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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捌-执念与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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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胜的出现,让双江九代师心存犹疑,她问道:“阁下何人?”
“受友所托,护你周全之人。”
被九千胜掩在身后的铸刀者说道:“痕江月,到现在你还不死心?”
软轿上慵懒的人抚摸自己嘴唇,漫不经心的回答:“刀者不死,葬刀不绝。”
“你说什麼?”一旁的凭风一刀怒不可遏,起手七修招式便向痕江月砍去:“喝!”
痕江月身侧的小头目渊鬼风波恶挡下凭风一刀来招,两人登时战到一处。
身形自软轿上腾起,痕江月抽剑攻向双江九代师,剑尖去势正被一柄折扇所阻。
九千胜单手持扇相对,本不甚坚固的竹制扇柄在与痕江月利刃刺、劈、挑、斩中硬碰硬也丝毫不落下风。
“哼。”许是发觉九千胜并无杀意,痕江月后让几步对身后众人发出命令:“上,杀掉双江九代师。”
看到铸刀者落入包围中一时险象环生,九千胜用上几分内力震退欲做缠斗的痕江月:“嗯~这可不成。”反手搓开白折扇灌入内力后抡出,扇影在葬刀会众人中飞旋专打穴位。随着包围双江九代师的敌人一一倒下,九千胜侧身接住回旋折扇时,逢痕江月一剑将刺后腰,白衣刀神听得背后利器破空之声,气凝指尖背手轻弹刀刃,同时身形一闪,人已站回双江九代师身前。
一线突至的光箭挟庞大气势逼退还要再战的痕江月,与此同时一道雪色残影飞身而来。
九千胜见状微微一笑,扇柄携柔劲敲向双江九代师手中的黑月之泪。
脱鞘的黑月之泪在空中旋转,而后被一只手接住。
绮罗生持刀挥向痕江月,与九千胜的柔和内敛完全不同,快刀碰撞间鸣响的是锐利杀音,白色的影,黑色的刀,人与刀共奏出一曲飘逸杀阙。
后退数步坐回软轿的痕江月理了理被削断的碎发,才冷哼一声说道:“这种刀法世上只有一人,江山快手!”平复了下心情,他紧盯没有再出招的绮罗生道:“咱们还会再会,起轿。”
震惊于痕江月透露的信息,凭风一刀不自觉道:“江山快手?!”
眼见风波恶跟剩余的两人抬着软轿走远,再看看身后还躺成一片的葬刀会普通会众,九千胜心中暗道:莫非葬刀会不把普通会众当回事,是种默认规定?本来以为这种因同一个目标聚集起来的人会更团结,如今来看,似乎是自己太过想当然。
树木轻微摇晃,之前在暗处的天踦爵缓缓走了过来:“一场既败辄止的精彩快斗,没想到你除了刀术过人,箭法亦十分了得。 ”
“闲暇之余的消遣,不足挂齿。”对天踦爵的夸奖略作礼节性谦虚,随后绮罗生对九千胜说道:“幸好今日有你,不然怕是要有憾事发生了。”
“吾只是为你争取到了微末时间。”对自己到底出了几分力心知肚明,九千胜持扇的手腕翻动,数道气劲飞入躺倒在地的葬刀会众人体内,他几不可闻的轻叹:“...滚吧。”
“恩?”
出乎在场几人的意料,本以为已是尸体的葬刀会众人竟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而逃。
“不过是,吾心执念。”习惯性的想摇几下扇子,却记起自己现在的造型,九千胜只得再往上拉了拉遮住口鼻的高领。
紫瞳与紫瞳相对,九千胜与绮罗生几乎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执念?
——江山快手?
——哈!
不再看绮罗生欲交还黑月之泪却被九代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苦劝,九千胜趁此时仔细打量让自己心中隐觉别扭的天踦爵。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九千胜闭目静心感受对方所散发的莫名力量波动,那是种一波一波如同涟漪般、以天踦爵为中心缓缓扩散开的震荡。
不对,震荡的中心发源点是...
清脆而匀速的哒哒声通过听觉直接回荡在心中。
他猛地睁眼,唇边的笑意被披风所掩盖。
“...他是当年残杀武道的江山刽子手,怎能让刀落进这等邪人的手中?!他...”
一回神便听到凭风一刀的诋毁,九千胜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绮罗生双眼神色一冷,锐利视线竟逼得凭风一刀硬生生将未尽之语吞下。
收起黑月之泪绮罗生对双江九代师说道:“好友心意绮罗生领受了,让吾与...再送你一程可好? ”
双江九代师欣然而应。
白衣刀神落后一步对天踦爵道:“齐烟九点,九千胜期待与你再次相见,请了。”
天踦爵似对九千胜话中深意无知无感,他礼貌地躬身,说道:“请。”
在中阴界边缘,半沙化的土地上残活着青黄杂草,放眼望去四周皆是恒岩断壁,就在不远处一处断墙下,有厚木制成的墓碑刻写着“忠武护国”。
从双江九代师与绮罗生的态度与言语中,九千胜了解到此处埋葬的是双江九代师的丈夫辑仲。
待二人祭拜过后,九千胜随同也向墓碑躬身行礼。
向前再走几步,双江九代师对绮罗生与九千胜道:“送到此地就可以了,葬刀会应找不到中阴界来。”
“葬刀会之事吾会处理,你可安心在中阴界退隐。”绮罗生自发揽下担子后,道了请。
目送双江九代师离开,九千胜没有直接问起江山快手的事,而是就自身而谈:“吾失了昔年记忆,心中执念却从未忘记,你可知吾执念为何?”不等绮罗生回答,他又道:“已能确定,吾就是那刀神九千胜,一个双刀未曾开锋的...刀神,哈!”
“所以你对吾说只是争取到了微末时间,”绮罗生接道:“对未死的葬刀会众人说出‘滚’字。”
如果不是心中执念过深,对上痕江月等人时就该出刀速决,而不是拖延到绮罗生赶来;如果不是察觉到无法控制的莫名执念,对人一向温和有礼的九千胜便不会说出类似极不客气的言语。
“不止如此,”九千胜有些困惑的举起自己手掌:“若只是忌惮杀戮也罢,吾心中还有另外一种不知由来的感觉、姑且可以称作直觉。这股直觉告诉吾,吾不可轻易抽刀,更不可尽全力而战。”五指并拢成拳的影映在半沙化的地表,他迟疑道:“或许这也是之前困住吾的阵法所带给吾的影响之一,也或许只是吾的错觉。”
先天等级的用刀好手,怎会产生这种错觉。
还有一点是九千胜无法坦言的:第一次见绮罗生时,他对这人就非常在意。
起初以为是源于两人近乎一样的外表与装扮,同为用刀好手的气感,无法形容的默契度和熟悉感,再加上基本能肯定的血缘关系。
但随着时间推移与接触,最先产生的喜悦与兴趣逐渐消退,取之而代的则是难解的焦躁和某种蠢蠢欲动的本能。
这种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本能,在捕捉到天踦爵身上奇异振波的时候几乎到达顶点,以至于在离开前,他才会对天踦爵这个仅一面之缘的人说出期待再相见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听双江九代师所言,你将所用双刀武学自辟蹊径化为单刀,今日一见,快刀确实不凡。”九千胜将复杂心思隐去,似调侃似认真道:“哎呀,吾说错了,是无论赏花抚琴、品茶论酒、还是握弓舞刀,吾弟亦不凡矣。”
“......”
从绮罗生到吾友,再变成吾弟,中间才过了几个时辰,这变得也未免太快。
也许并不快。
不知绮罗生心中到底作何感想,短暂沉默后只见他一笑,如同想通了什么般,说道:“不瞒兄弟,吾加入奇花八部之前乃属武道内七修之一的刀修,多年前刀法略有所成后,便以江山快手的身份挑战天下,为的是以证刀道。那时...”
随着这番讲述,九千胜渐渐知晓了绮罗生本是胜负分晓后便停手,但因不少对手不肯认输并坚持以性命相搏,他无奈只得痛下杀手。江山快手也被吞败后怀恨在心之人污蔑为江山侩子手。
“...直到那一日,吾因十方孤凛算计饮下毒酒,错手杀了雨钟三千楼八百名武士...”
察觉到被设计的绮罗生杀回十方铜雀,却见对方摆出杀阵亦要让他命丧当场。经过一番血战,十方孤凛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而绮罗生也身中剧毒。
“就是在此时,你遇上的兽花老者?”
“没错,同样危命之际的兽花老者替吾解了毒,并在临终前传授给吾艳身之术...剩下的,你都已知晓。”
九千胜闻后感慨道:“原来如此,不知兽花老者葬于何处?”
“吾将他葬于祈天石庐,听你话中之意,莫非另有打算?”
“这便是吾此次寻你最初的来意,事情是这样的....”九千胜遂与绮罗生讲述了霍老板的委托。
“哦?没想到竟是如此。”绮罗生说道:“不若改日,吾与你一同前去拜访。”
“那倒不必,”回想霍老板的做事风格,九千胜禁不住冷笑:“这种老狐狸还是少见为妙,倒是据说葬刀会中,不少是雨钟八千楼的后人,其中也有当年污你江山快手名声之人,你打算如何应对?”
眼看绮罗生正要说些什么,九千胜反倒转身一抬手:“先不忙说,此事也需细想,吾与你先回苦境再谈。”
“也好。”
语毕,两人顺着来时之路欲返回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