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玉勒雕鞍》棠未

2、相思引

　　白玉堂到开封的时候，还是清晨。天色很早，刚蒙蒙亮，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便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敲开了。
　　赵虎刚刚巡完街，开门时还睡意朦胧，见到那身晃眼的白衣不由得一惊。
　　“白大侠啊，怎么这么早？”
　　白玉堂“嗯”了声就想向里闯，擦身而过时听他无意识嘟囔了一句，“展大人也刚回来啊，都这么早···”
　　刚回来？那猫别是又在外面办了一宿的案吧？
　　皱皱眉头，他脚下加快了脚步，穿过门廊，见展昭房间的门还关着，也懒得去敲门，直接双手一按，从窗户里破窗而入。
　　那人正站在窗边，听到风声急忙向旁边一躲，才免去了两人相撞的狼狈。白玉堂赶紧一撑，轻轻巧巧落在他身边，一抬头，正好对上那人温润的双眸，含了笑看着他。
　　哪家老鼠又翻窗了。白玉堂几乎读出了这样的意味。
　　展昭站在窗边，身上的夜行衣还未褪去，想来是刚回来无疑，眉间虽含了笑但也难掩疲惫之情。白玉堂的心，蓦地软了。
　　“臭猫，又一宿未归，”他斜了眼看他，“折腾自己很好玩么？”
　　那人一愣，读出他语气里的关心，又展开了一个笑，“那个案子还没办完，我只是奉命去盯着疑犯罢了。”
　　“包大人那里少了你还能没人？”白玉堂不依不让，伸手又要去扒他衣服，“有没有受伤？”
　　“没有。”展昭任那双老鼠爪在身上探来探去，直到确认无事才放心。
　　“白兄这么早来可有事？”
　　“小猫，说了不要叫白兄了！”白玉堂瞪眼，大大咧咧在凳子上坐下，眼里突然带了狡黠，他伸手在怀里摸出一物，“来，爷爷让你看样好东西。”
　　几乎近于纯色的骰子，穿了细细的红绳，在下面结成簌簌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折射过阳光的色彩，一粒小小的红豆，深深嵌入骰子中，宛如一点红心，一下便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情感。
　　白玉堂得意洋洋。
　　“猫儿，你可知这是什么？”
　　接过骰子，展昭微微一笑，道，“象牙为骨，红豆为心，红豆寓意相思，相思入骨，乃为情深，这是一枚相思子。”
　　这么一大串下来，倒搞得想要现学现卖的他不好意思起来，抓抓头发，白玉堂嘿嘿的笑，“想不到猫儿你知道的可真多。”
　　展昭却不接他的话，反而笑眯眯道，“若展某没猜错，这是你大嫂与你大哥的定情之物吧？”
　　白耗子的头猛地耷拉下去，还真让他猜中了，他是在大哥房里无意间翻到的，看着精致就顺手偷不对，拿了出来，反正大哥也不会介意，还想着向这猫炫耀一下，结果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猫儿···”白玉堂苦巴巴的抬起头，“大搜非得杀了我不可。”
　　展昭不动声色的把骰子还给他，“这是展某可做不知。”
　　“猫儿，”白玉堂一把抓住他的手，桃花眼笑得弯弯，“要不然你留着好了，改天我再做一个一样的换回去，反正大嫂又不会怪罪你的。”
　　“这罪展某可担不起。”他还想着向前推，白玉堂的手却牢牢扣住他的，不让他还回来，他惊异，抬眼却是那人坚定的神色，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意义。
　　“猫儿你收不收？”他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的。”
　　他的手颤了一颤，看那人还满脸的严肃，不由得动摇了。
　　顺势收了力，握着那只骰子收了回来，瞧见那人的目光似是一震，又扬起嘴角笑了。
　　“那展某就帮白兄这个忙，只是白兄可不要把这里当成栽赃地的好。”
　　白玉堂的表情一松，似是有欣喜从眼里迸发出来，见他把骰子玩弄在指间，又忍不住追问一句，“猫儿你真的收下了？你可知道这代表什么？”
　　“嗯，”自然而然的回答，反而显得他的问话很多余，“展某当然知道。”
　　“那你答应了？”
　　“嗯。”略略的迟疑后还是云淡风轻的一声，却险些让白玉堂蹦起来。
　　“只是白兄···”
　　“什么？”
　　他的笑容一怔，却见展昭失笑的望他，“展某可是一宿没吃东西，不知白兄可否去厨房为展某拿点东西吃？”
　　白玉堂忙不迭的点头，拔腿就向厨房的方向跑，这次到记得走了门。
　　展昭看着他的背影，又凝视着手心里小小的物什，抿着嘴角笑得温柔。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死耗子，明明是新的，哪有经年的样子，骗人也不会。

　　白玉堂回到展昭房间时，那人已伏在桌上熟睡了，像是疲累至极。阳光在他脸上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呼吸轻缓而绵长，美好的几乎让白玉堂停了心跳。
　　那枚相思子勾在他指间，光洁的表面晃了他的眼。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拿大嫂的定情信物的，这枚只是模仿了原来的那枚，是他前几个月专门定制的，还想骗过那猫。新新旧旧，里面的情意却没变。
　　不同的是，旧的那枚里，牵系着的是大哥大嫂，而新的这枚里，是他和他的猫儿。
　　那人既然熟睡，白玉堂放轻脚步，不忍惊了他的梦。
　　双手环过他的腋下和腿弯，稍稍一用力便把那人轻松横抱了起来，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轻。
　　那人的头沉在他的胸前，是太累了，只抿抿嘴角又睡着了。他慢慢移动到床边，放下他，为他脱去夜行衣又盖好被子，那人也没有醒来。
　　他的指尖还挂着那枚相思子，白玉堂微微犹豫了一下，俯身摘下来细心地系在展昭的手腕上。
　　红色的丝绦自那人腕间倾泻而下。
　　“下次记得叫玉堂···”白玉堂嘟嘟囔囔，左看右看觉得还少些什么，于是倾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好啦，这下完美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正好与展昭弯起的嘴角相映。
　　猫儿，收了我的相思子，你可就是白爷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