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雪之影》柔风弄影

20、第 20 章

　　不管怎么样，他终是一个人离开了灵月教，没有惊动一个人。身上只带了一点碎银子，便再无其他。想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

　　摸了摸手腕处的珠子，不由微微一笑，也许这个算是一个。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见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了。

　　直觉告诉他，能够这么简单，不惊动一人地离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从中作怪。可是，他不想去计较了。

　　不过，他还是太天真了。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他想象得那般简单。离开了别人的陪伴，他走在路上，总有一种心虚害怕的感觉。别人的目光，总是不住地在他身上流连，带着他不懂的神情，看着他的脸，又看着他的腿。

　　他是想保持低调来着，可惜，走路一跛一跛的他，完成这样简单的使命实在是难上加难。

　　尽量低着头走路，不想惹麻烦，没想到，麻烦还是惹上了他。

　　“哟，这位小哥儿，撞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啊。”一个流里流气的人粗鲁地攀上了他的肩。

　　他厌恶地皱起眉头，挣脱开，躲到一边，低头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那谁来赔爷受伤的肩膀呐？不如……”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不如爷也撞你一下，还回来如何？”说罢，作势就要近身上来。

　　“走开！”用力甩开那人令人厌恶的手，他慌乱地大叫，想要推开。手腕却就势被人抓在手里。

　　他害怕地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只是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世态炎凉”？

　　他的心突然凉了下来，心底猛然冲上了一股怒意。而眼前这个猥琐的人竟然得寸进尺，肮脏的手四处游移。

　　“滚开！”他猛地一把推开了那个混蛋。

　　“蓬”的一声，那人竟直直撞在了路边的树上。然后，那人掉了下来，瘫坐在树下，捂着胸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滚！”

　　那人便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他喘着粗气，捂住胸口，那里心脏飞速地跳动着，似乎有种即将跳出胸腔的错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刚才的景象是它们造成的。

　　不要怕，不要怕。他安慰着自己，极力想要自己漠视心中渐渐生出的后悔。

　　咽了咽口水，深呼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惧，抬头看见，远处高高的城墙，上面写着三个大大的漆字——不认识。

　　进了城门之后，他便躲在一边。扶着墙根，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尽量不引起别人的参观。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他实在太天真了。

　　但是他想要活下去。

　　仅仅是过了这么一天，他便开始想人了。如果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他怎么可以甘愿？紧紧攥起自己的手，默默为自己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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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乱地沿着墙走了一会儿。靠着休息下，考虑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一下子哭笑不得地想起了老师每天在他们耳边灌输的理论，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穿回去问一问老师，这个“天下”的范围。他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些东西还有用么？

　　数学？纯理论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应用于实践，恐怕也是“杀鸡焉用牛刀”，简单问题复杂化，毫无用武之地。

　　物理？实践中应用最多的就应该是杠杆原理了，貌似人家都已经在用了哎。

　　化学？他是很想造出个火药来，可惜，给他一些材料，学得半调子的他还真分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成分。直接跑去向那些人要硝酸钾，恐怕人家会把他当成疯子。

　　唉，难啊，书到用时方恨少。若是他还认得这个世界的字，他倒可以学小说里的主角，用那些大诗人的千古佳句出去现一现。可惜，字形都不一样呢。

　　脑力劳动，他似乎是没戏了。剩下的，就只有体力劳动了。

　　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苦笑着摇摇头。一副纨绔子弟，公子哥那弱不禁风的模样。

　　干脆去乞讨算了……他算是百无一用了……而且连个穷书生都不如……

　　“哎，这位小兄弟，你是姓凌吧？”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吓了他一跳。

　　他转过头见到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头看着他。那人身罩一件朴素的外衫，微躬着背，略显粗糙苍老的模样，让他不由放下戒心，点了点头。

　　“哎呀，林（凌）二呀，你怎么才来呀，老头子我可都等了你一个时辰了。快，快，别愣着了，走吧。”说着，拉着他就要走。

　　“哎，等，等一下……”

　　“哎，傻小子，还等啥？你婶子托我在府里给你找个活儿，也算你小子运气好，管事儿也正招人哩。啊，老头子我老喽～不中用了，你呀就帮我打打下手，累不着你呀，知道你腿脚不好，唉，真是可怜呐，还没娶媳妇儿吧。也是的，哪家的姑娘愿意给一个身子骨儿不全乎的人呐，唉……不说了，门口就在这儿，呐，快进来。”说罢，打开一扇小门，率先走了进去。

　　原来，他靠的是人家府院的围墙。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哎，老头子我呀，敢打保票，咱这府里呀对待下人那可是最妥善了。你看看，看看，这儿，还有那儿，都是我们这些下人住的地方，比起那些别的府里的人，不知要……”

　　“胡老爹，哎呀，您到哪儿去了，我可找了您半天呢，这个叫林二的等了您好长时候儿了。”

　　“胡老爹，俺婶叫俺过来找您老，俺婶说了，到您这儿，全听您的。”一个憨厚的汉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递给胡老爹一个大大的包裹，“这是给您老带的，您尝尝，俺婶做的。”

　　胡老头愣了一下，接了过来，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成！到这儿啊，有老头子我。哎，小顺儿，带着林二找个住的地儿，就说是我带的人啊。”最后一句对着那旁边站的少年说。

　　然后，胡老头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对着凌忆雪：“哎哟，小兄弟，老头子真是对不住，你看，老头子两眼昏花，就带错了人，这真是……唉，老喽～”

　　“没关系，您别客气。也是我听错了。”他急忙道，然后犹豫了一下，终是下了决心，开口，“胡老爹，刚才听您说，您这府里缺人，您看，我……我能不能，在这儿找个活干……”自我推销啊，他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这……”胡老头有点为难地看看他，上下打量，面有难色，“这位小兄弟，看你也不象是那穷苦人家的娃子，何必卖身去当个下人。”

　　“胡老爹，我，我家家道中落，您看，您看我也是一个跛脚，实在没办法，才……求您了。”他实在编不下去，心一横，作势就要给胡老头跪下去，反正胡老头年纪那么大，就当是给他爷爷跪好了。

　　“哎哟，你快起来哟。”胡老头忙把他拦下来，扯着他看，嘴里念叨着，“唉，都是人身肉长的，老头子我也看不过去，好好一孩子，唉，我孙儿要是还在呀，也该这么大了，成！老头子我呀，就留下你了，等会儿，我带你去见管事儿。”

　　“谢谢您！”他感激地朝他一鞠躬。

　　“唉，都是苦命的孩子，老头子能帮就帮，都是人身肉长的，谁不心疼啊……”

　　终于，在胡老爹一如唐僧一般的碎碎念中，他正式地成了这将军府的下人。

　　按手印那会儿，倒是让他惊心动魄，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杨白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但愿那将军不是黄世仁……因为，他比杨白劳惨，没女儿可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