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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正文:CHAPTER 3 距离] ...


  •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你在里面,我在外面,隔着一道门,隔着生与死。
      你出不来,我进不去。 ---题记

      天渐渐落下了帷幕,我让叔叔阿姨去吃饭,二老显然是没有胃口,都吃不下去。
      二老不吃饭,我只好下去给他们买,没有容器,粥没法装,随便买点包子鸡蛋,然后又去买了点水果。我照顾不了她妙佳,此时此刻,我能为她做的只有帮她照顾她的父母,他们可不能倒下。
      没多会,米苏又来了,和她男朋友翟亚东一起。他们来送被褥,虽说白天天气炎热,晚上降温还是会冷的,女孩子心细,把妙佳的饭盒也带来了,这样打饭方便多了,放下东西后,一会便又走了。
      天,彻底黑了。
      几个上了些年龄的家属还在听戏曲,我对戏曲史一概不懂,打小也不爱听,只觉一阵烦闷刺耳,吵的我头疼,却又不便于说什么,他们也有家属在ICU里面,我又能说什么。
      我再次看表的时候已是八点多,叔叔阿姨开始催促我回去,说医院没有地方休息,我说我坐那就行,叔叔却坚持说夜长坐不住,太累,让我回去好好休息,醒了立马给我打电话。我心里不愿意走,我想妙佳她一睁开眼就能看见我,我想让她知道我一直都在,我不想让她失望。我想她也不会让我失望,明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就会醒来,一定会。
      时间过得很快,手表的分针绕着轴心转了一圈,快十点了,叔叔阿姨再次催促我回去休息,我拗不过二老,我不走二老怕也是不会休息的,只好背包回去。
      我和他们还不熟悉,我不知道他们这算不算赶我走,是不是真的让我回去休息,妙佳虽说过她家人的脾气秉性,我毕竟是了解不多,摸不透。
      直到此时,我都没有太深的感觉,没有很悲伤,我甚至没有觉得这场意外很意外!仿佛我只是个过路的,却又执意驻足停留。
      妙佳,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是因为我不在乎你呢?
      我也在心里暗问自己,为什么我不难过,为什么我不心疼,甚至吃惊都没有,更毋庸悲伤逆流成河。
      我只是来了,我只是关心。可是,不是应该痛彻心扉吗?为什么,我没有!
      从医院出来,外面正是闹市,如果在往北边走半里路,就是A市最繁华的街区。
      人,是很奇妙的。我走出医院大门有百十米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夜幕中赫然的那几个大字“A市第X人民医院”,不知道在这里,每天有多少灵魂离去,又有多少新生命诞生。那瞬间,乱了,乱了,全乱了。我被莫名的忧伤,莫名的思绪笼罩,淡淡的淡淡的,并不浓厚,但是这种莫名的难以言状的情绪却我感觉很难受,因为在这种状态下,笑不出来,哭不出来,说不出来,心里似乎有股悲伤开始涓涓细流,汇聚成涛,逆流成河。
      微微抬头,看着天际,我想对着苍天怒吼,我这一生为何总是这样?是我做的错事太多了吗?天。几天前我才跟她说过:不是我离不开你,是不知道离开后如何再次建立我坍塌的世界。她这是想验证我的话吗?
      一念之间,万千的思绪席卷残云般充斥着我整个脑海。我茫然的走到路口,这个点早已经没了公交,迎面正好来了一个的士,张嘴问我要了平时双倍的价钱,我看着司机,哼,呵呵,这样的黑夜还是走走的好。
      越走心越乱思绪却越清晰,我竭力不去想,可是思绪就想接通了的电路,没有任何问题,清晰明了,一条一条的简讯从脑海里发来,一个个的片段轮番在脑海中上演。
      在我的印象里,从儿时起,父亲就一直有各种疾病,记不清那年我几岁,记得很清的是那一夜,父亲肚子很疼,在堂屋里坐卧不安,躺着疼坐着疼,痛苦的呻吟着,最后来了很多亲戚,就弄到医院去了。那会还小,不懂,只是依稀看电视上去了就回不来了,也不知道害怕,就是流泪,直到天明,正是六月盛夏。
      那时我家还在X市,后来就去Z市大医院看病去了,在Z市人民医院,病人很多床位很紧张,医院走廊满满都是临时加的病床。那时我看见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听说是白血病,后面还有一个记者扛着摄像头采访,当时大人牵着我的手,从旁而过,那一幕十来年过去了都如烙印般清晰,至今我脑海里依然能清晰浮现出那个穿着白衣可爱的女孩。如今,那个妹妹,怕早已不在了吧?
      2010年,我步入大学不久,高中同桌便去世了,也是一个女孩,特别爱笑。记得那时她就是我们的开心果,我和班长经常拿她逗乐,没事就唱顺口溜逗她,“大头大头,她好吃懒干活啊,听到碗响,爬起就抢,碗打了,吓傻了。”我们总是拿她逗趣,她总会跟我们一起疯,一起闹,总是笑,总是笑,脸上永远挂着笑容,似乎永远不知愁滋味,她的乐观,她的爱笑,那种生活状态,至今连她我也只是遇到俩个人。她离去的很突然,这样乐观的一个人,人生却终结于心脏方面的疾病。那件事对我影响颇大,因为年龄相仿,顿觉生命无常。她走的时候才18岁,正值青春最美的年华。
      2011年,一场车祸,葬送了我的笔友,虽素未蒙面,甚至名字都是笔名,然而经常一起谈天说地,诉说心里话,因为彼此陌生反倒是能彼此坦诚。后来,再无消息,不知生死现状。我知道,我又少了一个知心的人。
      2012年,大三开学没多久,我视若小弟的室友裕祥肚子疼,起初并未在意,最后愈发不对劲了,我和另外一个女生把他送到A市第七院,他表情异常痛苦,疼的直叫唤,我紧握着他的手,希望能给他力量,结果他在半路就疼晕过去了,好在最后并无大恙。那会,我觉得我握着的是我的小弟,亲弟,油然而生了一种莫名的责任感。
      同年隔月,父亲,再次住院,这次,原本是小病,提前治疗一下而已,小手术也很成功,却就是不见好。后来我连夜赶去Z市区第七人民医院,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父亲依旧很虚弱,苍老的手紧紧握着我—他唯一的儿子,其实我不想看见那衰颓的生命,不想看到那苍白的颜容,那岁月洗礼后浑浊的眼睛,我不喜欢这样浑浊的眼睛,它是那样的不明亮。只是我已顾不上,这双浑浊的眼睛虚弱的张不开,不时的眼泪里总是掺杂着血,嘴里吐出的痰也总是一口的白一口的红,甚至大便也只是血块。我不想看到那血染的病床,我不想看到床间地上的一滩红,我感到一阵阵的厌烦与恶心。可是我只能在病床前坐着,任由他握着我的手,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妈妈无愧一个好妻子,端茶喂水日夜守候。爸爸手术成功,受的苦却相当于别的病人的二倍,这个时候农村人自然有农村人的办法。大神大仙的自然就出来了,他们说要我妈在午夜十二点后,打开病房的门,对着门磕100个头,要虔诚。我见证了在午夜凌晨零点一分的那一幕。我很愤懑,我是一个新世纪的人,接受新思想新事物的人,我不知道是哪个“大仙”的主意,我从心底恨死了他,然而人有时候往往又是一种愚蠢的动物,那时的我便是,我竟在内心隐隐有些许祈盼,希望这办法能管用。如果旧世界的办法能解决这一切,那么管他呢,暂且虔诚吧!我矛盾着,一边愤懑着心疼我妈妈,每次叩首着地时那咚的一声如同一把利器直接刺进我的心肺,生疼;一边又窥觊着这愚昧的方法能让我爸爸好起来。我在我妈妈那一低头一抬头中看到了虔诚,看到了爱,看到了平平淡淡天荒地老,我分明是看到了。
      2013年,六月。大三即将结束,我在学校认了个妹妹,对我很好,她早我一年毕业,走前要请我吃饭,我跟她说我请她,之后却因为一直各种事由一直推脱,最后好不容易商定好了时间。等我再接到她电话的时候,电话那端已然在痛哭,说已经上了火车,妈妈出了车祸,不能和我一起吃饭了。那会,我真的很厌恶自己,痛恨自己,我是有多忙,跟她吃个饭的时间还一直拖一直拖,她真心叫我哥,我却没有真心把她当妹,我暗自下心,以后一定待他如亲妹。后来,伯母高位截瘫了,妹妹很坚强的照顾着至今。
      同年八月,姥爷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溘然长逝。已然暑假,我在学校备考并未回家,晚上我感到一阵心烦,解不出来的高数题让我愈加烦躁,我打开□□,十分赶巧姐姐正给我留言:姥爷去世了。姥爷和姥姥是去Z市过寿的,我昨天还通了电话特意问候了一下,甚至老爸还发了姥爷抱小孩的照片,我让姥爷多呆几天,等课程结束后我去Z市看他。我愤怒姐姐玩笑开大了,走出自习室我就给姐姐打了电话,那边声音很微弱,我以为是外甥女睡着了说话不方便,姐姐说:这种事我能开玩笑吗?彼时,我方才知道声音小是因为哽咽!何曾想几天前那次电话竟然是最后一次通话,最后一次,我爱戴着的姥爷真的就去了!毫无征兆!姐姐说上午还好,下午突然的事,倒地就没有起来了,现在在“回家”的路上!生命,就是这么出其不意。当我确定这是真实的消息时,有一种悲戚在我骨髓里开到荒凉!那般的哀哉!那一晚,皓月当空,我在楼顶放声哭泣,无论如何,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敬爱的老人就这样离去了。再一次明白,想做什么事,一天都耽误不得,我竟然没赶上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他待我是如此的好。
      2014年,今年,终于要毕业了,我想,不管过去怎样,我都应该开心的生活,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就好,在这个毕业之际,我要的是一份生活的安定,我有她,苏妙佳,就够了。
      可是,现在,我还能不能有她呢?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如此的不安定。
      昨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吃饭呐,饭后我们一起压校园,最后我还抱了抱她,一切那么美好,她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
      软沙轻滑出漏斗,如此缓慢,时间的尺布被无限的拉长,心中的痛苦也因此无尺度的放大.
      我僵硬着沿着A市的主干道往学校走,感觉自己脑海里现在有俩个人,一个正蹲在墙角抱着脑袋抓狂,另一个正毫无感情僵硬的移动着步子。
      我想抓狂,宣泄,可终是没有。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会,我已习惯了以一种静默的方式来对抗内心的凄痛。
      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了,没有洗漱,倒床便睡。
      辗转反侧一宿。
      无论如何,不抛弃,不放弃。
      第二天,来到医院的时候,妙佳的爸妈依旧坐在铺在地上的简易垫子上,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孩,压低了帽檐,正睡着,我不认识她,因此业未多留意。
      九点多的时候,主治医生说要做CT,检查一下血肿形态以及水肿带。当她从ICU病房里推出来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来她,美美的她,脸庞很是浮肿,早已没了那头乌黑的秀发,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的纱布,脑袋上开了俩个孔还插着管子,鼻子上插着胃管和呼吸机,嘴巴里也插着管子,一个眼睛睁着,一个眼睛闭着,睁着的眼睛有一滴泪划落。我实在不敢把眼前这个人和我脑海里的人对号入座,仅仅一天,一致如斯!我几乎是僵在那,直到医生开口让推走。
      妙佳,前天晚上你还跟我说等过几天就把头发烫一下,问我怎么样,这下不成了吧。不过没有关系,我们可以等她再长出来,只要你好好好的。
      只要,你好好的。
      只要,你醒来。
      妙佳,你看到我了吗,你看到我了吗?
      其实,我知道,你的眼睛没有意识,甚至连反射都不是,你毫无意识。
      即使痛心,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看不见我。
      CT室在另一栋楼,主治医师陪同我和妙佳的父母以及坐在地上的那个女孩一起推她过去,十分小心,生怕晃动了她,打扰了她的美梦。
      从CT室出来,她又被推进了ICU病房,我眼看着她被推进去,于心不忍,“你在里面会害怕会孤独吗?我的亲。”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你在里面,我在外面,隔着一道门,隔着生与死。
      你出不来,我进不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正文:CHAPTER 3 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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