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无妄之灾（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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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道：“沈伽向你请假。”
沈明妍听了，一时间有些不高兴；沈伽不过来一同赞美她的法术和医术高超，反倒请假连山门都不愿把守？沈明妍转念一想，沈伽刚脱离了禁闭，想要出去散散心也说得通，她若再多管，岂不是显得太过苛责了？沈明妍一向自诩为一个温柔可亲的好主人，便对阿初挑起纤细的眉，笑着允道：“哼，随他！”
阿初一喜，她本以为要好好解释一番，没想到沈明妍如此开明。这样一来，沈伽免去一顿责罚，又能做他想做之事，阿初发自内心地替他高兴，一溜烟又跑远了，回去告诉沈伽这个好消息。
沈明妍转头对沈云梦道：“那猫妖倒是对沈伽在意得很，我还道她不懂得体贴人。”
在意，体贴……沈云梦的目光微微闪烁，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似乎还带着某种胀痛感。这样的感觉她从未经历过
“你们在明夷仙境中的时候，宁无尘过来，同我讲了你们在大会上的表现。”沈明妍对爱徒虽不够出色，却还是比较优秀的成绩感到满意，又具体地问到了阿初，“猫妖当真没做什么，一直被关在房内？”
沈云梦没有回答，一直想着阿初，沈伽，沈衣。这三人是何时熟识起来的，为何她全然没有发现征兆？
她只知道，阿初在去大会前为心情不好的沈伽种下一朵繁缕，至于其他的，她从未过问过，也不觉得阿初有告诉她的必要。她们既然是朋友，就要互相尊重，哪怕保留自己不为外人道的秘密。只是沈云梦如今的心情却是有几分动摇。
她想，是时候去明夷大殿的万卷阁中查阅天书，找一找症状所在了。至于作为半个医仙的师父沈明妍，沈云梦难得想隐瞒心情，她不想告诉沈明妍，似乎在她未察觉的潜意识里，有着某种名为“抵触”的情绪。
沈明妍见沈云梦没有反应，叹了口气，心道沈云梦这次去历练肯定是累坏了，连反应也慢了不少。她欲将沈伽和沈衣唤来，让两个鹤君给沈云梦炼点新鲜的丹药补补，又想起沈衣因为偷懒被她罚了一个人守山门，沈伽又在方才托阿初过来请假，暂时是叫不到他了的。
沈明妍扫视了一圈和沈云梦一起回来的众人，吩咐道：“我要去炼丹，都过来帮忙。”
沈云梦如梦初醒，应道：“徒儿来吧。”
沈明妍摆摆手：“乖徒儿，瞧你累得，你去休息。其他人同我过来。”
其余五人，包括被龙韵打横抱起的龙时，都随沈明妍去炼丹房。沈云梦看着那六个背影，突然喊道：“师父，有人托我带话，他飞升后就要追求你！”
沈明妍脚下一顿，却是轻笑几声，低低道：“终是逃不过的尘缘……”她并未转身，抬了抬手道，“知道了。”她对男欢女爱本无强求之意，将沈云梦从小带到现在，如今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又听沈云梦一说，不觉释然——既然对方有意，她便拭目以待吧。
白柳好奇道：“前辈知道是谁？”
沈明妍掩口，并不回答。她记得对方年少时的一脸憧憬和她离去之时，他眼中的泫然。不知百年后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百年。也许这一切的追逐寻觅都会在重逢后幻灭转而泡影，也许他们眼中的对方都该是另一个模样，但那人的执着倒让她感到有些欣慰……以及欣喜。
沈明妍心绪微微起伏，又转为平静。她的心态比百年前有所改变，不再会拒绝别人的真情好意，也不会……再断了爱徒的尘缘。现在的沈云梦不同于年少时，已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沈明妍终有一日要学会放手。
“前辈，我们要做什么丹药？”沈明妍听到白芙蓉这样问道。
她温柔一笑，只道是：“大补的丹药。”
一晃过去了三日。
沈伽坐在繁缕前整日整夜地发怔。
眼前这朵状如鹅肠的白色小花，比他的手掌略高一些，亭亭地生长在花圃中心。数片花瓣在阳光下泛起温润的光亮，中间一点鹅黄色的花心衬得花瓣愈发雪白，惹人喜爱。底下的几片嫩绿的叶子随风摇曳着，沈伽伸出食指，碰了碰，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是时候放下了。
他想要放下前缘，却又不愿遗忘。在被沈明妍设下禁制的山洞中，他时常能听到繁缕对他传达的话语。
“鹤君，莫要浪费了珍惜的火凤之泪。
“鹤君的恩情无以为报，若有来生，愿常伴左右。
“体悟不得五行阴阳的真谛，但亦庆幸这世间一切，感激同鹤君相遇。
“世间太多机缘巧合，鹤君莫要介怀。
“沈伽……”
每当在山洞中听到繁缕唤他姓名，沈伽都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那些话语真真切切缠绵在他耳畔，流入他心间，沈伽不愿它们消逝，却很清楚地意识到，若他甘于沉溺，便会动摇道心，陷入魔障而不自知。
他在这朵繁缕前三日三夜，静心打坐，本欲将它毁去，以免乱他决心，但想到这是阿初姑娘的赔礼，就算这朵花没有灵识，也属于天地间的一草一木，有它生的权力。
沈伽闭了闭眼，不知这是真的释怀放下了，还是为不损害眼前这朵繁缕而做出的借口。他在那叶面上点了几下，便收回食指，起身，微微笑了一笑。
顺应心意，大概就好了吧？他连坐了三日，决定不去改变什么，让自己看上去放松自然一些，下山去陪沈衣守山门。沈衣又惹恼了沈明妍，被罚一人守山门，不能偷懒，又没人陪他说话，想必是极其无聊的。
沈伽欲转身离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鹤君！”
那声音，又一次响彻沈伽耳边，如一道炸雷，惊起他全部的感官！
他能分辨出先前那些话语只是因他思念而产生的恍若真实的假象，如今却是……就在他身后！
那朵花，那朵繁缕……
沈伽转过头去，双手颤抖着，声音也有些发颤：“繁缕，可是你？”
那花儿在风中娇滴滴地笑着应道：“鹤君，是我，我是繁缕。”
花儿顿了顿，又道：“鹤君，过来些，我很想念你。”
沈伽听了，终是重返花圃中心，蹲下身去碰了碰繁缕的花心，温柔道：“我对你，亦是非常想念。只是为何，你的轮回，又在一朵繁缕上？为何你没有忘记我？你还记得一切吗？”
花儿“咯咯”地笑了一阵，说道：“这么多问题，让我先说哪个才好呢？鹤君真是不体贴~”
沈伽羞赧道：“抱歉，太过激动了……”他思来想去，挑了一个比较好让人回答的问题，“你还好吗？”
“我很好。”花儿摆动起整个茎♀部，看起来像一阵小小的波浪，“鹤君可想同我永远在一起？”
沈伽眼中泛起一点湿意：“好。”
花儿娇嗔：“等了鹤君好久，这几月，鹤君是去了哪儿？”
沈伽揉了揉眉心和眼角，止住了眼眶酸涩的感觉，笑道：“在后山洞里，被主人她关了禁闭。”
“可是为见我才被关进去的？”花儿惊呼，又道，“鹤君，你受苦了！那山洞里一定很无趣吧？是不是黑漆漆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不见五指的说法由一朵繁缕说出，虽感觉有些奇怪，但沈伽也把这点归咎于繁缕的率性可爱。沈伽笑了笑，答道：“我没有事。那洞内一点都不黑，主人的属金法宝几乎照亮了整个山洞。”沈衣后来为他送来解除禁制的秘钥——简单却也精巧的一串符文，沈伽听着沈衣念完符文的一瞬间，山洞的禁制便暂时消去。在沈伽出来后，沈衣又是念了一阵，山洞被重新闭锁。
将秘钥告诉给沈衣，便是沈明妍的信任，单说这一点，沈伽他也决定再也不私自隐瞒什么。
只是在花儿和沈伽说了不少话后，沈伽渐渐感到有些疲惫，意识无法再集中。他似乎听到花儿又问了他什么内容，话里带着“山洞”二字；而他自己虽是意识模糊，居然配合地报出了那串解除山洞禁制的符文！
花儿的话语戛然而止。一团黑雾从鹅黄色花心中间钻了出来，化成一个娇美的女子模样，声音和繁缕的声音却并不相同。她无情地嘲道：“开颜峰的鹤君，也不过如此。”
空气中开始飘散起精纯的血腥气，似乎在提醒人们，可怕的事发生了。
沈伽倒在地上，丹田剧痛。他费力地想要睁开双眼，眼皮似有千万斤沉重……
女子娇俏一笑，面露一种虚假的纯情。她手持一颗晶莹剔透的内丹，把玩了一会儿，便吞下口。女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品尝血液的气味混合内丹的芬芳。她对地上那羽毛染血的仙鹤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繁缕，蠢东西。”
她自然不是繁缕，她叫魅儿，是被魔族流放的魇魔，流落在仙魔界交界处，意外得到神秘人物明大人的赏识。明大人让她夺取开颜峰后山山洞中的一件法宝，她便寄宿在繁缕中伪装成繁缕，趁机迷惑沈伽。
想不到沈伽居然如此好骗，不仅轻易上当，以为她就是繁缕的转世，还大意地被她迷惑，说出了她想要知道的一切，最终内丹被取出而身死。
该说这鹤君是情根深种呢，还是一个只知道情情爱爱的草包？
魅儿抿唇一笑，又轻蔑地瞧了瞧地上逐渐冰冷的仙鹤。半晌，她目光冷冷地望向不远处的山洞，藏匿起周身气息，就往那洞口飞去。
明大人，我便为你取来法宝，魅儿绝不比那仙禽小翠差！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无妄之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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