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君》一字眉

2、第2章

　　许是她目光中的痴迷取悦了他，原本轻抿的唇角慢慢扬了起来，线条利落漂亮。
　　“还满意吗？”他的嗓音依旧偏冷，低沉中却透着一丝蛊惑的味道。
　　连清呆呆地点了点头。
　　于是成墨圆满了。
　　他迈着优雅的步子又走向冰床，慵懒地躺下来摆好舒服的姿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忽而轻笑一声，朝她勾了勾手指。
　　连清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绞着手指纠结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小碎步挪过去。
　　“干嘛？”她目光躲躲闪闪的，不知为何竟然不敢直视他。
　　成墨原本是叫她来行丫鬟的本分的，此刻却枕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无端升起两片红晕的小脸，觉得十分有趣。

　　他一向寡淡如水、无欲无求，几万年来独自一人生活在这冰天雪地从来都没觉得无聊，可自从小狐狸来了之后，他居然尝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感觉。
　　譬如现在，觉得这样看着她真是赏心悦目。
　　连清就算不看他也知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灼得烫人。她一张脸越来越红，滚烫的温度甚至一点点蔓延到了脖颈以下，烧的心脏都开始毫无章法地乱跳。
　　“到底、要、要干嘛？”她紧张得都结巴了。
　　“还能干嘛？”成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当然是捶背了。”
　　连清的心定了一些，舒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却依然低着头不敢看他。待他翻个身面朝外趴下，她才扭扭捏捏地靠过去，握着拳轻轻在他的背上敲打起来。
　　几下之后，成墨犹豫地开口：“其实你……”
　　连清倏地收回了手，紧张兮兮地问：“什、什么？”
　　他却说：“其实你，可以用力一点……”
　　“……”
　　连清尚不清楚自己为何在他面前突然变得局促起来，此刻深深地为自己缩手缩脚的行为感到羞耻不已。
　　从小师父就教导她，做人要光明磊落，做事要大大方方，她自小就认真贯彻党的领导方针，就连去师父的酒窖偷酒都是大大方方的，从不趁夜黑风高时，也从不蒙面。现如今却无缘无故变得这么畏缩，实在是愧对师父的谆谆教诲。
　　她咬了咬牙，心念一定，握着拳头大力地捶在他背上。
　　却听成墨当即闷哼一声。
　　“也不用这么卖力……”
　　连清此刻正沉浸在“不能有辱师门”的强烈情绪中，丝毫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一心想着要谨遵师训、行事果敢，紧咬着牙关，手下便用了全力。
　　可怜成墨闷哼了好几声，背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他咬牙切齿地想：这丫鬟，是要造反吗？

　　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当天晚上睡觉时，连清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里挪了又挪。直到已经紧挨着墙，脸上甚至都感到了丝丝寒气，她还觉得背后一直有一股烫人的气息。
　　同样饱受煎熬的还有一个人。
　　成墨也背对着连清，紧靠着床的边缘，甚至换了很多种不同的睡姿，可即便是面朝下趴着，他也能感觉到鼻间萦绕着的淡淡香气，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却令他觉得无比的舒心。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无意识地向连清靠近，陡然清醒过来时又急忙往回缩。
　　来来回回，不知道多久。
　　直到最后，恍恍惚惚地在满鼻清香、满怀温软中舒服地沉睡过去。
　　一夜酣眠，梦境香甜。

　　朝阳初升，洞外光线大盛，洞内也逐渐变得亮堂起来。
　　一早醒来，成墨一睁眼便看见近在眼前的一张红艳小脸，光洁的额头正对着他的鼻尖，秀致的眉毛下是浓密卷翘的睫毛，在光下细细颤动着，仿佛有软软的羽毛轻拂在他的心尖，痒痒的，却是在怎么都挠不到的地方。
　　自小巧精致的鼻梁往下，两片饱满娇艳的红唇微微张着，从细小的缝隙中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洁白的牙齿，光泽明亮似珍珠。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股子撩人的悸动。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正扣在她腰间，掌下隔着细细软软的衣料，却仿佛能触到一些更加柔嫩的物体，掌心的温度便愈来愈灼烫。
　　心头似乎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来，仿佛借风生势，径直往下，窜到某个令人羞于启齿的部位。像是大火燎原一般，所到之处，无不焦灼冒火。

　　手指难耐地动了一动，下一刻他便动作极轻地收回手，有些急切地翻身下床。
　　他虽不经世事，但却在玄镜中见遍了人世百态，该懂的东西他都懂。所以此刻，他十分清楚自己心中仿佛多看她一眼便会多膨胀一分的欲望是由何而来。
　　但至于如何才能消灭，他却不敢再多想一分。
　　闭着眼做了数个深呼吸，感觉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他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回身望了一眼，却见床上娇俏的小人睡得歪歪扭扭，露出了颈间一块如玉般顺滑莹润的肌肤。
　　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心头火越烧越旺，逃一般拔腿蹿了出去。

　　连清醒来的时候，洞里只有她一人，四周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她四处看了一遭，成墨居然不在，不免心生奇怪，他一向都是下午才出去巡视的，今天怎么一早就不在了？
　　前几日因为身体尚未恢复，所以只能一直呆在床上，也没觉得无聊，如今已经全好，她却有些闲不住了。
　　在洞里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圈，将里里外外都瞧了几遍，愈发觉得索然无味。墙上那块巨大的玄镜看起来倒是个好东西，不过她不知道怎么玩，除了照镜子什么都做不了。
　　洞的最里面有一扇冰门，却被封印了，连清用法术试了一试，打不开，于是她觉得好玩的东西一定都被藏在里面了。
　　溜达了几圈，她忍不住往洞外走去，结果刚靠近门口就被冻得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急忙缩着脖子退了回来。
　　偌大一个洞却什么都没得玩，她颓然地倒回床上，翻来覆去地打起了滚。从里滚到外，再从外滚到里。一边滚一边不住地唉声叹气。

　　百无聊赖之际，成墨回来了。
　　连清腾地一下坐起来，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成墨被她盯得脚步一顿，愣了一愣，才又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连清见他没理自己也没生气，甚至巴巴地凑了过来，讨好般地问：“外面好玩吗？”
　　成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地答道：“不好玩。”
　　连清被堵得瞬间没话说。
　　憋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你都不怕冷呢？为什么你能出去玩，我一出去就快要被冻死了呢？为什么呢？”
　　成墨默默看了她一眼，思考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便以右手覆在心脏的位置，片刻之后，手心多了一团火红色的东西，似是聚集起来的火焰。那东西跟冰床里类似火焰的东西极像，却并不是分散的，而是凝聚成一个火球，散发着耀眼的红光。
　　连清看得呆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是什么？”
　　“焰心。”
　　连清惊奇不已，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触摸，那焰心却像是幻象一样，虽然看得到却摸不着，唯有指尖传来热热的触感，证明它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连清直勾勾地盯着看，见成墨不知怎么发了力，那焰心便从中间拦腰截断，变成了两半，眨眼间又凝成两个一模一样的红球。他将其中一个放回自己的胸膛里，接着便抬手带着那焰心按在了连清的左胸。
　　接触的一刹那，两人都是一愣。
　　感觉到掌下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物体，成墨只觉得心尖一颤，早上那种身不由己的烧灼感再次升腾起来。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一番，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表情尚能装的镇定，心脏的狂跳却如何都掩饰不了。
　　手心里似乎还遗留着那种温软细腻的触感，他默默握紧了拳头。
　　不知道是因为焰心的缘故还是他手心的热度，连清觉得自己胸膛的位置一瞬间烫得惊人。有一个异常温暖的物体进到了心脏里面，暖洋洋的感觉便顺着血液传遍了全身，顿时身心都舒畅不已。
　　她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收回了手，还觉得被他碰过的位置温温热热的，像是他掌心的温度熨帖了上面，久久都不曾消失。

　　两人干坐着，一阵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那种若有似无、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才慢慢沉静下来。
　　这种沉默实在尴尬，连清忍不下去，率先开口打破了无言的气氛：“你、刚才去哪了？”
　　成墨坐得无比端正，神色肃然地回答道：“泡温泉。”
　　“什么？！”连清惊叫一声，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种鬼地方，竟然有温泉？！她急切地问道：“这里有温泉？”
　　“嗯。”成墨语气极淡，似乎这只是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事。
　　连清却怎么都淡定不下来，她“噗通”一声跳下床，下意识地扯着他的袖子哀求道：“我也要去！你带我去嘛！”
　　这副软腻腻的撒娇口吻着实让成墨愣了一愣，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紧抓着自己袖子的小手，语气依旧十分冷静：“哦。”
　　连清目的达到，笑得眉眼弯弯的，拉着他的袖子直晃悠：“你真好！”
　　她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之前的尴尬，也仿佛毫不清楚她这幅娇滴滴的模样在成墨的心里有多么的可爱。

　　无极峰是冰原的主峰，也是最高峰，周边还有很多座高度不足其一半的无名小峰。离无极峰最近的那座小峰，本来并没什么特别的，成墨的父母在这里定居之后，父亲特地将自己的焰心分了一部分出来，在那座峰顶为母亲打造了一方温泉，供她玩乐。那座峰之后便叫做灵泉峰。
　　成墨幼时，母亲常带着他来，彼时一家三口，在这一方小小的温泉中嬉笑玩闹，其乐融融。父母归天之后，偌大一个冰原只剩他自己一人，这方温泉也只属于他一人，他却很少再来。
　　今日若不是心火难灭，他也不会选择来这里泡上一泡。
　　他自己对泡温泉一事并不热衷，只是没想到小狐狸听到温泉居然会这么激动。

　　连清不止爱美，还是只爱干净的狐狸。
　　在蓬莱岛时，她每天临睡前都要沐浴更衣，这么多年来已经养成了习惯。但自从来到无极冰原，虽然这里一尘不染，但几天不洗澡她还是有些受不了。
　　原本以为这样一个纯冰的世界只有寒冷刺骨的冰水，哪里会想到居然会有温泉这种高规格的设施！
　　一想到以后睡觉之前都能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她的心情就止不住的飞扬，脚步都跟着欢快起来。
　　成墨跟在她后面，看她一路蹦蹦跳跳的，不禁莞尔。
　　泡温泉，真的那么好玩吗？
　　到达灵泉峰顶的时候，连清一见到那方温泉便连声赞叹。蓬莱山也有不少温泉，最大的一个被她霸占，一直以来都是她最钟爱的地方，但是跟这个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这温泉是方形的，长度足有五丈，用来游泳都够了！
　　真奢侈啊！
　　她两眼都开始闪星星了，迫不及待地就要脱衣服下水，却忽然意识到不妥。
　　她揪着衣领慢吞吞地回身看去，目光触到身后的那个人，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成墨就紧跟着站在她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小声说：“那个……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成墨眼神一闪，耳根也开始发红。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开，却又被后面的人给叫了住：“诶，你别走啊……我、我、我不认得回去的路……”
　　成墨脚步一顿，背对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那、我到前面等你……”
　　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嗯”，他才大步流星地走开。
　　直到走到一个他以为绝对看不到温泉的地方才停下来，如释重负一般长长舒了一口气。
　　定定地站了许久，一颗心却依旧火热，怎么都冷静不下来。一想到她在那个什么……他心里就燥热的不行。那股火烧得他实在难受，仿佛着了魔一般，他慢慢地回身望去，似乎看一眼便能缓解一些心中的难耐之火。

　　原本以为走得足够远，原本想着回头远远看一眼就好。
　　可他忘了，自己一目千里的好视力……
　　即便离得足有几十丈远，他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那边的景象，一丝一毫都不落。
　　他看到她像只鱼儿一样在水里畅游，没在水中的玉体白如凝脂，乌黑柔亮的长发紧紧贴在光滑如玉的背上，发梢处，是她细弱的仿佛不堪盈握的蛮腰……
　　他似触电般迅速转身。
　　鼻中忽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汩汩地流出，他随手一擦，一片血红。

　　几日来连清因为畏寒而无法出门，都是成墨捉了鱼回来在用内力烤熟给她吃的。此刻她已经得了焰心，再加上刚刚泡过澡神清气爽的，心情一好便自告奋勇抓鱼去了。
　　成墨见她那么好兴致，也就没反对，悠哉地先回了狼洞。
　　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打算闭目假寐片刻，只是翻来覆去几趟还是放不下心，于是又翻身坐起来，朝着玄镜一挥手，光洁的镜面上便出现了一抹艳红的身影。
　　她正弯着身子趴在冰沿边，勾着脑袋几乎都要钻进水里去了。小屁股撅得很高，动作实在是不雅。
　　成墨忍不住笑了。
　　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嘛。
　　那就，把她留在身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