来,屋内的那对兄妹仍没有出来。我缩了缩肩,有些冷了。有什么体己话非得这么晚跑来,还要说这么长时间?我对手心呵了口气,继续抬头看着天上。可惜现在不能飞,如果有个秋千就好了,至少还能找到点飞的感觉。
“啊欠”一个喷嚏,“啊欠”又一个。在人间时间长了,体质似乎也产生了变化,竟会感染上一些凡间的病症。前两天我就在打完喷嚏后浑身发烫,难受了一整晚,小宫女阿秀说这是染上了风寒。难道我又要得风寒了吗?
一个披风披到了我身上,我回头,却是遥章。
“冷了就多穿点,生病了就不好了。”我对她笑笑,她又回过头,“哥哥,这个我看着顺眼,比起那些造作的庸脂俗粉强得多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轻笑着走了。
“进屋吧,发什么呆呢!”望雪看了看我,牵着我的手进了屋。
果真是得了风寒,睡得晕晕忽忽的都不知道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辰时的报更声了。我忙从床上下来,谁料起得太急,头一晕,整个人倒向一旁。我急忙伸扶住旁边的椅子,弄出”吱--“得一声响来。
”怎么了?“里屋传来望雪的声音,大概被吵醒了。
”没事。我马上就来服侍您起床。”我慌手慌脚地拿起衣服,忽又想起裹胸还没围上,又脱下中衣,赶紧围裹胸。可是心一急,后面的带在怎么也系不上,大冷的早上,我身上已经热得冒汗了。
“我来帮你。”一只手拨开了我的手,我顺从地松开手,半晌才反应过来,此刻在我身后帮我系裹胸的,除了望雪再无他人。身体一个激灵,转过身往旁边跳出了一大步。
“脸这么红,害羞了吗?”他坏笑着走近,我心里顿时转过无数个念头——他想做什么?我该怎么办?现在好象已经天亮了吧?
“天已经亮了,快穿好衣服,不然被别人看到你这副模样,我可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他走到我身边,拿起凳子上的衣服递给我,仍是一脸的坏笑。我接过衣服,转身穿好,就出去梳洗了,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再回来时,他已经神清气爽地开始用早膳了。我刚刚用冷水拍了脸,才让身上的热气稍微退了些,脑袋也不至于那么发胀。可一进这暖和的屋子,就又开始晕了起来。我想,上次也不过就是晕乎了一晚上就好了,这次也不会太严重吧,没必要让他知道。就强撑着等他吃完。
“今天不出宫了。”他说。
恩,我等得就是这句话。不出宫就没事了。
“陪我到外面随便走走,我很久没看看宫内的景致了。”
走走就走走吧,我应该能撑得住的吧!
我很少在宫内走动,只觉得这里的回廊又多又长。还七折八拐的,让我眼花。一路上他也不说话,只是很随意地走着。我就静静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他平时总是一副不羁的样子,一旦沉默,就会让人觉得琢磨不透,这个样子也最容易让我心慌。这样的时候我才能体会当初行远的心情,他说“我看不透你”时内心是怎样的不安和无奈。
“儿臣扣见母后,母后安好!”望雪忽然跪下,我这才看见前面杵着一群人。最前面的那个女人年近四十,顶上凤嘴衔珠,身上华服绚目,正是当今皇后。我忙跟着跪下,却早已惹来皇后疑惑的眼光。
“平身吧!”他轻轻开口,听声音是个温和的人。“哀家刚从你父皇那儿回来。正说着呢,好几天没见你了,什么时候去陪陪父皇聊聊吧。”
“儿臣知道了。”
一路到了皇后的住处。母子俩拉着手谈心,看样子皇后对望雪是极疼爱的。
“为娘多想给你安个家、找个贴心的妻子!可怜的孩子!”不知怎么的就说到这个,她说“为娘”而不是“哀家”。我顺着皇后的眼光,第一次注意到望雪额头那颗烟红的痣,猛地回想起晋缘的话——
“断了姻缘线”。断了姻缘线,那我和他,还有可能么?那痣瞬间变的明显起来,灼灼地,刺痛我的眼睛。我无奈地闭上眼,却觉得头晕得厉害,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