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栾大秋

23、追风筝（三）

　　唐泽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白色的屋顶。
　　他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病的是自己。
　　唐泽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出现在粱澄语面前了。
　　从晚会那晚的有事推脱开始，他就没有出现过了，以粱澄语的性格，大概又觉得自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吧。
　　唐泽苦笑，有些事情真的是他无法决定的。
　　譬如现在，他本来应该在国内开始筹备自己新的事业，但却被押回到了美国。
　　押他的不是别人，就是他的亲生父母。
　　到头来关心自己身体的还是父母。
　　病不至死，但却也不是万无一失。
　　唐泽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累，就算对粱澄语的执念无法消逝，却不愿意再出现去争取什么了。
　　毕竟现在比起自己，能给她更好生活的是程帆。
　　不提物质，至少精神上是的。
　　唐泽比粱澄语还要早的发现了，自己和粱澄语在一起，情绪总是不高的。
　　有她的问题，也有自己的问题。
　　大概是性格所致，这样的自己本就不适合呆在生病的粱澄语身边。
　　而程帆……
　　那股子狠劲儿和拼劲儿里就能感觉得到他的能量很足。
　　虽然不放心，却也只能先放手。
　　唐泽伸手想拿手机，手在半路却掉了下来。
　　不太能使上劲儿，唐泽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粱澄语。
　　……
　　粱澄语打了个喷嚏。
　　程帆什么也没想就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粱澄语条件反射的往后一缩。
　　程帆的手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悬在空中。
　　粱澄语也是条件反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补救。
　　好在程帆也没多想，收回手讪讪的笑道：“你没感冒吧？”
　　粱澄语还沉浸在自责中，摇了摇头。
　　答应要和程帆在一起的是自己，让程帆尴尬的还是自己。
　　明明已经是情侣的身份，却连肢体的触碰都是抵触的。
　　程帆虽然心里有一瞬间的不好想，但是粱澄语的性格本来就是慢热的，外加有病在身，自然不能怪她什么，也就没有多想。
　　结果转头看到她自责的样子，不由好笑：“不知道这位美女在为什么而烦恼呢？”
　　粱澄语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在为明天的补课烦恼。”
　　新高一的学生带起来压力没那么大了，但是周末的补课自然是免不了的。
　　程帆本来约她周末出去看电影，但是要给学生上课，没办法，也只能推了。
　　“这有什么好烦的，”程帆鬼马道，“美女老师一站上讲台，哇，瞌睡都要没了好吗！”
　　“就你嘴甜！”粱澄语忍不住笑着去捶他肩膀。
　　程帆机灵的一闪，粱澄语没好气的瞪他。
　　一阵西北风忽然吹过来，程帆赶紧把外套脱下来给粱澄语套上：“今天的天气跟入秋似得。”
　　粱澄语被他拦在怀里，心脏忽然有些不受控制的跳起来。
　　但还是打趣道：“就你知识面广，都九月中旬了还不入秋？”
　　程帆皱眉：“那你还这么晚下晚自习，一个人回家冻傻了怎么办。”
　　虽然是转凉了，但是绝对不至于冷。
　　“你在我就不冷了啊？”粱澄语好笑的问。
　　“那必须的，我可是冬天里的一把火，”程帆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至少我记得带外套，你就不记得。”
　　粱澄语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忽然觉得从学校到公寓的这段路，长一点也是挺好的。
　　“你除了周五还有周几有晚自习？我来接你。”程帆忽然问道。
　　“不用了吧……又不方便。”粱澄语没记错的话，程帆工作室到这里有两个小时车程。
　　“这是我作为‘未婚夫’的责任！”程帆没退步。
　　粱澄语只能认命的回答道：“周二。”
　　程帆开心了，笑着哼起了小曲儿。
　　粱澄语就踩着他的拍子，一步一步的顺着他的影子走。
　　时间过的太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公寓楼下。
　　程帆不想粱澄语难做，也没要求要上去坐坐，看粱澄语疲惫的样子，也只是嘱咐她早点休息。
　　四目相对。
　　许久。
　　程帆轻轻的吻了吻粱澄语的额头，看着她脸涨红，然后看着她进楼。
　　直到楼上房间的灯亮起，才转身离开。

　　在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无果的情况下，顾硕选择把手机摔了。
　　泡了杯咖啡经过的安秋特别淡定的补刀：“手机坏了公家不赔。”
　　顾硕没好气的瞪她：“公家去谈恋爱了！”
　　安秋甩甩手，不屑道：“你管人家恋爱不恋爱，赶紧干你的活儿，本来少个人就难完工，你还不赶紧的。”
　　顾硕忽然反应过来安秋还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程帆跟谁谈恋爱吗？”
　　安秋瞥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八卦你？”
　　“啧，我知道，”顾硕没好气，“跟你闺蜜啊。”
　　安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和粱澄语还处于冷战状态。
　　其实站在她的角度想想，也没有做错什么。
　　就算是维护苏宇，至少不希望自己受伤的成分是一定有的。
　　更何况在自己险些结婚之前也还是拦住了自己。
　　只是……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可能时间长了才会好点儿吧。
　　“你们这群老男人，怎么总喜欢对我好朋友下手啊？！”安秋一语双关道。
　　“你……”顾硕正准备好好修理一下安秋，结果往门口一瞟，看到人家靠山了，“啧，你老男人也来了。”
　　安秋只是呆了几秒就知道他在说谁。
　　头也没回的继续敲电脑。
　　夏煜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好像听到你上司预报我的登场了，但是为何这位小姐反应平平？”
　　安秋还是头都不回：“本少爷很忙。”
　　夏煜伸手环住安秋，凑到安秋耳边，毫无波澜道：“谁是少爷？”
　　安秋笑嘻嘻的缩了缩脖子：“您是大爷。”
　　一旁奋力赶稿的上司终于忍不住了：“别秀恩爱了行吗，让不让单身狗过了？一个翘班谈恋爱，一个工作中谈恋爱？！”
　　“老板，我是加班。”安秋翻个了白眼，“而且我和这位夏导演，是好朋友。”
　　顾硕懒得吐槽她的屁话飞天，瞪了她一眼就继续工作。
　　夏煜无奈的收回手，搬了个板凳在安秋旁边坐下：“今天周五。”
　　安秋耸耸肩：“创业小青年就是这样的，并没有什么周末可言。”
　　“安小姐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执着的要靠才华。”夏煜叹了口气。
　　“靠脸？靠脸你给我吃饭啊？”安秋停下打字的手，回头瞪了夏煜一眼。
　　“我没说不给啊。”夏煜懒懒的靠在后面的桌子上。
　　安秋一怔，红着脸回头。
　　还好天够黑，灯够暗，没被说话的那个人发现自己的动心。
　　然后。
　　过去了。
　　两个小时。
　　顾硕一不小心瞥到电脑右下角时间的时候大喊了一句我了个草。
　　然后匆匆忙忙的说了句还有事就往外冲，今天周五，说好了十点去接沈途的，差点耽误了！
　　安秋回头想让夏煜帮自己再倒一杯咖啡，却看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安秋忽然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
　　她也知道夏煜之前是什么样的浪子，这段时间是怎么对自己的也了然于心。
　　只是她还没有准备好投入一段新的感情，纵是这样，夏煜也只是陪着宠着惯着。
　　从来不要求她回报什么。
　　安秋滑着转椅的轮子过去到夏煜旁边，伸手轻轻把夏煜的手掉在外面的手握在手心。
　　过了一会儿，才把他的手往桌上送，于是就撞上了夏煜带着笑意的眼睛。
　　“你装睡啊？”安秋没好气的推他肩膀。
　　“你转椅声那么大，猪都给你吵醒了。”夏煜直接就着她伸过来的手把她一拉。
　　砰。
　　装了个满怀。
　　满了夏煜的怀。
　　噗通，噗通，噗通的怀。
　　“安秋，多久我都等，我说过。”夏煜笑眯眯的道，“你要做什么，想做成什么样子，我都支持你。不是一个导演对编剧的支持，更不是什么导演对‘女友’的支持，只是一个男人，对爱人的支持。”
　　安秋没说话，听着他的心跳，安静的闭了闭眼。
　　许久。
　　“夏煜……我这个姿势很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