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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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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姐,这些相架,我可以都留着吗?我不想把它们都处理掉,就好像在这里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雅宁从没有出现过似的。”
关世云环视了屋内的相架与相片,耸了耸肩道,“你有决定怎么处理的权力。”
相片里的卓雅宁看起来十分温和,一见便是那种家教很好,知书达理的女孩。抓捕到每一个瞬间都与雷莛雨很是亲密,或依或搂或偎,哪怕只是看着拍照的人微笑,都能看出那笑容中的眷恋来。
还真是世事无常。
雷莛雨顺着关世云的视线定格在雅宁的相片上,缓缓道:“雅宁她看起来温和,但她并不是那种对谁都自来熟的人。她的和气里带着疏离。我与她相识的过程中从没有感受到过,有时她订花,有时我们一起吃饭,有时她下了班会来店里看花顺便和我聊天。还是秦玫卿告诉我这一点的,她说雅宁对我几乎没有任何心防。”
“女性之间的感情有时会很难界定。你是怎么发现这种亲密和喜欢是属于爱情呢?”
雷莛雨回忆了一会儿,道:“在我们认识几个月之后,玫卿来约我周末出去玩。一方面我要看店,一方面我与她的熟络程度还没有到接受邀请和一群人一起度周末的程度。玫卿才不理会这些,她是一个相当霸道的人,只要她开口,不论什么事情,总绕得你答应为止。她说我去是给雅宁做个伴,那个人成天宅在家里,一点也不健康。她提到雅宁,我自然不好推却。谁知她把这话又原样同雅宁说了一遍,才诓得我两人一起。
那是在崇明的度假村里,我不会开车,雅宁懒得开,就坐了玫卿的车一同来。那一群男男女女带了各式的食物,还有烧烤的东西,雅宁进了房间就懒得出门,我亦懒得。下午他们来敲门唤我们去玩,我们不开,听得烦了干脆拿被子蒙住了头,我见她如此,也淘气地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我俩脑袋挨着脑袋相视一笑,兴许是被子将我们与外界隔绝开来,一些本就暗地里滋生的情绪在这隔绝之中蔓延,我不记得是谁先挨近了谁,只记得她的嘴唇温软,像冰凉的雪糕,像清甜的蜜,我的心先是骤停,之后狂跳不已。如果你有用门夹过核桃,你大概就会知道心脏突然间咯哒一下的那种感觉,有点类似于核桃被夹开的那一刹那。
亲吻过后,我们都刻意去忽略这件事情。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个男人说想追求雅宁,玫卿立刻替她挡了回去,她说雅宁在米国还有个男友……我听到这里,脑中轰轰作响,之后他们再说的那些,我什么都没有听入耳去。吃饭之余难免就是要喝酒,我这新面孔难免成了众矢之的。可是酒再苦也比不上那句她有男友,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凡别人举杯请我一同喝酒,我便酒到杯干。雅宁又是劝又是拦,可几杯酒下肚,我坐在那里看出去的世界就已经是一片模糊。
她轻声细语地让我靠在她的怀里,喂我喝些热茶。玫卿就来问‘为什么不开心?’。
竟然那么明显,我自己也笑自己,果然是一根筋。
她问,我偏不说。我只答她,我不说,我不告诉你。
迷迷糊糊回了房间,瘫倒在床上,那是我第一次醉酒。我感觉到天旋地转,就像在海盗船上,不停地晃不停地摇。晕眩时有个声音在问‘怎么不高兴了?’
我呜咽地答她‘她有男朋友,呜呜。’尽管头晕,说出这话的时候,还颇为心酸,若是用手去摸,真能摸出一把眼泪来。
那个声音骂道:‘酒都不会喝,还学人喝醋。’
我反驳道:‘谁说我不会喝酒,我还会酒后行凶呢!’
关世云悠悠一笑,问:“然后呢?”
雷莛雨也笑:“然后就晕了啊。酒后乱性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头昏脑胀想吐哪里还能做别的事情。神智不清醒的时候没法乱性,所以嘛,若真是酒后,十有八九是蓄意为之。
之后几天里,我陷入极度迷茫和混乱之中。以前我从未喜欢过别人,也没有对别人产生过这样复杂的情感,完完全全地有些不知所措。程悦见我如此古怪,问我是不是谈了恋爱。
我老实说,没有。
程悦说,那就是单恋了。她端详我半天后又说,虽然她喜欢御姐配女王,可是她觉得我和雅宁在一起也不错。她道:‘你俩有时真够旁若无人的,拿我当空气,两人在那里就是一个小世界。我也只好拿自己当空气。’
我嘴上否认,心里却有些窃喜。可是一想到她有男友,又忍不住开始叹气。
在听我叹了一千八百次气后,程悦终于忍无可忍地问:‘你这是要上演少年维特的烦恼吗?’
我啐她,那也太不吉利了。
打烊之后,回望身后这万家灯火,想着别人家里的和美温暖寻常琐事,我突然很想去见雅宁,哪怕只是看她一眼。虽然,一眼之后可能是无穷无尽的一眼。
敲开她的门时,她正在收拾行李。‘明天要出差,最近有些忙,也有些事情要想一想。’她随随便便瞥了我一眼,随随便便解释了一句。
我问她,你要去哪里。她这个人,人极好又善良,可免不了有些自我中心,她觉得不重要的小事她不会同你说,她觉得自己可以解决的大事她也不会同你说。我们之间的矛盾多源于此。如果我不问,她未必会说。我问了,她才道‘旧金山’。
是米国呀……听到这个回答联想秦玫卿说的有个男友,我一下子垂下了头,鼻子里心里头酸酸涩涩的,像打翻了一瓶辣酱油。‘那我就不妨碍你了。’我说着就想要离开。
‘回来!’雅宁扯着我的衣服拽着我,还骂道,‘你真是个一根筋的笨蛋!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骂完她又笑,‘倒是很会吃醋呀。你这个小气鬼,别扭的家伙。’
给她这样说我很不服气,我也骂她,‘骗子!’
她愣了愣,不气反笑道:‘我骗你什么了?’
我却气恼地脑子像抽风似的口不择言:‘那天,你遇到坏人的那天,你说大恩不言谢,要以身相许!’
这话一说完,她显然是怔住了。而我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猛抽自己几耳光,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啊……
我只好说,‘我还是回家吧……我肯定是中了什么奇花毒,把脑子给毒坏了。’
雅宁一句话都没有说,我逃也似的想开门溜走。可是进门的时候,雅宁已将铁门锁好,而这铁门是需要用钥匙开的。我又折返回去想要让她开门,这时候她差不多理好了东西,递了换洗的衣裤给我,‘不走了?不走了就先洗澡去,我很累了。’
这算是什么神展开?我吃惊之余乖乖照办,刷牙洗澡换上她的衣服和新的内裤,还打了电话回家告诉父母晚上住在朋友家。坐在她的卧室里,我有些懵。
那个姑娘是不是真如程悦所说是很有些喜欢我的呢?在我们过去的交往中,她从没有说起过自己有恋爱的对象,也没有任何恋爱中人该有的迹象。除了工作,我与她相处的时间几乎已占去了她生活中的大部分,而且有一次在越剧院里遇到她外婆时,老人家也没有提到这一点。在度假村房间里的那个亲吻,如雾如梦却又至真实不过,像幼时云一般的棉花糖,又像冰砖的一角。想到这个吻,我不禁有些脸红。
‘在想什么坏念头?’我脑海中的主角终于走了出来。
我忙否认,什么都没有想。要是她知道我时常回想那个吻,她必然会笑我吧。
对于我穿着她衣服这一点,她很是满意,来回打量一会儿,视线落在了我手臂的伤痕上。见她盯着,我总觉得不大好看,想要拉衣服遮着点。她走过来拉住我的手,用一种确确实实发现了什么早该知道却才知道的了不得的表情问:‘你是为了我去学散打嘛。’
是?或不是?我说不上来,我只知道,在每次累得嗷嗷叫疼得哇哇哭,想要放弃的时候,想到的都是她,然后才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一根筋。’雅宁的声音轻缓温柔又带着蛊惑,‘你这个傻瓜。’随着她的叹息,落下的是她的亲吻。”
显然是想到了那一日的情致,雷莛雨苍白的脸色晕染了几分旖旎。关世云听着她的低诉,见她此刻恍若陷入了回忆,没有出声。只听雷莛雨续道,“我和她都没有想过,会在这感情的最初就把我们的关系进行到这一步。那个时候,我们彼此难以抗拒,彼此意乱情迷,我们一边顺着本能靠近,一边却不知道自己对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意,也不晓得对方对自己的心意。我们没有说过爱亦没有任何的承诺,对将来有着隐忧,对对方有着怀疑。
那次出差,雅宁去看了她最好的朋友汪绮媛。她和汪绮媛同样感到疑惑,为什么我和她相识那么短的时间却总是情感强烈,连带身体都不受控制。要知道,她本是个保守的姑娘,和她那前男友连浅吻即止的次数都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