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栾大秋

26、漩涡（二）

　　纵然是火炉般的A市，也抵不过九月晚上的习习凉风。
　　在第四阵风迎面吹过的时候，沈途终于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顾硕二话不说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沈途身上。
　　九月也没冷到什么地步，顾硕里面穿的自然是短袖。
　　沈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顾硕深知沈途固执，也知道今天的所有事情大抵都影响了她的情绪。
　　——夏煜的态度也好，程帆和粱澄语的速度也好。
　　她内心大抵是责备自己的。
　　顾硕叹了口气，不说话的走在沈途后面。
　　实则沈途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心里忍不住对安秋和粱澄语的艳羡罢了。
　　她能猜到顾硕是有所顾虑，却不知道顾硕到底在顾虑什么。他不说，她便也不问。
　　还是顾硕先开的口：“之前工作室一起赶的那个剧本，快要投入拍摄了，后期就不会那么忙了。”
　　沈途不冷不热道：“嗯。”
　　她本也不懂，自然不知道说什么。
　　平时不觉得，一到没话找话，顾硕就更觉得沈途的话少有些许尴尬。
　　“这是我第一次在电影编剧栏有一席之地。”之前偶尔改改本子，也是直接帮导演的忙，并没有署过名。
　　沈途忽然回头，看到他眼睛里面去：“恭喜你。”
　　虽然不懂，也理解第一次的意义。
　　所有的第一次，都有别样的情怀。
　　顾硕回望着她，望到内心从平静到波澜，忽然问道：“你十一怎么过？”
　　沈途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有些好笑：“刚过完中秋又想过十一？”
　　顾硕没接茬。
　　沈途道：“回家吧。”
　　顾硕一愣，家这个字对他而言似乎很陌生。
　　沈途后知后觉的想起顾硕的身世，皱了皱眉：“你们十一假长吗？要不……去我老家看看？”
　　也是安秋和粱澄语的老家。
　　一个安静的江南水乡。
　　顾硕望着她，忽然笑的无比开怀：“好。”
　　沈途被他的笑容灼的发热，转头继续向前走。
　　顾硕上前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沈途侧脸看他，他淡淡道：“怕你冷。”
　　有屁用。
　　沈途心里腹诽，身体却越来越暖和。
　　是夜。
　　静谧。
　　月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长长长长的拉起了一抹影子。

　　十一要回老家，不是沈途一个人的决定。
　　安秋和粱澄语也早就决定要趁这次十一假回家去。
　　暑假她们俩都忙的紧，也没时间回家，上次回家还是过年。
　　只不过那时安秋想带回家的还是杨涛，自己的父母上次筹备婚事见杨涛也是父母来A市，没多呆。
　　后来婚事泡汤，父母也只是叹息，并未惋惜。
　　自己女儿自己最清楚，不会贸然，自然有她的原因甚至苦衷。
　　而粱澄语，和安秋讨论十一回家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带上谁，即便当时身边多出了一个唐泽，也没有想过未来和长久。
　　现在。
　　粱澄语侧头看了一眼认真开车的程帆，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暖意。
　　程帆知道她在看自己，却也不知道怎么是好。
　　程帆算不上情场高手，但也更不是榆木脑袋。
　　只是对于粱澄语，他总觉得自己进也不是，退更不行。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场面。
　　说是不尴不尬，粱澄语却没那么不尴不尬，倒是坦然开口：“你十一……有什么安排吗？”
　　程帆道：“暂时还没安排。”
　　“你要不要……”粱澄语收回目光，淡淡的看着前方，“跟我回老家？”
　　“好。”程帆在心底暗暗讶异了一下。
　　今天晚上粱澄语的态度很明确了，程帆不傻，也感受的到，一直退攻为守也不是他的作风。
　　直到车停在粱澄语家楼下，他才笑眯眯的看着粱澄语道：“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粱澄语被他突如其来的大方吓了一跳，随即淡定道：“虽然我不是很想让你看到我房间脏乱的样子，不过，也没有那么不想。”
　　程帆挑眉：“所以？”
　　粱澄语笑道：“求之不得。”
　　程帆笑着拍了拍她平时严肃的不行的小脸蛋：“我去停车。”
　　粱澄语下车在楼栋大厅等程帆，似乎在自己消化即将发生的事情。
　　要说和程帆的相处中一点都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迟迟卸不下包袱，说白了还是因为唐泽。
　　唐泽的再次消失，她没过问，甚至没有试着去寻找。
　　似乎从唐泽回来的那一刹那开始，她就清楚，唐泽不属于她这边的世界。
　　倒不是什么身份差距那些，只是她习惯了唐泽活在她的少年时光和梦中，现实里的唐泽她却无从适应。
　　说白了，程帆才是现在陪在身边，并且有可能一直陪伴下去的人。
　　粱澄语笑了笑，但心底对唐泽的无法放下自己最清楚。
　　将来到底会怎么样，她也预料不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程帆拿着车钥匙进大厅的时候，就看到粱澄语坐在沙发上苦笑了一下。
　　隐约能猜到她现在想的是谁。
　　但是想象的倒和粱澄语想的有些差距。
　　程帆忍着心里淡淡的不爽，温柔的走到粱澄语身旁：“走吧。”
　　粱澄语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的烦躁忽然消逝殆尽，回头朝程帆投去一个灿灿的笑容：“嗯。”
　　不过终究是没发生什么粱澄语担忧的事情。
　　程帆只是上去坐了一会儿，吃了点小点心。
　　“你自己做的？”程帆看了看盘子里摆的曲奇，拿起来尝了一口，“很好吃。”
　　“嗯，无聊的时候喜欢做。”粱澄语摇头，“但是我不爱吃，平时都拿去喂安秋。”
　　程帆好笑道：“怪不得安秋越来越胖。”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最近粱澄语和安秋本来就关系紧张，梁澄语自己又是个敏感的人，不由皱了皱眉。
　　程帆看着她的表情，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就这么冷了一分多钟。
　　程帆终于说：“我以为有我在，你会好很多。”
　　梁澄语愣了一下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嗯……唐医生也说我好了很多。”
　　程帆叹了口气，摇摇头：“你好不好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我多照顾你一点……只是，有时候别把自己塞进死胡同里，我看你都难受。”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别想太多。
　　梁澄语叹着气苦笑：“性格所致。”
　　程帆不接她话茬：“我妈也喜欢烘焙，周末你可以跟她一起做做。”
　　见家长就这么变成了家庭聚会似得项目。
　　梁澄语听懂他的言下之意，笑着道：“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