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归》花花和温白水

1、第一章 约会还是商务洽谈

　　陆璋走出会所前厅，下意识地皱了眉头。帽子并没有全部遮挡住阳光，太阳还是像蜜蜂一样蛰了她的眼睛，有些刺疼，陆璋眯起眼睛，带上了眼镜。
　　墨镜下的高尔夫球场虽然变成了暗棕色，但还是能够感受到依水而建的球场低调中的奢华，湖水清澈泛起鳞光，树木高耸偶有沙沙响声。
　　看起来宁静悠远，实则处处精心雕琢。就拿陆璋背后的会所来说，两层楼的会所，看似普通，但从外面的玻璃幕墙，到里面嵌入的瓷砖和添置的摆设，都是上等的材质；内部的各式布局也是极其讲究风水的。陆璋略懂建筑，自己也有过监工会所的经验，而和眼前的这家会所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的。
　　当然还有训练有素的服务人员。从方才进入俱乐部的那一刻，就有工作人员为陆璋服务，笑脸相迎，没有一丝隐藏的埋怨。到达前台，陆璋刚提及自己是沈彬的朋友，就立刻出来了一名专门的服务人员，领着陆璋进入会员服务区。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模样生得姣好，声音很甜，笑容一刻也没有放下。当陆璋表示自己可以的时候，小姑娘轻声细语地说：“沈先生是我们这里的创始会员，刚才他来的时候特意交代务必要照顾好陆小姐，所以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陆璋没话说，点了点头，进入更衣室。她自己完全没有想过会在高尔夫球场与沈彬见面，所以并没有准备来这里穿的衣服。急急忙忙从邻近的专卖店里买了衣服，待她穿好一看，上衣下角的标牌还挂在上边。
　　陆璋打开门，想让小姑娘取个剪刀过来，但她回身一看，小姑娘正低着头，若有所思。虽然两手还是训练有素地叠放在衣前，身子也挺拔着，但还是看得出来一副有心事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二十出头时候的样子，再看看眼前的小姑娘，陆璋笑了笑，轻轻地关上了门。
　　陆璋自己鼓弄了一会儿，终于把标牌摘了下来，换好了衣服。走出更衣室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恢复了方才的神情，正一脸笑容地看着陆璋。
　　小姑娘把陆璋带出前厅，依旧轻声细语地说：“沈先生现在正在第6号球洞，所以我们现在要派球车给您带过去。陆小姐，请您上车。”陆璋上了车，同小姑娘摆了摆手，小姑娘欠身微笑，球车缓缓驶离前厅的门口。
　　看着小姑娘越来越远却还保持着一贯姿态的身影，陆璋皱了皱眉头。她一直都不喜欢高尔夫这项运动，因为它总能轻易地让人知道什么是社会垂直分布，也是在这里，人们的关系被分割的一目了然。
　　沈彬，五南河高尔夫俱乐部的创始会员，入会费将近一百万，每年还要交一万多的会费。每次来都有专门的服务人员，从进门开始就在享受，享受金钱带来的贴身服务；而刚才的那位小姑娘，每天穿着套装，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笑脸相迎，貌似不知疲倦，可是，偶尔露出的小心思还是看得出来内心的不快乐。
　　这就是差距，可没有办法改变。
　　陆璋抬手看看表，十点半。她迟到了半个小时，可是，陆璋并没有觉得愧疚之类。她早上从酒店出来，正准备出发，却接到了沈彬的电话，说是自己想去打高尔夫球，便把约会的地点改成了高尔夫球场。
　　陆璋先是一愣，随即便微笑着答应。不过，挂了电话，她把手机随意地往副驾驶的位置上一扔，低声骂了一句。
　　虽然陆璋没有相过亲或者是和陌生人约过会，但适龄男女的第一次见面难道不应该在咖啡厅或者是饭店之类的地方吗？最不济也要找个坐下来的地方，起码还能聊一聊。哪里有人会把约会地点定在高尔夫球场？顶着大太阳，悠哉地打球？心领神会般地默默相望？到底是约会还是商务洽谈？陆璋没好气地笑。不过，这倒是真像个奇葩的二代少爷能做出来的事情。果然不负“富二代”的名头，不光是“富”，也真是够“二”的。可是，沈彬并不是一般的二代，确切的说他已经是第三代了，而且是又红又富的第三代。
　　也许，沈彬是在暗讽她攀龙附会才把约会的地方选在了这里。的确，若不是为了沈城的那块陆璋心仪已久却迟迟拿不下来的地，她不可能“讨好”沈老太太，也不会痛快地答应沈老太太与她孙子见面。那就把这次约会真的当成商务谈判吧，起码这样，陆璋还能心安理得一些，有底气一些。想到这儿，抑郁在陆璋心里的那团气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来到6号球洞，较之前视野更加开阔，一池清澈的湖水围绕在岛状的果岭周围，河水轻缓极目，阳光当头正好。陆璋远远地看到一个人，粉衣灰裤，姿势优雅，果断地一击，球越过湖水，稳稳地落在了果岭之上。那个人看似心情大好，把球杆扔给球童，缓步前行。
　　墨镜之下的陆璋笑了笑。被湖水裹着的果岭，力道轻重必定要丈量好，而且因地处高势，风向也不同。所以，一个不留神，球便会落入水中。能够把球稳稳地打在果岭，想必是有足够的练习和技术了。想到这里，陆璋觉得他倒是也对得起自己创始会员的身份了。
　　沈彬正想击球，感觉身边来了人，便随意撇过头去。见女子正歪着头看他，沈彬暗暗挑眉，缓缓起身，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微笑着询问：“陆璋？”虽说是询问，但更多的是确定以及稍微能感觉得到的隐隐的惊喜。
　　陆璋见沈彬打量着自己，也露出礼貌而明亮的笑容，声音清脆，“是的，沈彬先生。”说完伸出手。
　　沈彬大笑，也伸出手握紧了陆璋。一股奇妙的暖流顺着手心温润的感觉传到陆璋心中，突然“咯噔”一下，陆璋只觉得太阳好大，身体有些热。
　　沈彬礼貌地说了句稍等，便弯下身准备击球。平坦的草地，球一击便能入洞。可偏偏沈彬却没能将球顺利地送入洞中。陆璋不免暗自嘲笑，原来刚刚她远远看到的那一球只是上帝的眷顾罢了。
　　沈彬低头笑了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的球童神色倒有些惊讶，露出一副不可能的表情。沈彬再次击球，球稳当地落入洞中。他伸直腰板，来到陆璋面前，说：“我们去7号球洞。”说完，便带着陆璋向球场走去。
　　陆璋原以为沈彬会是一个张扬的皮肤黝黑的大块头，带着微微发福的肚子，毕竟他被英格兰的海水吹了好几年才回来的。可没想到眼前的沈彬却是个面容干净，声音磁性有力的男子。他的个子也并不算高，但是身材比例很好，倒是显得人又高又精神。粉色的丝光棉POLO衫穿得十分妥帖，亚麻的灰色裤子看似随意，却让人觉得十分舒服。这一切都说明了沈彬不错的出身和良好的教养。
　　“陆小姐会打高尔夫球吗？”沈彬问道。
　　陆璋摇了摇头，“不大会打。”
　　沈彬眉头舒展，表情有些古怪，说：“喔？没关系，等一下我教你。”
　　刚到达第7号球洞的开球台，沈彬便在球桶里开始认真地挑选，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最后终于微笑着拿出一只球杆递给陆璋。陆璋看了沈彬一眼，有些犹豫，但沈彬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她也就不好推脱地接过球杆。
　　陆璋接过球杆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沈彬已经绕到陆璋身后顺势要从她的背后抱住她。陆璋被沈彬的动作吓了一跳，当沈彬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压迫下来的时候，陆璋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举起球杆，钛合金的杆身与右手腕带着的银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沈彬原本就心虚，见陆璋举起球杆，还以为她要拿球杆打自己，于是迅速撤回了手，向后退了两步，离开了陆璋的身子。
　　陆璋转过身，低眉收起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对沈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沈彬收起挡在眼前的双手，恢复了神情，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摆了摆手。
　　陆璋示意球童把球给她，然后在开球台上开了球。看着小白球一条优美的抛物线从空中缓缓滑落，陆璋转身看着沈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夹杂着几分轻松和随意。
　　沈彬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有些戏谑地说道：“原来这就是陆小姐口中的不大会打。刚才真是失礼了，抱歉。”
　　陆璋依旧微笑，耐心而温顺地说：“不，沈先生。我只是运气稍好一些的时候，会打的好一些。其实是真的不大会打。”
　　许是开球前的小插曲给了沈彬一个下马威，之后，沈彬和陆璋都保持着适度的距离，没有太过远，也不会过分亲近，这让陆璋觉得舒服很多。其间，两个人还返回会所休息了一个中午，沈彬一副随意的模样，两个人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诸如喜欢什么运动，喜欢吃什么样的料理之类的话题。虽然没什么营养，不过，这些话题倒是让陆璋找到了想象中的相亲时候应该有的样子。
　　下午继续打球，只是两个人的球打得十分缓慢，陆璋的确是发挥的时好时坏，而沈彬也是一样，不是打到树林里就是打到湖水里，即使在平坦的地方，他也不会一击入洞。陆璋心想，照这样的速度，等太阳下山两个人也打不完18个洞。陆璋低头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心想，这一天的时间算是都折在了这位少爷的手里了。她开始怀疑沈彬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这位少爷若是被镶在画框里倒是一副养眼的油画，可说起话来却是充满了戏谑和随意，心里也是一肚子的花点子。
　　沈彬看着陆璋低头看表皱着眉头的神态，暗自发笑。沈彬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但他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沈彬对这个表面看似温顺，实则像只刺猬似的时刻带着刺的女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真想看看这只小刺猬什么时候能够脱去披在身上的温顺的外衣，露出她原本的对自己不屑和鄙视的面目。

作者有话说

　　开始新文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