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佟妃传》独品清欢

6、已被杨妃遥侧目

　　这日早晨的天气很好，天色明澈如一潭静水。刚到门口，月贞已经梳洗打扮好等着我。我们相挽着移步去往坤宁宫，咏苹和曲露随在身后一路跟了去。

　　此时宫中并无其他嫔妃，只有僖妃坐在皇后手边闲聊。我与月贞一一请了安，便在相隔皇后不远座位的地方挨着坐下。

　　皇后温和笑道：“两位妹妹来得好早。容常在，本宫看你的气色好了许多，今后可要好好将养才是。”

　　皇后言罢，有宫女奉了茶和水果上来，皇后摘了一颗新鲜沁着水珠的荔枝剥着，她身侧一个宫女含笑道：“自从容小主病了，皇后三番五次想要亲自去视疾。怎奈何太医说小主患的是风寒，怕伤了娘娘凤体，只好作罢，娘娘常常叨念着小主呢。”

　　我见她约莫二十四五年纪，服色打扮远在其他宫女之上。长得很是清秀，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平添了两分娇媚，口齿亦敏捷，必定是皇后身边的得意的宫女。忙起身道：“劳娘娘记挂，嫔妾有娘娘福泽庇佑才得以康健。眼见着身体有所好转，好些日未给娘娘请安，今日便随宁常在一同来了。”

　　皇后闻言欢喜，道：“听你这么说，本宫就安心了。”说罢微微叹口气，“以你的才貌家世，其实早该得皇上的恩宠。怎奈那日……不过在景阳宫养养心性也好，好事多磨嘛。”

　　我答道：“嫔妾自知有错，如今身子又未痊愈，怎敢瞻仰龙颜。皇后娘娘的话嫔妾谨记在心，不敢疏忽。”

　　刚刚言罢，窗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林答应到——”

　　我心里一动，这就是皇上的新宠吧，昨日还说起，今日果真就见了，不禁好奇地抬眼向门外观瞧。

　　外头禀报的声音还未落下，已有一个身着宫嫔服饰的女子脚踱碎步到了眼前。

　　她身材娇小，头上缀满了簪花珠翠，服饰花哨鲜艳，站在当中甚是显眼。我打量了一眼她的容貌，不禁一惊：她的眉眼相貌竟和我有三四分的相似，真是巧事！

　　答应林氏先后给皇后僖妃请了安，皇后引荐道：“这是容常在和宁常在，以后就是自家姐妹了。”

　　林氏目光一敛，走近前来道：“两位常在好。”神色却很是不恭，行礼也是稍稍点头，连膝盖也不屈一下。

　　一旁的僖妃合着青瓷盖碗，左右扫了一眼我和林氏，忽而笑道：“真是巧了，我才发现，林答应竟是像极了容常在！皇后娘娘，您瞧着像不像？”

　　皇后细看了两眼，只是含笑不语。我被看得有些羞臊，脸颊涌起一阵红热。

　　林氏眼角一飞，掩口笑道，“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宫中有容常在这个名号？”

　　我心中登时泛起恼怒，极力忍着，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淡淡的笑道：“我是得了病疾，甚少出门，林答应自然不认得我。”

　　林氏吹了吹茶碗中泛起的热气，轻蔑道：“妹妹勤力服侍皇上，真是孤陋寡闻了。”停了停又说：“若不仔细看，姐姐还真有几分像我。”说完得意地饮了口茶。

　　月贞轻笑道：“是啊。一打眼看着还真有些像，只是看久了，倒是一点儿也不像了。”

　　月贞的话中犹带深意，林氏却是没听说其中的滋味，笑道：“正是呢，我看也不像！”

　　皇后抽了绢子掩住笑意道：“林答应头上簪的海棠真好看呢，配着珊瑚衣裙，更增颜色了。”

　　听了这话，林氏欢喜道：“谢皇后娘娘夸奖。嫔妾也觉得好看，连皇上都说我戴花的样子最好看呢！”林氏一脸得意的神情。

　　我偷眼看了一眼僖妃，她脸色沉沉，眼中精光一轮，嘴角凝着一丝冷笑，叫人顿生寒意。

　　林氏太恃宠而骄了，在皇后和僖妃面前也敢如此肆意。僖妃面上虽和气，心里早就妒忌生恨了。林氏这般不知检点，可真是愚蠢，这样的人注定要吃苦头的。

　　我的唇角慢慢漾起笑意，转瞬又恢复如常的淡然平静。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皇上喜欢最为难得，可见皇上对你的宠爱了。”

　　心中不爱看林氏的猖狂样，只是不好匆匆离开，又絮语半晌，见陆陆续续有嫔妃来请安，才和月贞起身告退。

　　皇后转脸对刚才说话的宫女道：“梦春，送容答应和宁常在出去。”

　　梦春引在我左前，笑道：“小主今日来得好早。皇后娘娘见小主身子好转，很是欢喜呢。”

　　“真是劳皇后娘娘挂念了。我区区不得意的小小常在，还能得皇后娘娘的厚待，心中真是感激不尽。”

　　梦春抿嘴一笑，“小主可别说这样的话，得宠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心里微微一动，她怎的如此肯定说这些，只装作不闻，笑道：“林答应如此受皇上垂爱，旁人都比之不及，哪里还有我的份儿呢。”

　　梦春轻笑一声，眉目间微露轻蔑与不屑，“林答应骤然获宠已经令后宫诸人不满，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敢得意骄矜。她不过是个奉茶的宫女，竟妄想冠宠六宫，真是好笑。”

　　我迅速扫她一眼，惊讶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稍一转念，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连僖妃都要敬她几分，林氏自然入不得她的眼。立刻灿然笑道：“梦春姑娘抬举我，我感激得很。我虽是入宫已两月有余，却一直在自己宫里闭门不出，凡事还要姑娘多多提点，才不至于行差踏错呢。”

　　梦春听我这样说，方笑道：“小主这样说可真是折杀奴婢了。奴婢今后还要沾小主的恩泽呢。”

　　转眼到了坤宁宫外，梦春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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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咏苹扶着我的手慢慢往景阳宫走，月贞与我道：“梦春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我想了想，“梦春是皇后身边近身得意的人，按理不会这样言语不慎。”

　　月贞“恩”一声，道：“皇后一向谦和稳重，也不像会是授意梦春这么说的。”

　　我轻轻一笑：“皇后表面上不说，心中却早已厌烦了她。林氏又不懂得与人交好，若是出了事，宫中没人来保她。皇上对她越好，便是越堵了她的活路。”

　　月贞望着我展颜笑道：“其实她倒真有几分像你。你说皇上看中她是不是……”

　　我急忙说道：“姐姐别瞎猜，我可不想和林氏扯在一起。”

　　走到快近永巷处，老远见两个宫女正护着一个翩翩少女放风筝，是绯色蝴蝶的图案。不时传来阵阵清脆的笑声，打破永巷漫长的寂静。

　　月贞站住，眼神竟有些痴痴的，或许她是想起了曾经的年少时光吧。我心下也被深深触动，上小学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天气，爸爸带了我到离家老远的山上放风筝……我也是如这少女一般欢喜。

　　想着不禁强烈涌起对家人的怀念，鼻子一酸，泪水差一点便要流出来。这时，原先挂在天上好好的风筝却扯断了丝线，飘飘摇摇正落到我的脚下。

　　那少女忙携了两名宫女来寻找，我弯身将跌落的风筝拾起，笑着递给她。

　　这少女笑靥如花，声音如银铃一般好听：“谢谢姐姐。不知两位姐姐如何称呼？”

　　她脸色晶莹，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烁如星，鹅蛋脸儿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上身一件油绿彩晕锦衣，襟边袖口皆绣了杏花倚云的图案，系一条洋红闪珠的长裙，整个人恰如春日桃花一般娇艳。

　　咏苹说了我和月贞的身份，我也知道了她原是住在承乾宫的慕答应，年纪比我小上一岁。她倒让我想起了叔叔家的妹妹，也和她一样眼睛大大的会说话一般，倍觉亲切。她也立刻对我和月贞熟络起来，不过一会儿便“容姐姐”“贞姐姐”的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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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景阳宫，红秀正候在门口，见我过来忙急步上前，我奇道：“你不好好在宫里呆着站在大门口做什么？”

　　红秀福了一礼，眼睛弯着笑道：“小主要责怪就骂小晟子去，是他指使奴婢的。”

　　咏苹笑道：“你们几个瞒了小主做了什么好事？”

　　“先不告诉小主，您进去就知道了。”红秀倒卖起关子。

　　我假意嗔道：“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若是不好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红秀一脸神秘的引着我来到后堂的小花园，我驻足观瞧：廊前花树下竟平地里多出一架秋千来！我欢喜地跑过去，只见木制的秋千上缠满了紫藤和牵牛花，紫色红色的香花簇拥在柔软枝叶间，暖风吹来，便像一群孩子般欢乐起舞，飘洒淡淡香气。

　　红秀笑着说道：“小晟子这几日就想做个秋千给小主，让奴婢们瞒着不说，只道给小主个惊喜，今日费了一上午的劲儿才做好。”

　　我高兴地坐在秋千上，对小晟子说道：“小晟子，你的手真巧。”

　　小晟子道：“小主喜欢就好。奴才瞧着您整日呆在宫中，就想着搭个秋千给小主解闷儿。”

　　我笑道：“难得你有心。”

　　碧晴笑眯着眼道：“就他一个机灵鬼，惯会拍小主的马屁。”

　　小晟子不服气：“有能耐你也拍去！”

　　碧晴忙冲我嚷道：“小主，您瞧他，都是小主把他惯坏了。”

　　我一脚一脚轻踢着柔密的芳草瞧着他们，呵呵一笑：“你们两个就知道拌嘴。小晟子知道哄我开心，这点真比你强。”

　　小晟子忙笑道：“就是呢，她就是瞧不得小主对别人好。”

　　碧晴急道：“小主说我，哪有你添油加醋的份儿？看我不把你的耳朵拧下来！”说着便去抓小晟子。

　　小晟子慌忙跑着躲开，边跑边道：“小主，碧晴就是这么欺负人的！”

　　“还敢说，一会儿把你的嘴也一起撕烂了！”两人一抓一躲，就在院中跑开了。

　　我和红秀咏苹被她们逗得大笑，我捂着肚子喊道：“小晟子别怕，这宫里有上好的创伤药，拧坏的耳朵撕烂的嘴都能治好，绝不留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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