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搁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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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今天的故事时间又到啦。”
长发的女子拍了拍手，孩子们便都兴高采烈地围坐在一起，脸蛋因为雀跃而显得红扑扑的，期待的眼神闪亮闪亮的。
这是他们每天最为期待的时刻。每逢午睡前，老师都会给他们讲故事。那动人的故事总能引起他们无限的遐想，带领他们进入甜美的梦乡。
尽管如此，还是有没有融入人群中的人。七濑遥斜靠在墙边一言不发，和往常一样，对老师所讲的故事表现得没有兴趣。橘真琴也只得舍命陪太子，站在了他身边。
“今天，我们来讲一个海洋里的故事……”
安藤老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动听。尽管橘真琴很想全神贯注地听老师讲故事，却不得不侧了侧头去观察七濑遥的表情。接着他便愣在了那里。
湛蓝的双眸反射着耀眼的阳光，恍惚着真琴的视线，就像神秘的蓝宝石一般。
——果然……
橘真琴温柔地笑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往七濑遥身边靠了靠，惬意地听起安藤老师讲故事。
而此刻的七濑遥，并没有发现。
……
阳光灼烧着橘真琴的头发，头皮传来了一阵热感。橘真琴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无奈睫毛黏糊糊地站在眼皮上不愿离开。他很艰难才爬起身来，而这刻他已全身酸痛。
——结果还是睡着了吗……
他看着凌乱的桌面无奈地笑了。本想再睡一会儿养足精神，但他忽的想起了什么，一把抓起了桌上的时钟。
“都这个时间了！”
顾不得多想，他迅速把桌面的资料收拾好，紧接着奔出了房门。
慌乱之中，一张被遗漏的表格飘到了地上。部长那一栏的黑色字体赫然醒目。
七濑遥。
——怎么会梦见国小的事情呢……
并肩走着，橘真琴又想起昨晚的那个梦，只觉得不可思议。七濑遥静静地凝视着出神的真琴，仍旧不说话。
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小真！小遥！”
元气的欢呼声将橘真琴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正视前方，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朝他们挥着手的叶月渚以及身后别过头去的龙崎怜。
日常必见的景象呢。橘真琴不由得笑了起来。察觉到他的笑容，七濑遥不自觉地把手伸了过去。
指尖相互触碰的那一瞬间，暖流充满了橘真琴的心房。他牵住了七濑遥企图缩回去的手。
“小遥今天还真是主动呢。”
面对笑意盎然的他，七濑遥依旧不吭声，只是别过了有点发红的脸。橘真琴笑得更开心了，所有的烦恼和困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小真！小遥！”
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叶月渚不等橘真琴和七濑遥到达车站便向他们小跑了过去，龙崎怜被叶月渚突然跑出去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还是站在了原地。叶月渚凑到了他们跟前，向他们一一描述着早上和龙崎怜的所见所闻，兴奋无比。橘真琴笑着，偶尔做个点评。
“小真，你今天很不同呦。”
叶月渚兀的来了这么一句，橘真琴有点心虚。该不会自己睡眠不足的事情被他发现了吧？这么一想，他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注意到橘真琴的变化，七濑遥心蓦地一沉。
他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都是真琴当自己的代言人，但是对于真琴的事情，他什么也不知道。
“有吗？我倒是觉得自己和平时一样呢。”
真琴的声音拉回了遥的思绪。他注视着面前的二人，看着他们的互动。
“呜……”由鼻腔发出的闷响直接否定了橘真琴的说法，叶月渚摇了摇头。“不一样呐，小真今天看上去十分开心呢，话也多了不少。”
“这样啊……”听完渚的话，真琴温柔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因为和大家一起很开心啊。是吧，小遥？”
这样说着，橘真琴回过头询问着身边的人，眼神满是宠溺，似乎他的回答对于他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半响过后，只听见闷哼一声，七濑遥点了点头。橘真琴瞬间如释重负。
——太好了。没有被发现呢。
一路上，叶月渚和龙崎怜的欢声笑语不断传进橘真琴的耳朵。实际上笑声只来源于叶月渚罢了。
——要说为什么我会笑得这么幸福的话……
他望向了身旁的人，正好对上了那双宝蓝色的眼睛，如同大海一般，将他深深地吸了进去。
“怎么了？”
没有任何的感情波澜，橘真琴却能从他的眼眸中找到以往所没有的关切，即便只是一点。这一点最让他开心不已。他知道，他在遥的心里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遥不在我身边了我会不会很寂寞呢。”
“不会的。”
不经大脑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却得到了七濑遥笃定的回答。
“诶？”
“不会的。”七濑遥顿了顿，“不会离开你的。”
比不上那些海誓山盟，仅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橘真琴就感动不已。这样坦率的七濑遥，让橘真琴开心得想哭。
“我也是。”
列车仍旧向前行驶着，橘真琴的内心回荡着列车与铁轨摩擦的轰鸣声，伴随着满满的幸福感。
——这一切，都是多亏了遥呢。
难得没有训练的周末，一向爱玩的叶月渚提出了一起去野餐的建议，橘真琴身为水泳部的部长十分愉快地同意了。美其名曰出外郊游联络部员之间的感情，却也抱着和遥一起见识不同的广阔世界的想法，同时他也可以散散心，转换转换心情。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正午了，叶月渚的肚子早早地就发起了抗议。
“嘿嘿……今天出门比较急就忘记吃早餐了……”
叶月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旁的龙崎怜不客气地把事实陈述了一遍。
“其实你只是因为起晚了所以没有吃早餐吧。”
“这种事情就不要在意啦！吃饭吃饭！”
红着脸的叶月渚催促着开饭，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怒的。瞥了一眼身旁一脸平静的人，橘真琴微笑着打开了便当盒。面对精美而美味的便当叶月渚早已馋得不能自已，便当很快就遭到了他的毒手。橘真琴像妈妈一般劝说着叶月渚不要吃那么快，同时不忘叮嘱七濑遥和龙崎怜多吃点。
吃过饭之后叶月渚的精力又旺盛了起来，怎么燃也燃不尽似的，拉着龙崎怜到处游山玩水。橘真琴感叹着叶月渚真像孩子，一面收拾起了“残局”。
手伸向便当盒的那一刻一阵熟悉的触感从指间传来，橘真琴抬起头，七濑遥却已经把盒子收走了。
“小遥，不和他们一起去玩吗？”
“没有兴趣。”
将盖好的便当盒递给橘真琴，七濑遥回答道。他说的是实话，除了游泳以外的事情他都没有兴趣。
“果然呢……”
橘真琴无奈地笑笑，用笑容将失落都掩藏了起来。他知道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敌不过水的。因为游泳几乎就是遥的生命。
“既然如此，我们去树底下休息一下吧？”
收拾好东西后，橘真琴以眼神示意了树的位置，这样提议道。七濑遥也不作多余的回答，颔了颔首，便和橘真琴一起坐到了树下。
大树荫蔽着他们，浓浓的阴影蒙在了橘真琴的脸上，然而身体却仍暴露在光线下，看上去十分不协调。没有预期的舒适与惬意，橘真琴觉得胸口闷闷的，烦恼似乎不减反增，心乱如麻。嘴角一直伪装着的笑容终于也沉了下去，他的样子不像是在享受这份阴凉的人，反而显得十分痛苦。七濑遥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手。
“遥？”
冰凉的触感驱散了橘真琴心中的烦躁，令他感到一阵安心。但这份安心却又过于真实，以至于橘真琴产生了一种一不小心就会不见的感觉。
“嗯。”
七濑遥很不喜欢橘真琴现在的表情，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他在他身边是什么特别的事情。那种感觉就好像把他排除在外一样，即便七濑遥知道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却还是觉得难受。因此他只能应声，以示自己在他的身边，他就在这里。
凝视着那双平静的眼眸，橘真琴觉得自己的心也平静了下来。很不可思议的，身旁的这个人总能平复他的所有不安，虽然他也会制造出不少麻烦，比如看见水就脱衣服，但更多的时候，他的这份从容对他的影响是最大的。哪怕一点点也好，只要听到他的声音，看得到他，感受得到他，他就能很安心。
“这么好的天气，我都想睡觉了呢。”
这般感叹着，橘真琴瞄了一眼七濑遥。
“所以呢。”
“不愧是遥呢……”七濑遥的单刀直入反倒让橘真琴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可以让我枕在你的腿上休息吗？”
也就是说，膝枕。
七濑遥无奈地看了一眼身旁笑得腼腆的大男孩，改变了坐姿，将腿往后屈。
——你也会提出这种孩子气的要求呢。
他望向目瞪口呆的橘真琴，淡淡地开口。
“你今天也起晚了吧，一副很累的样子。再不枕我就收回去了。”
那是七濑遥认识橘真琴最灿烂的笑容，和他接受告白时候的笑容不同，十分满足而感动。柔顺的发丝与他的肌肤摩挲着，七濑遥却觉得很舒服。
——这点事情就高兴成这样了，你还真是满足呢。
——不过，我也可以理解为你只对我撒娇吧。
平和的心境在橘真琴的心里蔓延开来，不堪疲劳的侵扰，他进入的沉沉的睡梦中。
——果然，只要遥在身边就觉得很安心呢……
……
“海洋里生存着很多动物，其中海豚是一个庞大的群体。”
阳光下，安藤老师的表情十分柔和，就连平日对故事乏趣的七濑遥也听得入了神。
“海豚先生的泳姿十分优美。他享受在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感受着海洋母亲的拥抱，在海洋里自由自在地生活着，无忧无虑。”
“海豚先生还有许多好朋友。海底的珊瑚、前行的海星、成群结队的鱼儿，海洋中的任何生物都能成为他的朋友，因为海洋是他的家园。但朋友中交情最深的，还是一直陪它一起旅行的虎鲸先生。”
“海豚先生的梦想是游遍世界各地，得知他的梦想，虎鲸先生便与他同行。一路上，他们互帮互助，不停住前进的步伐。与梦想的距离一天一天地缩短，海豚先生高兴极了。”
“可是，这时候虎鲸先生却放弃了。虎鲸先生说：‘游得再远，我们也还是在这片海里吧。’海豚先生想辩驳，却被虎鲸先生打断了。”
“‘我累了。’虎鲸先生这样说，‘陪你实现梦想之后，我想去岸上看看。我想见识不一样的景色。’”
这时候，人群中不断响起了失望的声音。孩子们都有谴责虎鲸的，也有的表示理解。
“虎鲸先生怎么可以这样。”
“但是他说的没错啊，如果我是虎鲸先生的话，我也会想看一看不同的世界的。”
这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橘真琴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安藤老师把两手一拍，孩子们便都安静了下来。
“安静。无论虎鲸先生的做法是对是错，都请听我说完，好吗？”
孩子们点了点头，安藤老师继续说了下去。
“听了虎鲸先生的话，海豚先生也不再说什么。他想，既然虎鲸先生陪他实现了他的梦想，那么他也应该和虎鲸先生一起实现他的梦想。他们仍旧游遍了全世界，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旅程。”
“海豚先生的梦想实现了，接下来就该去实现虎鲸先生的梦想了。可是这时候，虎鲸先生却游不动了。”
……
阳光将橘真琴的眼睛刺得生疼。他睁开眼，发现眼眶已经湿润了。并不是什么悲伤的梦，梦中的故事也并不伤感，但此刻他的心里压抑得难受。昨夜作出的决定哽咽在他的喉咙里，像痰一样，吐不出，却又咽不下。
察觉到橘真琴的异样，七濑遥撩动了他的头发。
“怎么了？”
“没什么。”橘真琴用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不小心就睡着了呢，小遥你的腿还好吗？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那份关心是真心实意的，七濑遥却看不惯他把心事都藏掖了起来。他会觉得难受。
“发生了什么吗？”
橘真琴知道自己是逃不过遥的追问的了，主动坦白。
“遥……我……”
“我想让你，当水泳部的部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搁浅（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