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长]猫说》砂糖半暖

1、chapter 1

　　墙角边淡黄色的小花又开了一茬。春天来势汹汹，野草种子落在地上都不需要雨水，风一吹就不管不顾地就发芽了。
　　人们都说，那是土地吃足了血，花草才会长的如此之好的。

　　但猫不管这些。同往常一样她在春天的花丛里徘徊，一圈，又一圈。
　　那种淡黄的小花开得到处都是，铺天盖地。刚刚泛上新绿的草丛里点点散开像是季节一样美好的颜色，她那同样淡黄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一朵朵随风摇曳的影子。
　　不受控制地，猫想起一个人。一个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想起的人。
　　人类这种生物，说实话她不太熟悉。尽管她曾与人共处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对这种生物复杂的喜怒哀乐，她看在眼里，却从未能理解。
　　猫是在人类的呵护中出生的。那个时候四周还不是这样的空阔旷野，黄色的野花也不像现在这样长的如此随意。在毫无情趣的育婴房里她睁开了眼，然后就被不知名的一双手抱离了母亲，抱到了一座被称为庄园的庞大建筑群里面。那是很大的一块地方，有好多座楼，猫数不过来。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上种满高傲而名贵的粉色郁金香，有园丁正拿着剪刀试图将不按他们心意生长的淡黄色野花去除掉。从园丁口中猫知道了，那种颜色叫石龙苪。
　　庄园有大铁栏围着和外界隔开。猫从麻雀那里得知，出了那扇看不到顶的大门后，就是这城市里最繁华的大街，街的对面有无数小巷弯弯曲曲地延伸进去，有很多人，有很多车马，有大片她没有见识过的天空。
　　但猫一次也没有出去过。因为她是庄园里的猫。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猫没有变，她的世界也没有变。喷泉每天都孜孜不倦地喷水，园丁每天都在无聊地时候望着天抱怨，石龙苪不管如何修剪仍坚持一茬又一茬地冒出来。可是在一个淡黄色摇曳的午后，鬼使神差的，猫眨眨眼，看向了远方的天空。心里埋藏已久的悸动就在刹那被牵扯而出。也许是因为阳光太好，也许是因为喷泉洒出了亮晶晶的彩虹，总而言之，她兴起，迈动步子一步步优雅地走出了有生以来最长的路程，然后在大铁门的面前停了下来。
　　那是她第一次离开主宅的后花园，来到铁门的位置。
　　透过门的空隙，猫紧张又兴奋地朝外看。眼前是繁华的大街，有很多人，有很多车马，有大片的天空，还有小巷曲曲折折地延伸进去，尽头是她看不穿的黑色——和麻雀说的一样。
　　然而也有不一样的——比如说有站在阳光下的人类少年。那是她第一次和他见面。
　　只是远远地一瞥而已。黑发，小分头，后脑的头发被剃得很清爽。他独自站在一街相隔的小巷之中，衣衫破旧，裸露在空气中的一道道红色痕迹散发着血的味道。
　　为什么会仅仅因为这一瞥就记住这个少年，猫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小巷上方的一线天空漏下了阳光，金黄色的温暖恰到好处地洒在了他的脸上，勾勒出了那双眼睛。
　　浅色的，空洞的眼睛。作为一只猫，她却能看出那里面有和阳光一样的温暖，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让她感到熟悉的光泽。
　　很久很久之后猫才知道，那道光泽追求的东西叫做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