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雪之影》柔风弄影

63、番外篇之冷月玄心（冷玄心篇下）

　　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自己与大哥竟为同一个人倾心，虽然是我遇小雪在先。

　　我可以为了心中所愿不顾一切，我可以为了追寻真爱撇下道德礼法，可是，我不能与大哥争。没有任何原因，只因他于我有师徒之恩，手足之情。我读书不多，但也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大哥于我之恩，我根本无以为报。

　　我不得不退却，虽然我知道这是场无止尽的煎熬。因为，无法得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我远远地观望，远远地守着，却发觉自己越陷越深。大哥的那句“千万莫要放手”仍回旋在耳边，我已开始犹豫。

　　将自己的感情放任自流，这是对感情的亵渎，还是对真爱的不屑？从没有想到有这样一天，自己会被置问这样的问题。面对大哥犀利的目光和沉静的脸庞，我第一次有了不敢与之对视的怯懦。

　　我在害怕，害怕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退让，害怕这只是自己逃避真实感情的借口。我只好心中苦笑，可是，已经晚了。在得知那人坠落山崖之后，一切念想都晚了。心里空了一片，连一丝后悔也容不下。

　　别人笑我太疯颠，
　　我笑别人看不穿。
　　不是五陵豪杰墓，
　　无花无酒锄作田。

　　“哈哈……”被迫辗转武昭的大哥得知此消息时狂笑而去，声音凄苦，背影孤单。

　　早在大哥在外以来使身份晋见皇上，暗中躲避大王子追杀之时，卓尔罕王就已离逝。我知道，大哥他在后悔。若不是他以自己的坚持，一再忍让和一味姑息，大王子根本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弑父兄夺君位。而今，他一直在寻的人也离他而去。

　　说不清，自己到底何种心情。

　　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以一个副将的身份。遥望着京师的方向，感受着阑珊的秋意，心里却是空洞一片。我已如愿已偿，踏上了自己梦寐已求的路途，却并没有多少得偿所愿的欣喜。

　　我是怎么了？

　　最最厌恶文弱书生伤春悲秋的我竟也觉得晚秋这般凄凉……

　　活在这世上，是不是得到一样，上天就要收回另一样？如果是从前，我会毫不犹豫地丢下所谓的儿女情长，选择自己的仕途。而今，我竟觉得放不下自己的感情。为什么，谁能告诉我？我怎会陷入这般迷乱的情节里无法自拔？明明……明明对方根本没给自己承诺，甚至连自己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竟会做这种无谓的儿女之态，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竟会管不住自己的心呢……

　　昂首望向远处的秋阳，脑海中不由掠过一张沐浴在阳光底下的沉醉脸庞，心中不由微微一痛。想到那人已不在这人世间，这个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自己的心似被什么攥得紧紧的……再也看不到了吗……

　　“心，觉得痛了吗？”

　　秋夜里，冷风袭袭。我与大哥坐在屋顶上，一壶接一壶地喝着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望着天边的冷月，大哥突然道，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询问我。

　　“不知道。”我淡淡地开口，扬首，猛然一口喝下壶中的酒，狠狠扔下屋顶，然后等待那酒壶轰然碎裂的声音，痛快淋漓。

　　大哥淡淡一笑，如法炮制。

　　一只只酒壶划破黑夜，只听得一声声震耳的碎裂声，在秋夜里不住回响。

　　可是，直到最后，酒壶已扔得一只不剩，那凄厉的碎裂声，却好像一直回荡在心底。

　　那狰狞的声音，像在召示着黑夜的空洞。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大哥苦笑，“我又记起来了。”

　　我已习惯大哥偶尔会想起从前的旧事，却觉得这次的诗好像在邀自己共鸣。可是……

　　“愁什么呢……”好像心里什么也不存在了。

　　也许是直到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不过，已经失去，还怕再失去吗？多年而成的默契，让我们明白了彼此的想法，而我与大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玄心，时间到了。你助我夺王位，我们一起打天下！”大哥正视我，认真地开口。

　　“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一直以来，大哥都坚持着自己的信仰和理想，以为自己退让，就可以换来大王子的罢手。心慈手软是身为皇室子嗣的致命弱点，虽然大哥不愿争权夺位，不想被王权束缚，也是一样。我对于大哥的崇拜，也让我过于信任大哥的实力，认为大哥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但是，事实证明，是我们过于天真了，现实残酷得不肯让我们悔棋半步。

　　而我也是时候开始兑现儿时的梦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