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流离三千界》清夜流影

31、第十六章

　　虽说指环忽然有了反应，但那实际上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可裴少君还是离开了客栈，究竟是怎样的考虑他自己其实也说不清楚，但是离开客栈之后，裴少君却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要去的方向，不过……抬眼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在心底估摸了一番城门关闭的时间，连忙加快步伐向着城外走去。

　　“糖炒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钱一斤。”一声声叫卖着糖炒栗子的声音近乎完全嘶哑，声嘶力竭的让听到的人如何不为之揪心？裴少君下意识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看见一个孤苦贫穷已到了生命中的垂暮之年的老妇人，手里还提着个很大的竹篮，用一块很厚的棉布盖着，身上穿着身补满补钉的青色衣服，背上就好像压着块大石头，生生将她的腰从中间压断，站在城门边上的一棵大树下，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寥寥而过的行人。

　　可这般时候城门的行人本就少了，仅有的也只是些同样贫苦的劳作之人，便是难免恻隐之心却也爱莫能助。裴少君眼神微微一闪，长长的叹了口气，脚下一偏便走到了那老妇人的面前：“拿两斤糖炒栗子。”

　　接过糖炒栗子，裴少君想了想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银馃子丢给了面前的老妇人，也不待她找钱便转身离去。

　　栗子还很热，又热又香。裴少君拿着两斤糖炒栗子，随手倒了几个出来以后便将包着栗子的纸包放进了马身上，而即便松开了前者马缰的手，但麟驹则极为通灵性的跟在他的身后。裴少君没有回头的意思，伸手将手中的栗子剥开后塞进嘴里，又甜又软，绵绵的很是好吃，但裴少君却也只吃了一个。

　　并不是裴少君不喜欢吃栗子，而是一颗栗子下肚之后便觉得觉得胃里很不舒服，好像要吐出来一样。裴少君不傻，连忙运起内力，一层薄薄的寒冰竟在这盛夏的黄昏之时自裴少君的脚下蔓延开来，抖得那老妇人在意外之下都是一个冷颤。

　　裴少君心下一跳，顾不得有些僵直的手臂，抽出断雪反手背于身后，果不其然便听见了刀剑交鸣的铮鸣声。一口鲜红的诡异的血自口中喷了出来，但胸口的闷意非但不见减少反而更深了几分。

　　裴少君连忙回身，便见那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昏花的老眼里，竟似在闪动着一种刀锋般的光。而在裴少君看来之时，这老婆婆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比银铃更动听：“这么好的糖炒栗子，一个就可以毒死三个人，这么丢在地上可真是可惜。”

　　“这般好的毒药，只卖十文钱一斤，只怕亏的大了。”裴少君眯着眼睛看着那老太婆，许久才缓缓的开口，用尽是一片叹惋的声音笑道。只是他声音中隐约而现的嘶哑却暴露了他此时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身子未必安稳。

　　那老婆婆嘴角含着本应甜美，但在那张老的像是张已揉成一团又展开了棉纸一样的脸上却显得那么诡异，缓缓的直起了身子，手上则持着一双短剑，剑上还系着鲜红的彩绸。她并不在意自己此时的外貌有多么的难看诡异，就这么眼中含情的直视着裴少君柔声说道：“听闻阁下刀法高强，能用这般兵不血刃的方法为八妹报仇……又怎么能算是亏了哩？”

　　裴少君咳嗽了两声，掌心中又是一片刺目的猩红，可他同样对此视而不见，只依旧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当真是特意来取我性命的。”裴少君也不问那所谓的“八妹”究竟是何人，也只当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有几分自嘲。

　　“哼！”老婆婆此时又变了脸色，冷哼一声后便猛地欺身上前，手中两把短剑向着裴少君激射而来——好快的出手，好快的剑！

　　红缎舞动，短剑飞刺，变化多端。可对于裴少君而言却并称不上陌生。他脸色微变，整个人反而更加冷静了下来，心如古井无波，手中长刀纵然不及对方短剑快速，却每一次都极为恰到好处的挡下了对方的杀招。只是闪避之时，眼角却猛地瞟见了那布裙微微掀起后露出的一抹艳红。

　　裴少君不禁想起了几个月前见过的另外一双红鞋子，一双穿在上官飞燕脚上如同新娘子一样的红鞋子。

　　——八妹所指何人又何须再多做猜测。

　　“咳咳……”一时忍不住，裴少君又是一阵猛咳，失神之下腰腹手臂上便已添了几道极为深刻的血痕，裴少君自知纵然用内功暂时减缓了血脉的流动抑制毒发，可同样也使得他如今的行动迟缓了不少。明白自己劣势难掩，裴少君也不多做犹豫，手腕一抖便是数道迅疾而凛冽刀光夹着似真非假的刀气如一张大网一样向着那老婆婆罩了过去。

　　老婆婆的脸上看不出神色的变化，可从她纵然没有凌乱，却依旧显得有些左支右拙的剑间看出她也并不轻松。好不容易有些狼狈的从刀网中挣脱了出来，却见裴少君竟出乎意料的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那匹黑色的神骏之马便是一个长嘶向着大路远方直直奔去，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果然是匹好马，只是可惜了……”老婆婆自知追之不及，边也不白费功夫，只是眯起眼睛看着那匹骏马几个起落便失了踪迹，很是可惜的叹息了起来。

　　但她的感慨，此时裴少君却是不知道的。裴少君只觉那女人没有追来，却不敢松气，勉强将断雪送回刀鞘当中，抬手便从腰间包裹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用难抑颤抖的手将之拆开，干涩的将那蓝色的粉末强行干咽了下去，紧接着便从疾驰的马背上滚了下来，很是狼狈的落了地，而那麟驹却好似不觉一般直直的向前冲着，不见了身影。

　　裴少君顾不得管其他的什么，勉力用长刀支起身子，抬眼四顾一番，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同样此时的他也找不出该走什么方向，只得随便选了个与麟驹所行并不相同的方向开始前行。纵然吃下那蓝色的药粉之后他胸口窒闷的感觉减轻了不少，但一时也不是那么容易恢复。裴少君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但同样也知道此时并不能倒下……

　　“裴公子？”

　　不知走了多久，裴少君忽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如春风拂面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由得身体一僵，但很快便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抬头眨了眨眼后方才看明白竟是方才吱呀经过的马车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

　　而裴公子……会这么称呼自己的，似乎也只有那一个人。

　　“……是你……”

　　话一出口，裴少君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嘶哑到了这个地步。

　　“裴公子……若是无事不妨同行？”来人似乎对裴少君此时嘶哑至此的声音也很是惊讶，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却依旧柔声说道。

　　“这……”裴少君本是有些犹豫的，可在看见对方的双眼之时却不由的改了主意，“既是如此，那便麻烦……花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