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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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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超这才笑,利落站起来。这一站就颇有军人的英武之气了,他英姿飒爽单膝跪下,向苏宴下拜,行了个正经的下属礼,抬头望苏宴目光激切:“大公子,狼头山之战后,我跟石勇到处打探你的下落,可是没有一点消息。我找不到你,只好假冒你的身份,又让五郎在外面放出风去,估摸着你听见了,肯定能猜到是我,必定会来找我。”
苏宴道:“你脑子里装的也不全是浆糊。”
石超情绪变化飞快,闻言哼道:“你说的是老二,他脑子里才装浆糊。”
石勇好不容易憋了两滴眼泪出来,其实激动是真激动,但真没有要哭,只不过要给公子装装可怜,他们兄弟两都是在苏宴面前当小弟弟,靠苏宴疼爱混日子的。听到石超说他就很委屈:“又关我什么事啊!”
云五郎满脸诧异:“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小侯爷,到底什么意思啊?”
这家伙明显装傻,苏宴要是脾气不好的,八成就直接喷他一脸:“装什么大瓣儿蒜呢你!”不过苏宴明显脾气很好,并不计较,还向他认真解释:“云堡主,这个是石超,是我苏家的家臣。”
云五郎指着石超,十分难过:“啊,石兄弟,原来你一直在骗我啊!你骗的我好苦!”
石超要吵起来:“吃你两顿饭就叫骗你,我——”苏宴严声道:“无礼。”石超住了嘴,不情不愿让一边去了。
云五郎认真向苏宴请教道:“小侯爷,小人不解,这次究竟是为何?”
云家堡的大堂,苏宴将此次的事情简要说了说,云五郎大悟一般点头:“原来如此。”
石家兄弟齐齐反白眼。
云五郎看了看石超:“我原来还在怀疑石兄弟的身份,没想到真能遇上小侯爷。”
苏宴道:“石家兄弟此番无礼,冒犯云堡主了。”
云五郎愣了一会,听此言回过神来,但道无妨,想了想又问:“小侯爷,令尊已经撤去了雍州,这是朝廷的旨意?”
石家兄弟听到这话都不高兴,苏宴面色沉重,道:“是朝廷的旨意。”
云五郎道:“朝廷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当初我们都以为苏候亲自来并州领兵,必然能把那些匈奴人驱逐出去,还我们并州百姓一个太平,没想到短短两个月,不但没有把匈奴人赶出去,反而并州、凉州、幽州三地都落入敌人之手,好让我们这些当地的老百姓们寒心呐。苏候名望甚高,众人敬仰,我们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石超不屑哼了哼:“你们这些老百姓知道什么,只会穷嚷嚷,打仗又不光只是杀人的事,你们只知道打仗输了,就怪我们这些当兵的没用。怎么也不去问问朝廷上那些人在干什么吃的。”
石勇也道:“你们这些百姓也忒可恨,当初我们被围在狼头山,向你们求救,你们没有一个人肯相救,我们一千五百个兄弟,被刘贺带了两万人围歼,最后杀的只剩十几个,连尸体都没人收拾。我们也是有爹有娘的,哪个不想活着,我跟我大哥挖了三天的坑,手都磨下几层皮,才把我们丧命的兄弟全部安葬,我们大公子下落不明死活不知,我跟我大哥眼睛都要哭瞎了,
满天满地的找,差点没拿刀抹脖子。”他说的眼睛发红,石超骂了他一声。
苏宴没说话,云五郎有些尴尬,其实狼头山之战跟他有什么关系,狼头山跟云家堡隔了几百里呢,不过这种事,就算狼头山真在他家门口他也不敢去帮忙的。所以他还是有些惭愧。
幸而苏宴替他打圆场:“云堡主当时并不知晓,若是知晓,以云堡主如此人品,必定不会袖手旁观。”云五郎这才笑了笑:“是啊,是啊,我后来才听说此事,也很是难过。”
唐川心说:这撤军的事情,恐怕还有大问题啊,云五郎还有石超说的那几句话,不由得让她有点多想。
当然立刻就想到岳飞抗金上去了,朝廷和军队有分歧,大麻烦。
不过她所知不多,想的也不远。
云五郎站起来缓和气氛:“怪我,说这干什么,实在扫兴,咱们不提这些,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云老五有幸做了个东道,今夜堡中杀牛摆酒,招待贵客!今晚只喝酒,只吃肉,不谈战事!小侯爷,两位石兄弟,这边请。”
苏宴笑应,众人相携出去,云五郎命人连夜摆酒煮肉,铺起大席。
毕竟是高兴,气氛很快热烈欢快起来。
石超兄弟说起来是苏家的家人,不算朝廷的兵属,他们祖上三代都是苏家家臣。苏宴的骑射工夫乃是石老将军手把手教的,石家兄弟两也是生下来就跟苏宴一块玩耍,习武从军,感情深厚。
苏宴这边是石家兄弟,云五郎那边是他堡中几个主事的,坐了大长桌,酒肉丰足,新宰的牛羊肥嫩鲜美。石超跟苏宴耳热亲近,许多话要说,然而云五郎不住清嗓,几次打断了他,搞的石超很不高兴。
唐川一边吃喝一边看石超跟云五郎眉来眼去,最后石超脸红脖子粗,突然把酒杯一砸,生气了。
“你要干什么呀!这种事勉强不来的,我不干了。”
唐川一口食差点没呛住,连忙喝水压了压惊。
她胳膊肘碰了碰苏宴,意思是说大哥你快看,有人调戏你家超超。苏宴假装没看见。
石超横眉立目,这小伙子实在长的跟朵桃花似的,站起来指云五郎,向苏宴道:“大公子,这个人要跟我结拜兄弟,你说兄弟这种是能随便拜的吗?”
说完一屁股坐下,气哼哼的。
云五郎俊脸微红,委屈也很大:“前些日子,我问石兄弟说,石兄弟,你留在我这里,我帮助你,你总要给我什么好处?他问我什么好处,我说我不要好处,我向往石兄弟的人品,只要石兄弟跟我结拜金兰,以后有个什么好事别忘了我这做兄弟的就行。云老五我也知道自己一介平民,没资格跟小侯爷称兄道弟,心想着石兄弟跟小侯爷是兄弟,我跟他结拜,也算沾了小侯爷的亲了,哪知道他回头就反悔,哪有这样的道理。不答应就不答应,怎么能欺骗我呢。”
昨天晚上在他口中就变成前些日子了,石超指他:“你你你你你你……”
云五郎道:“我云老五从来做事恩怨分明,诚心诚意跟小侯爷还有石兄弟交个朋友,说实话,如今在并州,我云家堡的也算一份不小的家业,小侯爷如今在并州确是一无所有,要走出镇西县的地界都难。”
石超一根手指乱抖,向苏宴:“他他他他他……”
不说苏宴,连唐川都猜出这俩昨天是怎么回事了。
这云老五早就猜到苏宴的身份,一面把人留着,一面哄着急的石超跟他结拜,刚见到人呢,就想着怎么为自己谋好处了。这脑子转的也真够快。而且这脸皮之厚,演技之高,让人不服不行。
太鸡贼了,真鸡贼。
唐川重新打量云五郎,心说:扮猪吃老虎扮的挺像啊,长的一脸人畜无害,单纯温良,说话十足十的诚实,没想这么会蹬鼻子上脸,也对,真是善良无辜的小白兔,也当不了这云家堡的家。
石超才不想跟个土豪结拜,觉得丢人,被云五郎一威胁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唐川小声笑道:“超哥,我看五郎挺好的啊,
你看你貌美他英俊,你有刀他有钱,你俩挺配的。”苏宴被水呛住,一阵猛烈咳嗽。
石超委屈的瞪她:“妹妹,你也取笑我。”
苏宴呛的脸红了,辛辣的食物进到气管,咳嗽停不下来,石超连忙给他拍背倒水,好半天缓过来,苏宴低声道:“五郎对你如此厚爱,又收留你这么久,你怎可辜负他的美意。再说,答应了的事岂能反悔。”
云五郎道:“小侯爷是明白人啊!”
于是石超只得跟云五郎结拜,即席割了手心喝了血酒。石超有点不高兴,不过云五郎这个东道高兴的很,接下来就一团和气了。云五郎笑语连连,将自己这云家堡吹的天花乱坠,他跟石超是兄弟,也就跟苏宴是兄弟了嘛,于是他没搭理石超,苏宴抚臂拍肩,宛如一家,动作之间十分默契。苏宴笑带酒意,洗耳恭听。
唐川闷头吃喝,她老感觉石勇在剜眼剜眼瞪她,最后实在忍不住,转过头去问道:“勇哥,你老看我干什么呀?”
石勇忍了她一晚上了,她现在才搭理自己,愤怒早已难忍,粗声粗气道:“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唐川坐的是苏宴的右边,原来是石勇的位置。
唐川连忙起身:“来来来勇哥你坐这。”
石勇悻悻的哼了声:“公子让你坐,你就坐吧,我是大人,不跟小丫头计较。”
唐川笑:“我说也是嘛,勇哥你铁塔般的一个汉子,怎么能跟我一个小丫头计较。”
石勇铁塔不铁塔不要紧,实际上他跟他兄弟石超长的差不多,没胡子都称不上好汉。不过这话是很受用的,他翻身又跟唐川打听起了这段日子碰到苏宴的事,唐川一一告诉他。石超被云五郎用过就丢,十分不忿,提着酒壶跑来跟石勇凑一块吃喝,三人就凑一块聊起来了,末了石超有些愣愣:“我说你口才不错啊,你以前不是个哑巴么?我问你你都不会说。”
唐川指了指自己脑袋:“我开天灵了,懂吗?知道什么叫开天灵吗?”
石家兄弟一块摇头:“不知道。”
唐川道:“开天灵就叫启智,比如说有的人生来是傻子,哑巴,瘸子,那是上天把他某方面的能力收走了,有一天他突然不傻了不哑了不瘸了,就是上天又把它这方面的能力放回来了,这就叫开天灵。这种人都是上天选中的人才,将来能有大作为的,书有云,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巴拉巴拉就那几句,我懒得重复了,你们读过书知道的吧?”
石家兄弟又一块摇头,唐川惊讶道:“你们没读过书?”
石超道:“废什么话呀,直接说!”
石勇想了想,道:“我们读过书,只是记不得。”
不远处云五郎笑眯眯抽了脑袋出来,给两位粗汉普及了一下孟子。
唐川打了个响指:“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