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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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集中。
云雀看着桌面上的一大沓文件，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钢笔。摘下无框的眼镜，他用力揉了揉自己轻微发涩的眼角。
早上泽田和女子在一起的光景不论如何都无法从他的脑中剔去，他不能理解自己这算是怎么回事。活至如今的26年间云雀向来都是惟我独尊，视他人如蝼蚁的，况且还是泽田那种一看就弱到爆的草食动物。
然而此时他却正是因为这只弱到爆的草食动物才产生了一种未曾体验过的无比纠结的感觉，难道是天气的问题？
云雀站起身来，拉开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外面又飘起了雪花，来往的行人都撑开了各种颜色的雨伞，给这肃白的街道添上一丝活力。他并不喜欢这种天气，不，应该说他不喜欢的是整一个冬天。冰冰冷的让人有种蜷在棉被里打死也不出来的冲动，对了，和泽田纲吉永远带在身上的温暖气息截然不同。
仿佛一道电流在脑中闪过。哦，是这样。
也许就是因为贪恋那种温暖的气息，他才会觉得待在那家伙身边的时候倍感舒服吧。云雀略有所思地低下头，抬起手摸着下巴。
只是似乎到今天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份温暖绝不是只为他云雀恭弥一人而存在的，譬如那个总是单方面地向他打招呼的店员，又譬如那个橘色长发的陌生女子。
泽田一直都是很温和的，无论面对着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境况他都能够维持笑容，对云雀，对六道骸，对店员的少女，对长相甜美的女子；失望的时候，害怕的时候，快乐的时候，忧伤的时候。即便有时那笑容显得有些牵强，甚至比哭还要难看，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笑容里无可置疑的真诚。
这也是，云雀十分讨厌的地方。
泽田纲吉不是圣母，或者说圣父，为什么无论如何都得对每个人展露笑容？凭什么每个人都拥有享用他的温柔的权利？
有什么被抢走了的感觉。明明那本来就不是仅属于自己的东西。
云雀垂下了手，慢慢握成拳头，眼里难得出现了一丝迷茫。
“恭弥！听说你早上又翘班了是吧？”红木色的门板被毫无礼貌地推开，气冲冲地走进来的是云雀的顶头上司，迪诺，一个带着一头耀眼金发的意大利人。
“拜托你也顾及一下我的立场好不好？再这样下去上面真的要以管理下属不力的名义扣我工资降我职了！明明是因为看在恭弥你是我大学后辈的份上我才稍微纵容一下你的，可是太过分惹火的上面的人的话连我都保不住你了啊！喂，你有在听我讲话吗？恭弥！”
“闭嘴，啰嗦！”
迪诺那像是乡下老妈子的长篇大论云雀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翻身一跃挥起拐子在对方的耳边擦过，一道银光下有几根亮金色的发丝被削落到地板上。
云雀不满地蹙眉，他确信刚刚那一击自己并没有手下留情，而眼前这个总是大大咧咧，但实力绝对不弱的家伙也确实是漫不经心地躲过去了。
“什么时候赢了我再叫我闭嘴如何？恭弥。”那因得意而上扬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欠咬杀。
“所以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翘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吧，手机不接，去公寓找你也不在，更不像是到街道上巡逻的样子，关键的时候找不到人让我很困扰哦。你去了哪里？”迪诺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办公室的主人另有其人的样子，随意地拉开了那本属于云雀的办公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
“不关你事。”
“我说呢，这是上司对下属的关心，前辈对后辈的体贴好不好？恭弥太冷漠了！”
“那就出去。”
“不要！”
云雀挑眉。迪诺鼓腮。
云雀黑脸。迪诺鼓腮。
云雀亮拐。迪诺，还是稳坐不动。
……
“你到底想怎样？”受不了一身孩子气的上司，最后败阵下来的云雀不得不收敛了颜色，端起放在桌面上但早已变冷的绿茶，轻啜一口。
“我说恭弥，你不会是恋爱了吧？翘班是为了约会？”注视了他一会，迪诺突然把脸凑到云雀跟前，让他差点就把茶全数喷出来。于是云雀当机立断，把茶杯里剩下的液体都倒在迪诺头上。
“你在说什么蠢话。”
“啊啊我的头发！实在太过分了恭弥！”迪诺鬼叫起来，连忙抽出好几张纸巾往头上擦，不过还是太迟了，冰凉的绿茶已经淌到了他的衣领上。而作为凶手的云雀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的确最近他翘班都不是为了回公寓睡觉或者把整个并盛巡逻一遍(这并不在云雀的工作范围内但习惯使然)，而是去了泽田的咖啡店里喝咖啡，逗小动物。但这绝对不是什么约会，他是顾客，而草食动物是店长，两个人的关系就到此为止而已。也许追溯到多年前还有段学长与学弟的关系，但实际上云雀对于中学时代的印象并不是那么深刻，尤其是对人。
更重要的是，『是不是到时候找个伴侣了』这种事情他一次都没有想过，恋爱这种草食动物才会有的行为怎么可能可能会跟他扯上关系！
已经忍无可忍，把迪诺丢出去后云雀拉开了一旁书柜的玻璃窗，抽出一本《犯罪心理学》，然后靠在书柜上把它翻开，『唰唰』的翻书声在这个安静得有点过分的房间里头显得异常响亮，这让他不禁愣神。
在迪诺来之前，他是想要差些什么来着？
对了，那种有什么被抢走了的感觉。
说起来那种东西在自己手上的这本专门面向刑警的《犯罪心理学》里可能会有解释么！
『啪』地合上了厚重的书本，云雀懊恼地把它放回原处。他发现自己的行为在那只名叫泽田纲吉的草食动物的影响下似乎变得越来越无理可循了，比如把睡觉和巡逻并盛这么重要的事情丢在一边而去看他一眼喝杯咖啡，比如看到他对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温柔如水时冒起的无名怒火，再比如此时此刻的诡异心情。
到底，怎么了？
『恭弥，你不会是恋爱了吧？』
刚才迪诺的声音蓦然想起，云雀浑身一冷。
不可能，只有这个绝对不可能！云雀闭上眼自我催眠似的点了点头，然后坐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刚刚看到一半的文件，结果发现那些假名汉字在这时都好像变得难懂一样，什么也理解不能。
差不多够了。
但是恋爱的话，其实又是怎么一回事？
云雀直接就被这突然冒出的念头吓蒙了，他敢说要是平常的自己这种破问题绝对不可能会被提出，这绝对是迪诺的错！但就现状而言，它偏是实实在在地出现了。
云雀恭弥一贯的原则是，不想要的东西不必去追，而不请自来的麻烦也绝不逃避。所以，也许他可以把这视作一个前所未有的棘手麻烦吧？
恋爱什么的，无论是它的定义还是其他什么，云雀依旧认为一辈子都不可能与自己有任何关联，但现在他清楚了解到的是自己确实已经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泽田纲吉身上，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对方干净清明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对方温暖真挚的笑容，也不无可能是那用专属泽田纲吉的温和嗓音叫出的『云雀学长』。
他的身上确实有着什么吸引住了云雀，让他像磕了药一样不断犯瘾。
他想要泽田纲吉。
想要那双褐眸里只刻下自己的身影，想要那个声音一遍一遍地喊着自己的名字，甚至想要在那副身体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脑海里一点一点勾勒出泽田的模样，从眉毛到鼻梁，从唇瓣到下颚，从脖子到锁骨，再到……
云雀一阵惊愕，仿佛听到了什么『喀嚓』一声忽然崩裂了的声音。
『那么，学长你要来一杯咖啡吗？』
诶？诶诶诶！云雀学长你刚刚那是表扬？是真的表扬吗？』
『云雀学长？』
『恭弥，你不会是恋爱了吧？』
如果这也可以算是恋爱的话。那就是恋爱吧。
看到窗外的白雪中闪过一个熟悉的暖褐色影子，没有半秒的犹豫，云雀条件反射地站起了身。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