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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谈去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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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惊讶的发现那些苗人听到这个声音后竟是停了攻势,虽然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但还是乖乖的收了手,敛手垂眸的恭敬的站于一旁——竟是也不在意展昭他们是否会趁机偷袭。
展昭心下讶然,谨慎的收了剑势,肃着脸与白玉堂背靠背站在一起,戒备的望着苗人垂首行礼的方向,只见那处的苗人将自己的兵器别于背后,低着头顺从的让出一条路来,“笃,笃”的声音渐近,一位穿着严实的白色祭司服的老者从那里缓缓踱出——
“簪儿!”
展昭失声叫道。老者身旁搀扶着他的,穿着异族服饰的女子闻声抬头,温婉含情的眉眼里盛满了惊喜。
她嫣然一笑,想要到展昭的身边,可是脚刚踏出一步,又收了回来,犹豫着偏头低声与老者说着什么。
二人像是商量好了什么,老者几不可察的颔首,白簪掩下那外露的欢喜,努力维持着平日里的淡然,但是她那微弯的眉梢和不住上翘的嘴角还是显露了她的好心情。
她的步伐迈的不快,但明显是轻快了许多,走到展昭面前停下,白簪勾了唇,款款行礼:“哥哥。”
展昭见着妹妹的面原本应是很开心的,但眼角扫过白簪有意无意往后掩藏的左肩,笑意还未盈满眼中便瞬间被忧恼取代:“你的手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白簪避而不答,只是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对展昭的质问充耳不闻,避左右而言他:“此次哥哥可是鲁莽了,尚未探明此处深浅便敢贸然行动……哥哥,若是哥哥此番出了什么意外,叫簪儿,该如何是好。”
说着,眼睫半阖,眉梢颓然垂下,眼角似乎隐有泪光闪现,虽嘴边尚有一丝笑意残存,但怎么看,都是在强颜欢笑,徒添伤悲。
好好的一个无邪笑颜,只一眨眼,便成了难掩伤悲的泫然欲泣,展昭虽心知肚明,这是白簪转移话题的伎俩,但真看着她落泪,心头那点恼怒便软的化作一滩泥,任由白簪施为。
“好了,是为兄的不是,为兄……”
“哥哥切莫如此,簪儿也明白哥哥是心忧簪儿安全……先前对哥哥无礼,是簪儿的不是,簪儿在此赔礼了。”
白簪盈盈拜了一礼,展昭急忙扶她起来,两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抢着不是,看着好不滑稽。
白玉堂看着无趣,见展昭将白簪扶起了那双手还放在她手肘上,眉头一挑,伸手揽着展昭的脖子,猛地用力,将展昭拖到自己怀里,手臂紧紧的圈着,近乎无赖的姿态像极了护食的野兽。
“扯了那么久,你们不烦,那边的老先生……怕是该等烦了吧。”
展昭没注意白玉堂的动作,猝不及防下被拉倒,落入温热硬实的怀抱,登时忆起白玉堂几乎□□的装扮,脸上一红,恼怒的瞪圆眼睛,扒着白玉堂的手臂便想扯下来。
听了白玉堂的话,见着那一步步走来的老者,脸上顿时便少了几分惬意,整个人都因为警戒而紧绷起来。
他想要站直身体,却被白玉堂圈在怀里,没法动弹。
眉头一挑,手上带着点巧劲,在白玉堂手臂上点了几下,登时便让他卸了力道,顺势将横于胸前的手臂放下,几不可察的挪了几步,暗中拉开和白玉堂的距离,神色自若的面对着只有几步远的老者。
老者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深邃的眼神里沉淀了时光,带着历经沧桑后磨练出来的洞察人心,锐利,却并不惹人厌烦。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展昭他们的脸,在看到展昭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看到不知为何面带失落的白玉堂,心头一动,若有所思的叹气。
“你和你母亲一个性子,当年她为了个男人叛族,现在你又是这样。”
他的话是对着白簪所说,但眼睛却一直看着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被他的目光看的心头不舒服,像是有什么尚未察觉的东西被他发现了,略有不虞,却不料听闻老者话中透露之意,竟是与白簪生母相熟,一时讶然,也不管老者话中深意,问道:“老先生,可是认得簪儿母亲?”
“母亲是苗族圣女。”老者尚未开口,白簪悠然的声音便已响起,“白簪……也算得上是半个苗族人。”
展昭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白簪,那孩子垂眸轻笑,淡然如水,寥寥几句便将这一族秘辛用如同寒暄一般的语气平淡的说了出来,完全没有自己便是当事人之一的激动,依旧如故的镇定。
展昭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若按照白簪所言,她也是这苗族之后,那留在这里认祖归宗也是理所应当,况且她的母亲是一族圣女,如此推测,白簪十有八九也是要继承这一身份,如此,便是为了族中安定,那些苗人也不可能轻易放白簪离开……
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揽住他的肩膀,白玉堂习惯性的挑眉轻笑,一双眸子在火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呵,留是不留,也得是由白姑娘自己决定,你说是吧,老先生?”
展昭心头一动,下意识的去看白簪,那孩子淡定的很,不言不语,只是一昧的笑。
老者也不应答,拄着拄杖,对着身后蓄势待发准备将展昭他们一举拿下的领头人吩咐道:“放他们走。”
领头人原本摩拳擦掌的势头蓦地一滞,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瞪大眼看着老者淡然的神色,怎么也不能理解他所下达的命令。
紧绷的脸皮不自然的抽动,虽然因为对大祭司惯来的敬畏而不敢将不满表露于外,但开口仍是带了掩饰不了的质疑:“扇霖大人,我等迁居于此,乃是为了圣物,如今圣物已然出世,圣族一脉更是喜获遗血,为何……”
周围的苗人依旧恭敬垂首,只是眼里的惊疑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他们不敢像领头人一样去质问大祭司,唯有借着领头人的嘴将他们的疑惑道出。
大祭司安静的等着领头人把话说完,他这副泰然的模样反而让领头人说不下去,眼睛死死地盯着大祭司,嘴角抿紧,期望能够听到不一样的指令。
“——放他们走。”
一片寂静,苗人们无言以对,周围陷入一阵难堪的氛围,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因为他们知道,无论说些什么都无法动摇大祭司的想法。
领头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半掩的眼睛里暗潮汹涌,良久,眼睛狠狠闭上,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空寂:“是……扇霖大人。”
“让开。”
苗人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违抗他二人命令,收了兵刃让出一条道来,展昭绷着脸,警觉的与白玉堂对视一眼,束手作揖道:“多谢先生高义。”
老者默不作声,展昭也不多言,与白玉堂一左一右将白簪和风云起护在内侧,暗中戒备着苗人的举动,谨慎的走出寨门口。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树林里,领头人再也忍不住心中不忿,抿了嘴角,眼里蕴着濒临爆发的愤懑:“扇霖大人,为何要这么做?”
大祭司拄着拄杖的手顿了顿,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神迷离,直视前方,似是透过虚妄的夜空看到什么不可言说的神谕:“洛祺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天下也好,个人也罢,那个孩子,她用自己的方式为所有人做出了选择——无意中,又或者是顺势而为,一切都照着命定的运途前进着,什么都没有改变。”
“自从她出了这道门——不,是自从她降临此世,她的命运便已注定。”
她终究还是会,走上她母亲走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