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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六章 命中克星 ...

  •   “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让父亲同意你从军了?”杨三郎充满警惕地看着杨小狼,直觉这不是件好事,“年龄、身高、武艺,你哪一样合格?”

      杨小狼得意道:“我跟着刘琪那丫头进宫,碰巧在皇后那里见到皇上,他赞许我有报国之心,亲自准的。”

      二郎在一边听见,凑过来惊呼道:“不得了了,我们家祖上积德,终于出来个会招女孩子的了,以后杨家光宗耀祖全靠你了。”

      二郎那调侃的语气颇像潘惟正,杨小狼忍不住有些生气:“不许这么说,再说我不理你了!”

      二郎笑着模仿他:“你以为我想理你?”转头严肃道,“三郎,这里先别管了,把这个爱闯祸的小孩带到一边去好好管教管教。”

      杨三郎把杨小狼带离忙碌的人群,忧心忡忡地看着弟弟:“你不要以为仗着皇上恩准,我们都在军中任职,尾巴就翘起来。父亲治军最严,绝不会讲父子情分,大哥二哥的军职也都是靠军功一点点挣来的,你千万别任意行动,若是违反军纪,谁都保不了你!”

      “知道了。”杨小狼随口敷衍,目光炯炯问,“那我什么时候有机会上阵杀敌立功?”

      “胡说,你连基本的军阵都没练过,旗令都看不懂,难道上阵去胡闹?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居然新兵营都没进,就让你来城墙驻守。”三郎皱起眉头想了片刻,终于决定道,“你过来,我先教你把军纪背一遍,免得你不知不觉犯了错。剩下的慢慢再教!”说着把他拖下城墙。

      杨小狼眼睛盯着城门:“三哥,我们的城门戒备紧不紧?会不会有人偷混进来?”

      “怎么可能?自从宋军围城,除了契丹使者,这城门就没放一个人进来。”

      “那出去呢?有没有放人出去?”

      杨三郎紧张起来,警告道:“别再打私自出城的主意,小心把你当叛徒杀了!”

      杨小狼被吓了一跳,委屈道:“我就是担心一下,何必这么凶?三哥,我从军只是为了不想跟分开,以后你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听你的话便是。为什么从一见面你就板着脸,好像我随时要捣乱?”

      他表现得如此顺从,杨三郎哪还凶得起来,无奈道:“我不是凶你,是真的有人半夜出城,结果全族都被株连了。”

      “那——”杨小狼很想揭发潘惟正,然而一来怕自己曾闯入皇帝寝宫的事情败露,被反咬一口,二来担心杨三郎手下留情,心道还是完全不让杨三郎知道潘惟正就在城内的好。自从发现潘惟正对杨三郎有意,杨小狼想起来就火冒三丈。

      他这么想的时候,不知道杨三郎也是欲言又止。自宋国回来后,杨小狼一改过去的排斥,对从军的热情高涨起来,然而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报效国家,倒让人觉得跟潘惟正不无关系。是不是弟弟在宋国与潘惟正共同生活了一阵,受到了什么影响?杨三郎不敢追问。就连一向忠诚的父亲也对皇帝隐瞒了弟弟失踪的真相,这件事是全家不能说的秘密。

      宋军已经在城外围困了月余。最初,北汉军曾主动出击,企图阻拦李继勋攻占汾河桥,却因为实力太过悬殊,白白损伤了上千人性命、数百匹战马。围城之后,北汉军便坚守不出,将希望全部寄托于契丹的援军。

      然而他们等来的是坏消息。旬日之后,赵匡胤的銮驾抵于太原城下,宋军士气空前高涨起来。太原周边的百姓都被宋军驱赶来修建工事,每日站在城头,只看见城下百姓如蝼蚁般往来不绝,将城外长堤城砦筑得越来越高。赵匡胤命李继勋、赵赞、曹彬和党进分别驻守四面,将太原城牢牢围住。附近几个州县的令丞见宋军声势浩大,都纷纷投奔宋国。

      刘继元见援军迟迟不来,命刘继业出城迎敌。刘继业自知难与宋军正面抗衡,带精兵夜半偷袭,城西宋军措手不及,营地大乱,人马自相践踏,折损了不少兵力,主将赵赞更是中箭负伤。见战术奏效,不久之后,刘继业再度趁宋军不备,带兵冲入城东宋营。正制造混乱之际,宋军里忽然杀出一名髭髯大汉,豹眼环睁,手挥铁鞭朝着刘继业直冲过来。

      刘继业是北汉第一骁将,自然膂力过人,然而接下来人一鞭后,竟险些铁枪脱手,他不由暗暗心惊。那人一鞭不中,勃然大怒,顷刻间铁鞭如雨点般再度砸下,一鞭接一鞭,完全没有躲避的间隙。饶是刘继业枪法精奇,竟对这用蛮力碾压的战法一时束手无策,眼看宋军包围上来冲散了亲兵,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只得抽身而走。

      此人正是宋军猛将党进,他见刘继业只带区区百人便敢闯入军营,又见自己平日一招就能让敌人肝脑涂地的铁鞭屡屡被对方架住,更是怒不可遏。察觉刘继业有脱身而走的意图,顿时口中怒骂道:“小白脸休走,居然敢偷袭老子的军营!”

      党进完全不顾四散的北汉军,只带着大批宋军对准刘继业一人穷追不舍,边骂边追,状如狂魔。刘继业平生从未被追得如此狼狈,也只得狠挥马鞭,拼命奔逃。临近城下,刘继业的战马被宋军一箭射倒,他只得跳入护城河中。

      城头上杨家兄弟看得分明,彼此相顾大惊,急忙命人放下吊篮将父亲救入城中,接着命汉军放箭。党进哪里肯放过他,还要冒着矢雨强追,被左右死死按住,他不能接近城下,气得再度狠狠大骂了一通,才勉强被劝回营里。

      刘继业死里逃生,想起方才被追时的惊心动魄,默默在城头站了良久。他少年从军,打过无数胜仗,即使与契丹人交手也少有败绩,因此得了“无敌将军”的名号。他知恩图报,从未对刘氏生出二心,北汉虽小,他外有功名,内有贤妻骄儿,人生也算两全。然而,这样的日子可得长久么?一个无敌将军,终究抵不过对方百倍的兵力,更何况,自己并不是真的无敌。无论怎样支撑,这太原城,终有要破的一天。

      看到父亲居然被那名状若疯狗的宋军将领追得险些走投无路,杨小狼比任何人都要震惊,这才知道原来潘惟正没有骗他。

      “爹,那个人是不是党进?”杨小狼在一边急切地问。

      刘继业再度对杨小狼感到意外:“你怎么知道?”

      杨小狼认真道:“我听人说,这个党进目不识丁,性子倔得像牛,力气还特别大,跟您不是一路人,您以后遇见他千万小心。”

      刘继业心知他是从宋人那里听来的,随意地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就数你有小聪明,事后谁不知道?”

      “……”杨小狼无话可说。

      这时有士兵过来禀报:“辽国使者前来问候将军。”

      刘继业这才重新打起精神,挨个拍拍三个儿子的肩膀,随那士兵去迎接辽史韩知璠。

      杨小狼想起自己肩头“改变历史”的重任,也像父亲一样沉默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实在不知道从何处做起。他无精打采地下了城墙,习惯性地走到城门边坐下。

      经过数日亦步亦趋的追随,杨小狼果然没有做半点越矩的事情,杨三郎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允许他单独走动了。休息的时候,杨小狼喜欢坐在城门边,他幻想自己可以侥幸趁潘惟正悄悄出城的时候,把他逮个正着,成功顺利地解除这个大麻烦。然而潘惟正就像鱼入大海,根本没有半点消息。

      “不知道这人给城外宋军递了多少情报!”杨小狼恨恨地自语道,“也许今夜的偷袭,就是他事前走漏的风声。”

      话音刚落,杨小狼觉得头上一疼,一个铜板在他后脑勺上弹开,脆生生地落在青石板上。

      “谁?”杨小狼跳起来拔出佩刀。

      “你这小坏蛋又要栽赃我。”潘惟正坐在他头顶的房檐上,懒懒地道,“谁叫你不听我警告,真出事却又赖我。”

      杨小狼正见潘惟正自己找上门来,不由心花怒放,他努力装得面色平静,把刀收起来:“我也不是不信你,只是我一个小孩子家,就算说了,也不能左右我爹的决定。”

      “啊,”潘惟正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原来你还是个没用的小孩子,我险些忘了。”

      “哼,”杨小狼提醒自己压住火,“你不是在宫里当差,怎么会在这里?”

      潘惟正嘴角露出一丝轻蔑:“要不是你们那位愚蠢的宰相大人,我大概不会这么快离开。”

      “为什么?”杨小狼假惺惺关心道,“莫非你被识破了?”

      潘惟正的双腿在杨小狼头顶荡来荡去:“你们这位无不为郭大人,真是砸得一手好锅。上次叫他策反群臣,他把刘继元搞得誓死不降。此次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哭哭啼啼,说与其坐看城破不如立时殉国,演了一出拔刀自尽。逼得刘继元反过来劝慰,他才作罢。——如此尴尬拙劣的劝降方式,真是我平生仅见。我看刘继元已经对他不耐烦了,只是没有机会下手而已,我若不趁早脱身,定会被他牵累。”

      “你就这么逃走,不怕官家下令搜捕你?”

      “谁说我是逃走的?”潘惟正对杨小狼笑道,“我有别的差事了。”

      “什么差事?”杨小狼边问边后退。

      “你走近点我告诉你。”潘惟正向他勾手指。

      “不用了!”杨小狼大喊一声,把佩刀使劲向潘惟正掷去,接着拼命往城门跑,边跑边朝守门兵将喊,“有细作!”

      潘惟正抬起剑鞘把钢刀挡开,恼火道:“你这黑心的小坏蛋!”他急忙跳下地,追上杨小狼,把他拽了回来。

      然而守城的兵将已经听见,有十数人闻声而来,问:“细作呢?”

      潘惟正抬手亮出一枚腰牌,冷冷道:“真有细作,还轮得到你们这里守城的小兵来喊?我是官家内殿供奉官,奉命出城向契丹求援,如有违命,视同谋反!”

      北汉军人都被唬住了,为首的都头小心道:“若要出城,须有将军亲准,麻烦大人跟我们去见将军。”

      潘惟正又甩出一张盖了印鉴的手信,厉声道:“大胆!难道陛下的敕令也要你们将军准了才可以执行?”继而冷笑,“令公方吃了败仗,陛下龙颜震怒,你们是想害死他不成?”

      那都头不敢接话,客气道:“官人请稍待片刻,我派人去请将军过来,并非卑职有意刁难,实在是军令难违。”

      潘惟正点点头:“你说得有理。不过令公军为国出生入死,我一个晚辈怎么敢托大?还是我去城楼上迎他。”他说着扫了一眼杨小狼,“这个小兵是不是新入行伍?没上没下,大呼小叫,扰乱军心,一定要严惩!”

      都头忙道:“这是令公家的四公子,陛下特许从军的。年纪尚小,不识得您,望大人看在令公面上不要跟他计较。”

      潘惟正傲慢地仰头道:“好罢,就让这小兵给我引路,你速去禀报令公。”

      我呸!杨小狼朝潘惟正翻着白眼,心道没人比我更识得他了。要不是自己的后背上抵着潘惟正的匕首,他绝对要骂出声了。

      潘惟正却像早就看穿了他,将杨小狼的脖领一拉,在他耳边恶声恶气道:“从我用铜板丢你一下,你居然没发怒还手,我就知道你想使坏了。”

      杨小狼被他拉得身体后仰,从头顶上方狠盯着潘惟正:“谁叫你自己喜欢找死!假如你乖乖呆在开封城里,不要东跑西颠的跟我扯上关系,我也想放过你。”

      潘惟正切齿道:“看看你这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明知道斗不过我,还要一次次白费力气,到底是谁找死?我真不得不服气你了。”

      杨小狼怒道:“要不是被娘看见,我早将你杀了,你要当时死了,也不用我这么费力。”

      “没有我,你已被耶律韩烈掳到契丹做奴,生不如死。”

      “哼!”

      “快走,别磨蹭。我还要趁天黑出城呢!”潘惟正把匕首向下挪了挪,“你上次划的口子好了?我虽然不像耶律韩烈喜欢刺字,倒是不介意再给你的屁股来两刀。”

      杨小狼还不死心,决定到了城墙上,便将潘惟正往大郎二郎那里带。不料刚上到城墙不久,潘惟正便不走了,他往城下看了看,从腰里解下一捆长绳,一头固定在垛口,另一头抛了下去。杨小狼目瞪口呆:“你不是奉命出城么?”

      潘惟正笑道:“你们全家都知道我底细,难道我还真去见你爹和你兄弟不成?”他收起匕首,转身爬上城墙的垛口。

      眼看计划就要落空,杨小狼猛然上前抱住潘惟正的脚,大叫:“三哥快来!”

      潘惟正皱眉:“放开!小心我把你踢下城墙。”

      杨小狼来劲了,张口就朝潘惟正脚腕上狠狠咬去。

      潘惟正忍痛弯腰掰开他的双手,警告道:“你再不放开,我就把你一起带走了!”

      这一段正好无人值守,杨小狼的喊声并没有引来骚动。然而一柄长-枪却静静地逼近了他们。杨三郎从阴影中走出来,他的脸上是一种奇怪凝固的表情,仿佛什么事情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我以为潘公子此时在宋营中了。”他沉声道,“放开我四弟。”

      潘惟正蹲在垛口上,仍旧抓着杨小狼的两只手,身后是数丈的深渊,他歉意地笑了笑:“我在宋营等不着杨兄,只好上门拜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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