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初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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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府————
“阿青也真是的！宫里的事少了他一个又不是不行，也不知道告个假回来伺候母亲！”卫少儿给卫妈妈捏着手脚。
入冬之后，卫妈妈总是卧病在床，手脚冰凉，云舒就时常给她揉捏按摩，只希望老人能暖和些。卫少儿见多了，自然学会，来探望的时候也时常给卫妈妈按摩。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他升了官儿就总想着往家里跑，别人该有闲话了。”
云舒卷着袖子，身边放着一盆热水，她将抹布用热水烫过之后，便仔细的擦着地板。霍去病难得没有疯玩儿，跟在云舒身边也那个小抹布学着云舒的样子擦地。
“我是瞧着你辛苦，要不让阿青买两个仆从吧！这家里你又要照顾母亲，还要照看去病，还有这许多杂事要做，实在辛苦啊！”卫少儿知道辩不过云舒便转了个话题。
“阿青现在是陛下身边的近侍，又是建章监，按理说有几个使唤仆从也不过分吧！”
过分自然是不至于，可是卫青呆在家里的时间实在有限，难得回来又是一身疲惫，云舒一是不愿意拿这些事情去烦扰他，二是觉得卫青也不会同意。他们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现在卫青的事业刚刚起步就呼仆唤婢，实在有违卫青的性情。
“没事的，去病见外婆不舒服，也少闹腾了，你与大姐又时常来帮忙着，不算辛苦。”云舒话刚出口，霍去病就频频点头。
“咳咳咳咳咳！！”卫妈妈原本睡着了，此时突然剧烈得咳嗽起来，云舒连忙放下手里的活，上前帮着卫少儿将卫妈妈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伸手给她顺气，卫少儿又端来热水，伺候着喝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我我这老骨头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卫妈妈靠在云舒身上，喘着粗气，吃力的说道。
“不会的！母亲不要总想这些，前几日大夫来看，说您见好了呢！只要接着服药，会好起来的！”卫少儿握着母亲的手，嘴里安慰着，可眼睛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担忧。
“你们不必不必宽慰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那些苦东西从入秋就喝，喝到如今也不见什么起色我都清楚都清楚的”卫妈妈形容憔悴，说话十分吃力。
云舒扶着她，越发觉得入手都是骨头。
“外婆！”霍去病跪坐在卫妈妈身前，小小的脸上竟然也是担忧的神色。
“母亲！母亲！儿媳有个好消息要和您说呢！您可不能这么沮丧！”云舒笑着给卫妈妈拉了拉被子，仔细地掖好边角。
“不会又是来安慰我老婆子吧我都说了我都清”
“儿媳可能要给您添孙儿了！”云舒打断了她的话，脸颊绯红，小声凑在卫妈妈耳朵边说道。
这话果然如灵丹妙药，卫妈妈眼睛里立刻有了许多神采。“果真！！可有给大夫瞧过！！！”卫妈妈激动地想要侧过身瞧云舒，云舒立刻小心搀扶“不会是说来哄老婆子开心的吧！”
“是啊！之前都没听你说过！是不是真的啊！”卫少儿也十分惊喜，连忙追问
“我我这几个月都没有月事，而且容易倦怠，多半没错”这下轮到云舒羞窘，低着头，手指绕着衣带。
“快！快！！快去找给我瞧病的张大夫来！”卫妈妈推着卫少儿，催促道，竟然连手上都有些力气了。
“我去我去！母亲你不要这么激动，当心身体！”卫少儿赶忙站起来，扶着卫妈妈靠在枕头上坐好，这才小跑出门。
霍去病瞧着母亲和外婆的一连串动作，有些不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没吱声。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很快被卫少儿“请”来了，其实都快被她拉着跑掉了半条命。
颤颤巍巍的给云舒仔细把脉之后，确认了这个消息，卫家要添丁了！
卫妈妈高兴得不行，连连吩咐卫少儿多给老大夫红包，又连忙将云舒的袖子拉下来，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都三个月了你不言不语，怎么连我们都瞒着？”
卫少儿送走大夫，拉着霍去病坐下，嗔怪道。
“我也不是很确定母亲又病着，一忙起来，就忘了刚才见母亲哀伤，这才才想起来说于母亲高兴高兴。”云舒从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就一直觉得脸颊发烫，她原本就是有些保守的人，现在又在西汉，受气氛影响，于这些事情上也就越加害羞。
“还一忙起来！你这一天天上上下下打扫收拾，这小雪天气路那么滑，这要是摔一跤！我想想都觉得后怕！还是刚才说的，阿青回来立刻让他去寻两个仆从！”卫少儿皱着眉头数落云舒，语气间却都是关心。
“对对对！你二姐这回说的在理。阿青什么时候回来？”卫妈妈也和卫少儿统一了战线，脸色都红润了些。
“舅舅明天回来！！”霍去病突然抢到了发言权，卫青回家的日期他最是清楚不过了。
当天云舒就被重点保护起来了，卫少儿麻利地接管了所有杂事，还勒令霍去病不许去缠舅妈，卫妈妈难得精神起来，拉着云舒絮絮叨叨的嘱咐了许多事情。
所以，第二天卫青休沐回家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云舒，而是小小的霍去病。
“舅舅！舅舅！抱！”他伸着两只小手，扑向卫青，卫青弯腰将他抱起来，用力将他抛弃来，又稳稳地接住“几天不见去病又重了些，再过些日子舅舅怕是抱不动喽！”
霍去病揪着卫青铠甲上的穗子，笑咪咪的趴在卫青耳朵边喊道“娘说，舅妈要生小宝宝了！”
这话突然得让卫青措手不及，霍去病毕竟还小，不会那些弯弯绕绕，只看见母亲和外婆整日都在说这件事，脸上喜气洋洋的，就觉得自己要第一个告诉卫青。
却不知道要做父亲这一件事对于此时不过十七八的卫青来说，却是比打匈奴更大的挑战，他愣住了，只觉得耳边都是霍去病刚才喊话的尖锐回音。半晌才对霍去病到“真的？你娘告诉你的？”
“阿青！！阿青！！回来了还杵在门口干啥？快些把门关上，冷风都灌进来了！”卫少儿站在院子里冲卫青招呼，其实是多此一举的，院子不小，一样落了些雪，院墙也不算高，关上前门其实并不能阻挡什么，只是云舒现在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大家都有些神经紧张。
卫青只觉得自己如堕云雾，自己是怎么把门关上的，怎么带着霍去病回得屋，他都云里雾里，直到看见了坐在卫妈妈身边的云舒，才觉得脑子里清明了一些。
其实他也有好消息要说，他比韩嫣多猎得一只獐子，按照刘彻之前的吩咐，他现在已经是太中大夫了。刘彻还给他赐了一座宅院，过了冬就可以搬新家了。
只是家中的这件喜事更加震撼，他此时到想不起来说了。
他见云舒层层叠叠穿了许多衣裳，手里还抱了两个暖炉，脖子上还围着他之前送给母亲的狐皮围巾，额头上都见了汗。
“你怎么穿这么多？”这便是他被告知光荣成为准父亲之后的第一句话，站在他身后的卫少儿立刻推了他一把“怎么说话呢？要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愣！外面什么天儿啊！不怕冻啊！万一病了怎么办？会不会心疼人？！”
女人的嘴是厉害的，这点卫青早就知道，因此面对卫少儿连珠炮一样的数落，他没有接话。反正怎么接都是错的。三姐给陛下生下当利公主的时候，卫青只觉得刘彻是十分高兴的，却不知道这事这么快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云舒自己对自己这一身俄罗斯套娃一样的打扮也十分无语，卫青回来之前她已经申请了几次脱掉几件，都被无条件驳回了。
“怎么还穿着铠甲？怪沉的，我帮你换了吧！”往日卫青回家，云舒都是第一时间迎接，然后伺候他换上常服，又取热水给他暖手暖脚的，此时见卫青还是一身铠甲，觉得十分别扭。
但她刚要起身，立刻被卫妈妈拉住了“他这么大个人，自己不会换啊！说你几次了别老是惯着他。”
云舒照顾卫青是无微不至的，成亲至今快有一年了，卫青已经习惯了，现在倒好，成了罪过了。
同样不适应的还有云舒，一整天，卫妈妈什么事都不准她去做，卫妈妈精神不好，就算睡着也要拉着云舒的手，就怕儿媳私自去做事伤了身体。卫青回来之后更是小心翼翼，瞧她的眼神里似乎都透着小心，生怕多瞧两眼会伤着她似的。
“你”卫青难得的在云舒准备就寝的时候也合上了卷轴，瞧着云舒脱掉了白天层层叠叠的衣服，想起卫少儿说的话，居然真的觉得云舒会冻着。
“母亲睡了，二姐也回去了，你还不能让我放松下吗？”云舒靠在榻上，伸开手脚，只觉得终于轻松了。
“不是不让你放松，只是母亲嘱咐”卫青也脱掉了外衣，坐在榻边，拉过被子想给云舒盖上，可卫妈妈嘱咐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云舒的举动打断了，云舒突然坐起来，拉过他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卫青顿时愣在那里，今天的震撼这样多，他实在措手不及。云舒此时只着亵衣，薄薄的一层布料之下，传来温热的触感，此时月份尚小，云舒小腹之处还十分平坦。
“你的第一个孩子现在就住在这里哦！”云舒瞧他的样子实在有趣，便笑道。
“我看妇人有孕都是大腹便便，为何？”他小心的轻轻抚摸，手掌若有若无的触碰，似乎是怕自己将手完全落上就会伤到那个小小的生命。
“还小嘛！才三个月呢，若不是今天母亲心情实在不好，我还不打算说的。”
“为什么？”卫青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有些疑惑，他的眼睛十分像卫妈妈，所以与卫子夫也有七分相似。
云舒叹了口气，坐正了身体，“母亲的病你也知道，少不得细心照料的，我一说出来，你也看见了，我什么事都不让做了。大姐儿姐都嫁去别家，就算回来照看也不可能事无巨细，母亲若是不好，你必然分心。陛下赏识你，你也须自己进取，我既然为人妻妾，当然家里的事情不能去分你的心。”她说完，冲卫青微微笑笑。
灯火明灭间，卫青揽她入怀，却是沉默，长久没有说话。
“陛下封了我太中大夫，就忙着你的事，都忘了告诉母亲。”过了好久，卫青才缓缓开口说道。
“这是好事啊！明天要庆祝一下！”
“庆祝到不必了，我趁着这几日在家，去寻两个仆从回来吧。”
“不必了吧，今天是母亲刚刚知道这件事，新鲜劲儿在，过些时候就好了，我还能”
“没事的，之前我不要仆从是因为不过是个侍中的官职而且刚刚晋升，现在三姐生下了当利公主，地位也稳了些，我找两个仆从来帮帮你，也不过分。再说陛下赐了新宅院，过冬之后搬过去，院子挺大，还让你一个操持也实在说不过去。”
“也好，也好”卫青的声音这样温和，低沉的缓缓诉说，衬得夜更加静谧。
云舒本来就有孕嗜睡，竟然就这么靠在卫青怀里睡着了，唯一两声也好几乎已是梦话。
卫青在军中与家中从来都是两个人，军中的他军纪严明，严肃律己。而家中的他，却多较随和。他心中有自己的目标，再加上武帝重用，他的心中装了许多的生死苍生，戎马天下。可此时，他的心中却突然被柔情充满。他拉上被子，就这么靠在榻上，让云舒靠在他怀里，就这么睡去。
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卫家上下都十分期待，卫青找了三个仆人，家里许多事情也有了安排，云舒便闲了许多。卫青也尽量多回家了，除了霍去病偶尔闯祸要她安慰之外，日子都是在这样期待的心情之中平静而过。
六个月后，卫家终于迎来这个小生命，生产的过程那样辛苦，云舒几乎耗尽了力气，几番折腾下，在卫青在外屋几乎转了第三十圈的之后，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才终于让他的心落了下来。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给他看，不住地恭喜卫大夫添了个千金。
婴儿那样小，小脸儿通红，哭声响亮，卫少儿喜欢地不行，见卫青不敢抱，便接过来抱在怀里不住的哄着。卫君孺则跑去给病榻上的卫妈妈报喜。
“现在知道是女儿了，名字想好了吗？”卫少儿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问到。
“之前就和云舒商量好了，女孩儿的话就叫“卫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初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