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烟》樯瑟

18、老旧

　　深冬傍晚的街心依旧拥挤非凡，来来往往的人顶着寒风凛凛，穿各式各样的大衣、防寒服，也有些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另类妆扮，混混杂杂的构成彩色的人潮。
　　林习穿梭在人群中，茫然的走着，脑子里不断响起程帧的那句话：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林习不自觉的摇头，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在路旁小店的玻璃中的影子，那个人穿着样式老旧的防寒服，瞪着无神的大眼睛，神情沧桑，林习恍惚的伸出手，勾勒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划着划着，眼神不自觉的停留在这双粗糙的像中年妇女的手上，左侧隔壁那家音像店正传出伤感而动听的歌声：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眼泪无声的在她疲惫的心头肆虐。
　　安扬早就接到苏远的短信，但是她故意没回，现在都快接近20点，但是始终没有等来第二条短信或一个电话。安扬焦躁不安的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进了chinaren上的同学录，一上去又看到一个大学同学结婚的消息及扑面而来他们的甜蜜婚沙照，大学，高中同学，很多都前赴后继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甚至有好几个以前追求过她的男生都向她发了喜帖，更甚至有几个的孩子都会跑了，到现在没有结婚的已经了了无几，而向来备受男生呵护追捧的她竟然是其中一个！安扬想到了这里，火气噌噌上串，她忽地的站起来，拿了钥匙和包包冲出了门。
　　金鑫公寓，苏远的住处。
　　安扬狠狠的敲门，敲了很久很久，连对门的住户都不堪其扰开门出来张望了好几次，苏远那扇门就是固执的紧闭着，就像他的心门一样，安扬敲的手都红了，痛了，无力了，便颓然的坐在楼阶上。
　　此时的苏远还在公司加班。公司的品鉴会已经结束，其他设计师提出了一些问题，他必须在下个周一把改进的产品设计提交上去，如果顺利，春节前就可以投产，而在他们这个行业里，时间就是产品的价值生命线。
　　安扬整整等了两个多小时，楼梯上，上上下下的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个呆呆的坐在那里的可爱女孩子，她浑然不觉，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但是手机跟那扇门一样的安静。她看了看时间，都23点多了，安扬又看了眼那扇门，缓缓的转身，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接近凌晨，天气更加的阴冷，北风无情的呼啸。安扬裹紧大衣，孤单的走在大街上，茫然的回头看看自己一路走过来在这条寂静青黑的路，不自觉的冷的浑身发抖，或许，她该结束这场孤单的出行，或许她该离开这个清冷的城市，或许她该放弃曾以为最终必然会属于她的真爱和幸福，或许……她只能紧紧的用双手抱住自己，给自己一些温暖的动力。
　　站在一个风口，风像刀一样割过来，让安扬无比的清醒，她终于按下了通话键，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苏远精力充沛的声音：“安扬？这么晚还没睡？”
　　“……”
　　“安扬？”
　　“苏远，我想跟你谈谈，现在。”
　　“现在？安扬，你听我说，我也很想跟你好好谈谈，可是我现在还在公司加班，明天就周末了，我们明天再约时间行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浪费的时间还不够多？”
　　“安扬，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扬恍惚的喃喃：“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傻傻的追着你，你就必然有一天感动的接受我，发现我执着的可贵，任性的可爱，我只知道我今天在你家门口冷冷的等了大半夜，我只想见你一面，见你，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
　　苏远不无动容，急着说：“你现在还在我家门口吗？安扬，现在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安扬对着黑不见底的夜空凄惨的笑着，眼泪簌簌而下，答非所问：“早点告诉你？我的心你早就知道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知道，还要怎么早？难道真的可以先来后到？”
　　苏远听着，俊挺的眉一皱，说道：“安扬，你今天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外面太冷，会冻病的，我现在暂时还回不去，我明天给你电话。”
　　安扬木然的挂断了电话，他还是冷漠的站在原地，那么吝啬，吝啬的连同情都不肯给予。苏远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内心一片紊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决然的对待安扬？他又为什么这么迫切的想去亲近林习？难道他真的爱上她了？苏远摇了摇头，他自己都没有正确答案。
　　这也是程帧的无眠之夜。不管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他眼前都是林习的影子，林习看着他那无辜又似乎充满负疚感的眼神，她无助的样子……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着今天与林习之间的那番对话。他内心清明，那些话不仅仅是说给林习听的，也是对自己的坦诚，这几个月来一直逃避的事实，直到今天在林习的面前忽然有了面对的勇气。
　　林习在他面前是那么的卑微，这种卑微让他心痛无比，让他崩溃，他多么想，多么想……
　　程帧环胸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仿佛楚楚可怜的林习此刻正在他怀里。
　　这段虚无缥缈的爱情一直是他一个人的事，她不曾对他的爱情有过任何真正的回应，而他迷恋的是他心中那份最美好最完整的爱情还是林习给他的那种原始的怦然心动？他们都变了不少吧，十年过去，他对她的感觉依旧还在吗？
　　他记起曾经看过这样一段话：爱火，还是不应该重燃的，重燃了，从前那些美丽的回忆也会化为乌有。如果我们没有重聚，也许我只带着他深深的思念活着，直到□□衰朽；可是，这一刻，我却恨他，所有的美好日子，已经远远一去不回了。
　　而他跟林习呢？可怜的连美好的回忆都没有的他们，结局会怎样？
　　程帧穿上睡衣站起身，走到阳台上，在冷风里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被彻骨寒冷的风一吹似乎燃的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