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Ⅲ.Explosion ...
-
四十年前，世界还没有明显的民政派，权政派分化，山田爱理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她并非皇族，但她来自于豪门山田家。
她的父母看见她玲珑的身体，母亲不由得幸福得落下泪水，父亲则是遮不住的喜悦。
山田爱理是独生女，并且是大家闺秀，因此她很受父母疼爱。
她一天一天，在呵护下成长，带着生于世界的纯净感受一切。
然后由牙牙学语变为婀娜多姿。
再然后，她一次调皮，翻过庭院来到一片花园——花园很漂亮，不像自家后?庭人工修剪，她更喜欢天然。
那年，她十七岁，遇见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Madam,今天请务必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她听见那个孩子告诉她。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看得出与她生活八年的孩子心中所想，大致上。
“……是的，我打算在今天交战，和奇迹的世代。”
浅井由崎穿着黑色风衣，黑色皮靴，老实说她不喜欢黑色，太阴沉。
“这么久没见征十郎要穿得漂亮一点才好……啊其实像这样帅气一些也不错呢。”
在赤司夫人心里，浅井由崎就是她的女儿。她看着这个孩子从懵懵懂懂到如今独当一面。
可她还只是个孩子。
“衬衫……有些长呢。”
她看得出来，这件衬衫是儿子赤司征十郎之物。浅井由崎穿上他的衣服上战场，会是什么心情呢。
“是的。”
何时开始，这个孩子不再以微笑面对一切。
“那个呢，由崎。我很抱歉，我代表赤司家向你道歉。”
浅井由崎不明所以。
“原本由崎是个很喜欢笑的孩子吧，对征十郎、真寻、雪乃，对大家都很温柔。就算雪乃做了那样的事情也原谅她了。”
她自然明白Madam所提“那样的事情”是指什么。
铃木雪乃的事情她并不是一清二楚，整个赤司家了解来龙去脉的也许只有逝去的赤司拓一以及赤司征十郎。
现在还真算个谜题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我一直觉得，是我半年前把整个家交给你才促使先前的由崎变得阴沉下来。毕竟由崎今年也就十八九岁吧？……可是能够信任到交予家权的人，除了由崎我想不到别人。”
浅井由崎小时候一直希望能够成为Madam那样的女性——温柔，体贴，睿智。
虽然她的亲生骨肉一个沉睡一个离家。
自己到底是怎么，走着走着就偏了。
“而且，我想让征十郎肯定这个世界。”
赤司夫人搁下手中的针线活。
“这个世界始终是爱着我们的。”
她还没有能力看透此时此刻自己Madam笑里的所有情感——总之那并不是单纯的微笑，似乎还有些无奈，惋惜，很多很多。
“也许这份爱有时过于严厉，但不要绝望。”
“如若我们收到的爱来自世界各个角落，我们的爱也就可以传播至世界各个角落。”
“那么，人类的未来，必将是世界充满爱，最辉煌，最美好的时刻。”
浅井由崎不禁想到，或许这位女性经历的一切不及她现在的危险，没有亲自参与战斗之类事情，可比起错综复杂人性?交织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世界最大的变化——党派分立，她走过那时的街道，见过那时流浪的人们，明白很多很多浅井由崎不曾明白的人情世故。
“为此，人们奋斗着，拼搏着。没有人生来就是恶的爪牙 ，每个人心里都在企望光明。”
“选择的路，不论有多长，只要方向对了，一定能到达蓝天。”
“可他选择的路太累了。”
“母亲，这是？”
孩童时期，赤司征十郎在父亲的教育下已经不似普通孩子那般敞开心扉开怀大笑。
“啊，这是汤豆腐喔。”
“汤豆腐？”
“嗯，是母亲最喜欢的一道菜式了。征十郎也来尝尝看。”
“……嗯，好香。”
“啊我也要！”
幸好还有打破平衡的存在。
“由崎也来一口。”
“咿好烫……”
“要小心点哦。”
“由崎，你的任务完成了吗？不能懈怠。”
“唔我现在去啦真是的……征你不要泼冷水啊。”
日常。
回不来的日常。
“征十郎，有新情报。”
电子屏幕那边是一身深紫色长裙，正不知在哪里的宾馆或是会所的铃木雪乃。
如果说挑选代表色，赤司征十郎是鲜艳夺目的赤红，浅井由崎是未知的透明，而铃木雪乃无疑是深紫。
因为她整个人都透着危险的信号。
“民政派要把矛头指向浅井由崎了。不知道她手里有什么让人感兴趣的东西，总之被围攻这关她是逃不过。”
赤司征十郎放下咖啡杯，杯口氤氲着水汽，显然刚煮开不久。
“属实？”
“艾库罗特亲口告诉我的。难不成你打算帮她？”
“不打算。”
他分明看见显示屏上的女人露出笑容——铃木雪乃将浅井由崎视为死敌。
“任务继续。”
“了解。不过呢，征十郎最近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他饮下咖啡，没有应答。
“因为征十郎不是喜欢咖啡的人呢。咖啡可是有助于头脑清醒的哦。”
铃木雪乃挑眉。
“我还不需要咖啡来刺激大脑皮层。”
“可还是煮了？”
好像多早之前也有人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为什么不喜欢咖啡可还是会煮。
对，是真太郎。
“没什么，一时兴起。”
不用捅破，铃木雪乃也一清二楚。毕竟一起生活八年。
“艾库罗特快醒了，我得去看看那个为组织泄露秘密的人。下次见。”
语毕，通讯结束。
赤司征十郎自从半年前开始就没有心情多么多么愉快过。
现在他的世界有权利，有听命于他的队友，有听见他名字就闻风丧胆的弱者，有敌手有千次百次胜利。
就是少了什么。
什么感觉不到又不可或缺的东西。
曾经有人告诉他“要是累了就想一想过去一些高兴的事”，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天反而越想越累。
他又是第几次在靠椅上不说话不考虑计划唯独带着怀念坐上十分钟，三十分钟，甚至一小时。他认为时间是世界上最奇妙的物质，看似多到用不完其实也就那些时间给你消磨。
“或许这是上帝的障眼法也说不定喔。只有聪明的人才能识破时间的意义啊这样的。”
天真，太天真。
若她一直这么天真下去要怎么应对民政派的夹攻。
赤司家的基业要是败在浅井由崎手里，赤司征十郎一定不会放过她。
“赤司君。”
声音平静不带一丝音调变化，但不少温柔，这特性只能属于黑子哲也一人。
“芯片的下落已经找到了，不过有个问题。”
“什么？”
黑子哲也走近一步，看见leader正背对着他。
“芯片的读取方面需要识别，是脸部。”
“脸部？”
“是的。并且看起来只有一个人的脸能够打开它。”
“能判断出性别麽？”
“根据现有的资料暂时还没办法判断。而且，如果赤司君可以把灰崎祥吾君的尸体尽快烧掉的话我或许能更快。”
“哦对了，还有他的事。”
灰崎祥吾，原奇迹的世代成员，由于给外界组织通风报信在十三个小时前被赤司征十郎亲手?枪毙。他作为背叛者受到的惩罚已经很轻——这是队长的原话。
用皮鞭也好，电流过一遍也好，或者先上药再困住手脚不允许发泄也好，奇迹的世代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的队长能想到更狠的招数。
“没关系，下午他就会和灰尘混在一起了。以骨灰的形式。安心于自己的工作吧哲也。”
“是。”
可黑子哲也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
“赤司君其实并不喜欢咖啡吧？”
“哦？”
“上一次我给大家准备咖啡，唯独赤司君拒绝了不是吗？倘若是别人的好意赤司君是不会随便拒绝的，所以我认为咖啡对于赤司君而言而言有些非同一般的意义。”
部下一长串推理赤司征十郎一点也不感到诧异。少年的存在并不吸引眼球，也没有战斗的经验，他看中的是黑子哲也掌握的后勤技术以及对各种事物的细心观察和独特理解，所以黑子哲也在团队里能够很好的调节内部关系。
“那哲也认为呢？”
“请允许我大胆地猜测——恐怕咖啡是谁的兴趣爱好，并且那个人在赤司君心中地位很高。说不定那个人已经不在赤司君身边了。因此每当赤司君感到几分烦躁都会借咖啡平复心情。”
“哲也的思维能力果然高于常人。”
“谢谢。”
“通知真太郎和凉太，二十四小时内民政派会有行动，做好准备。”
“……是。”
黑子哲也以及奇迹的世代所有人对队长莫名其妙出现的判断从半信半疑到深信不疑。他转身退下。
接通联系——
“雪乃。”
“刚才差点就露馅了啦，幸好那家伙灌了酒神志不清。”
铃木雪乃披下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虽然没有上妆但她的天生丽质搭配深紫色妖艳到足以摄魂。甚至将她现在的模样拍下来放在某个聚会上给众人看一眼所有人都会心不在焉。
不过自然对赤司征十郎是无效的。
“告诉艾库罗特，芯片已经到手，但是需要系统人脸识别。让他告诉上级，知道的人越多越好。逼迫他们下午就行动。”
“是是。你还真是每次都给我些难办的差事。”
铃木雪乃也是如此——他的话完全能够百分之百信任并遵循。
“这类事情只有你能做到，所以才交给你。”
“多谢赏识。”
赤司征十郎关闭对话窗，将咖啡一饮而尽。
顺带一提咖啡没放任何调味剂。就像他的生活。
然后他轻轻一笑。
山田爱理遇见那人是在花园，一个还算浪漫的相遇。
他们一见如故，谈天说地，甚至有种相见恨晚的错觉。
第一次他们分开，约定一周后碰面；一周后碰面，又计划下一周的约会……
山田爱理本就是被呵护的笼中鸟，看不见笼外的世界，可他向她介绍许多她闻所未闻的事情，或亦是描述海，热带丛林，沙漠，森林——她确实没有亲眼见过。
她被世界吸引，被未来吸引，被他吸引。
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二十一岁，她告诉父母她和他的私密约会，她说她想嫁给他，他也想娶她。
父母见两人门当户对，很高兴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很快，他们结婚，并孕有一子。
他叫赤司拓一，继承自家家产以及获得山田家家产，五年后雄霸一方，一手建立权政派，四大家名义上的管辖者之一，实际上的中心领导者。
她随夫更名为赤司爱理。
而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则是十八年后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奇迹的世代”队长，赤司征十郎。
F区赤司主宅。
“由崎，你真的不用一起来。赤司家只有爱理阿姨一个人，那不安全。”
离开前，藤原伺劝她。
“没关系，民政派暂且不知道主宅位置，知道也容不得他们随便乱炸。”
现在的局势来讲，不论哪一派都不能做出过激的事情——因为目前为止没有哪场战争能获得巨大利益。毕竟战争是挑衅，权政派和民政派这种庞大的机构不是说出手就出手，为了世界的归顺必须从多方面考虑利害关系。
这就让中立区的组织方便了不少，他们没有靠山也不需要顾忌什么，毁灭简单建立也简单。
奇迹的世代一连串面向权政派的挑衅倒是给赤司家提供了展示力量的机会。
藤原伺没再说什么，心里隐隐不安。
就在他们离开赤司主宅那一刹那，闪着红光的什么东西开始倒计时。
赤司爱理的家庭很幸福，很和谐。
她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在她生下第二胎时，她的丈夫带回另外两个女孩子，说她们是战争幸存者，父母都已经不在世界上。
她觉得她们很可怜。两个女孩几乎同她儿子一般大，水灵灵的眼睛仿佛融化世间所有人与人间的冰川，但不幸目睹过世间最残忍的杀戮。她于心不忍，决定收养她们。
赤司爱理每天同四个孩子一起，陪他们吃早饭，玩捉迷藏，做手工。四个孩子关系很融洽，纵使吵架也会很快和解，天真善良乖巧。
她的生活平稳而安逸。
赤司主宅，大片树林遮掩阳光，留下斑驳树影，徒增哀伤。
赤司爱理独坐于这看似与世隔绝的屋子里，想起以前同孩子们如何玩耍。终于，他们长大了，支离破碎了。天底下有哪个父母希望孩子反目成仇的。
她只是看见方面笑的如冬日暖阳的孩子们擦肩而过不理不睬，好像有一道弧线慢慢伸展开来，名为背道而驰。
忽然，在那阴影处出现能说陌生能说熟悉的身影。
“赤司夫人还真是到了危机时刻还能相当沉着冷静呢。”
赤司爱理不畏惧什么，她同丈夫度过的战争数不胜数。终焉算什么，只要能换来昔日和睦。
她带笑放下咖啡杯，回应那人。
“不过是想通了，危机也就没那么可怕。”
通道内，奇迹世代成员整装待发。一个个虽风华正茂早已被这世俗压迫得再无天真。
“小黑子小黑子。”黄濑发语，“小赤司一直和我说的那个女人小黑子认识吗？”
“浅井小姐？”
“诶诶就是这个人！”
黑子哲也低下头沉默一会儿若有所思，“最初黄濑君还没加入我们的时候，浅井小姐是我们的同伴。在赤司君前方战斗的时候同我一负责后方支援。虽然是女孩子，但军事方面的知识绝不会落后。”
黄濑见黑子说到一半听下，迫不及待询问下文：“后来呢？”
“后来……”
“喂黄濑，哲，你们还在那边扭扭捏捏地干什么啊，等会儿去大搞一场！”青峰大辉已经准备完毕，作为出色的前线战士对于战争是如饥似渴。
“小青峰你不要打断小黑子说话啦！小黑子后来呢？”
“没什么，黄濑君我们出发吧。”
“告诉我啦小黑子——”
“黄濑你不要缠着哲快离开！”
“小青峰这个直立行走的工口狂魔想对小黑子做什么！？”
“黄濑你这畜生说什么！你这个移动春?药！”
“……好，好过分！！小青峰好过分！”
“喂喂是你先说我的吧？”
“我才不管！”
黑子哲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同伴脱线的对骂，他其实挺享受这样的日子。
后来？后来浅井由崎不明原因离开了。赤司征十郎变成了一个令他陌生的队长。
不。是领导人。
与此同时，赤司家的部署也都大致完成。
无疑，浅井由崎作为战斗一方是激动的，是兴奋的。战争年代，由不得儿女私情牵绊大计。凡事以大局为重——这还是十四岁，他们还年少在军校，赤司征十郎告诉她的。
你的战斗方式，还真是好用。
奇迹世代的胜利，一般情况下都是近似天衣无缝的战略，强大的前线部队及后援，以突击速战速决。若硬是要比拼兵力，奇迹世代还不如权政派任何一家的二分之一。
所以，四肢——前线主力，青峰大辉，黄濑凉太；身躯——远程狙击绿间真太郎，爆炸行家紫原敦；心脏——后勤支援，黑子哲也；首脑——司令指挥部，赤司征十郎。
缺一不可。
正因这支队伍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才会被称为“奇迹的世代”。
浅井由崎的战略是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任何成员对于奇迹世代皆不可或缺，那么只需要击破其中一个。
个体强大或许取决于个人战力，团队则是相互配合的默契。人道主义是行为准则，一旦司令不顾人道，队伍也就接近死亡。
顺带一提，浅井由崎有足够的耐心毅力去消磨，不仅是计划可行度，还有赤司家，权政派的靠山。
前政府。
权政派一日不灭，前政府各个官员全部会竭尽所能资补权政派。这也是权政派如此衰败还能不倒的原因之一。
把一切托付给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若是二十年前必定无人能预见。
可是。
还有一个关键没有意识到。
“Leader，大事不好了！”
来者匆忙慌张。
浅井由崎唯独还有一点，丝毫没有考虑到。
谁说暗云涌动非得是外界因素？
“F区的赤司住宅……爆炸了！”
——赤司家内部残存的另一派势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Ⅲ.Explos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