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尉迟莲笙

2、往事旧忆

　　白久安举着手机翻看陈默涵的微博，外科医生的生活极其规律，整个生活的唯一亮点大概就是陈默涵每个月都会抽出两天时间去城市周围走一走，然后把带着他身影的照片穿上微博。
　　“啪嗒”一声手机没举牢，狠狠地砸在鼻梁上。白久安揉鼻的时候摸到颊边一阵凉意，伸指一看指缝间染了一小块腥红。于是扯着嗓子喊：“陈默涵！我流血了！！”喊了半天没人理，鼻血哗啦啦倒是流了许多。于是恍悟这家医院的病房门也许是为了防止有人去世时亲戚朋友的哭闹影响到其他病人，所以特意加厚过，目光瞥到呼叫铃时，白久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蠢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护士站的秀秀风风火火冲进来，打开门看到白久安满脸鲜血，吓了一跳。飞快地掉头就跑，回来时身边多了个发丝微乱的陈默涵。
　　陈默涵给他处理鼻血时眉头一直锁着，看白久安乖乖躺下才稍稍舒了眉，语气有些冲，诘问道：“怎么弄的”
　　白久安撇撇嘴，说：“手机没举牢，砸脸上了。”
　　陈默涵看他委屈的眼神，长长叹了口气，说：“以后小心点，别让我再一见你你就是一脸血。”
　　白久安大笑起来，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笑道：“意外意外，以后不会有了。”
　　“行了别腻了。陈医生十床病人还等着你去日检呢。”秀秀边说边瞪了眼白久安。
　　陈默涵点头示意离开的时候，白久安得瑟的样子一下子就垮了。
　　病房门再度阖上时，他在心里第九百八十七遍谴责起秀秀。
　　他知道秀秀是为他好。陈默涵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人。21世纪像他这样多金，俊朗，学历高又温柔绅士的人，挺难找的。医院里美的丑的陈默涵见了不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向他表示倾慕之意的人凑起来可以组织好几场足球比赛。偏偏白久安就起其中那么一个。
　　白久安和陈默涵认识也有不少年数，医院跑得勤了，下至护理挂号，上至主刀专家，几乎人人都认识一个清秀纤瘦的男生——白久安。陈默涵刚认识白久安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助理，一晃几年过去，三十而立的男人早在医院扎稳了脚跟。白久安长年累月和他接触，发现他是个规律自制到变态的人。陈默涵对谁都好，好得有些疏远，又像是和谁都不亲近。三十岁的男人，还没结婚不说，似乎连恋爱都没谈过。又或者是和谁交往过，只是白久安不知道而已。所以某年的情人节，白久安专门跑到医院去看望独自在医院值班的陈默涵。然后又在市中心烟火晚会的怂恿下，对陈默涵表白了。
　　结果换来陈默涵淡淡的一声“嗯”。白久安失望地离开医院，路上收到他的一条短信：你还小，遇到的人和事不足以构成你对我的喜欢。
　　白久安认定了这条短信的意思是认为他不够懂事，见到好的就当宝，其实只有三分钟热度。于是下了决心要让陈默涵相信自己真喜欢他。
　　往后的许多年岁里，“我喜欢你”再没在他们俩之间提起过。白久安聪明地选择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条路。反正在他看来，他喜欢陈默涵就是真理。
　　白久安也做过许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每件事都像是上天对他莫名其妙的自信的嘲笑。
　　他虽然身体不好，却也是个无论到哪儿都特受待见的“活宝”。受了拒绝与打击，也自嘲一句——没事儿，陈默涵对我含羞呢。
　　很多时候的笑脸下都藏着土崩瓦解了一次又一次，再被他重新拾起，小心拼凑的自尊。
　　白久安怕他的生命没法坚持到陈默涵相信那天，无法让自己喜欢的人感受到自己心意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