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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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平地闷雷一般的吼声震得脑中余波荡漾，“是谁是谁是谁是……”在雷莛雨的脑中不停回旋，她几乎怀疑，这一声是带着功法吼出来的。
关世云的声音很是着急，与平时悠悠闲闲，嘲嘲讽讽截然不同。
“什么照片？”揉了揉耳朵，雷莛雨错愕，“你打错电话了吧？”
“刚才微信里发的，闪电印记。”几息之间，关世云已调整了呼吸，恢复了平常施施然的样子来。
只是雷莛雨还是能够察觉到她的紧迫，不觉有些奇怪，自己不小心竟直接把那种照片当作微信发了出去，亏得她能认出那么抽象的闪电印记。“不是故意要发给你的……我被雷劈了之后就这样了，师傅……看那上师的架势好像要收我做弟子。世云姐，我该怎么办？救命啊……”
“上师？哪位上师？”
“好像是叫阿拉曼上师……”雷莛雨这会儿才想起，适才关世云的电话里似乎提到过这个名字。
“阿拉曼上师？一根筋你个猪头，快把电话给师父！”
雷莛雨给她一吼又是一惊，忙将手机递给阿拉曼上师。只见这和蔼的上师不停点头嗯声，偶尔瞟来别有深意的一眼，也不晓得关世云同他到底讲了什么。
不过……不该是上师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关世云吗？为什么变成了关世云一直在说？
而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认识，难道关世云跟着这个上师修佛？
也是这么被骗来的？
若不是阿拉曼上师于她一种十分强烈的亲切感与熟悉感，她早就打110报警了。可想到又是藏区又是在寺院这种地方，真难说报警是否有用。
听得上师说“是，确然是她……和之前一样。你来同她说。”又将手机递还给她。
没等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世云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这一次没有紧张急迫，反倒多了一丝不明的情绪，“师父是大德不会骗你，既然是你，你就乖乖听师父的话。过几天我们拉萨见。”语调温和似是安抚，也不容置疑。
“拉萨见？你要来？”雷莛雨更奇。
“我怎么都得要来一趟。一根筋，你听好，可能这个事情会超出你的认知之外，但是我知道你是个思想开放的人，把你对轮回的态度也用在这件事情上好吗？师父可能会对你说一些来龙去脉，你且听着，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待我们见面时，我再为你解答。”
这温婉坚持的请求像极了雅宁，雷莛雨没有半分犹豫即刻应了。她选择相信关世云，连带着相信这上师。关世云又一次说明她会尽快到拉萨后便挂了电话。
出于先前的职业习惯，雷莛雨总是会等别人先挂断电话之后再挂，因此她还能听到关世云挂电话之前不时的喃喃自语，“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我？我是什么？这些个问题她也想问上师一问。然而，当她面向阿拉曼上师，看到他眼中的怜悯与慈悲时，问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上师……我还有机会见到她吗？上天入地，过去将来，我还能见到她吗？”千山万水一路西来，不问前缘不问来世，一心想求得的只是一个可能，明知道可能性趋向于零。她的眼泪簌簌落落而下，“我知道她不在了，可是世云姐能从隋朝到这里，那么我也……我也……”
阿拉曼上师从关世云处简略听说了发生在雷莛雨身上的故事，生离尚有重逢日，死别再无相见时，可悲可叹。“世云能从过去到现在，不是为了她个人，而是为了……苍生大计。她本是个深具精神力的人，为了来此处耗尽灵力，还用到了别人的心血。”
“心血？”
“通俗来说即是心头之血，不是借指花费的时间、精力，而的的确确就是心头的血。”
雷莛雨咋舌：“那么残忍！”
“她本身的灵力加上她徒弟二人的心血，才勉勉强强能打开一条时空的细缝，她破空而来，为的是让这里的人得以回到她所在的年代。”
“不会是我吧？”回到不久前尚有可为，去隋朝……不敢想象。
阿拉曼上师露出一个微笑：“是阿修罗王。如果顺利的话，阿修罗王重回现代时能得到传说中的大日如来净世咒，拯救这世道人心，终结这末法时代。”
雷莛雨也笑，摆手道：“师父你怎的这样天真，难怪世云姐会动摇了，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关于末法时代的说法，我也听说一二，说末法时代众生三毒心炽盛；之前上《史记》课程，那老师也说，现如今是第三次动荡巨变之时。第一次是贵族与奴隶的分化，第二次是贵族没落礼崩乐坏，而这第三次，则是传统被彻底的打破。这个时代价值观混乱迷茫，与末法时代之说互为印证。你想以一个净世咒力挽狂澜？恕我直言，那简直痴人说梦。”
“小雷，我可否这样称呼你？”
“无论我是否拜你为师，你是尊者，是上师，自然可以这样叫我。”
阿拉曼上师颌首道：“小雷，传说中净世咒一出沧海桑田，是为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要拯救世道人心，需先灭世才能救世吗？
雷莛雨还是摇头，“师父听说过诺亚方舟的故事？上帝对人类不满，觉得人间充满残杀、争斗、掠夺的邪恶行为，于是想用洪水来消灭恶人。只有诺亚一家和一船的其他生物活了下来，可结果如何呢？人还不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再来一次洪水，也不过是将一切重演一遍而已。
净世咒能起到的作用，最多也不过如此，况且……这世上确确实实是有好人的，真的沧海桑田了，不是让那些好人陪葬？好与坏，善与恶，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因对方的存在而存在，所以有善必有恶，有黑必有白。
最重要的是，我不认为真有什么神或是什么神的代表有权力做出这样的决定。”
惊诧于眼前的女孩能在他面前这样侃侃而谈，她所提到的问题，也正是阿拉曼上师自己困惑着的。他所修的佛法、他的证悟与他转世时带着的使命有着强烈的不可调和处。故而，对于净世咒一事，他素来采取的措施是顺其自然，他行济世度人之事，按照神湖给他的征兆指示行事。
从他十年前在拉姆拉错边上见到了迷茫痛苦的关世云之后，他便知晓，他们的命运正悄然无声地默默展开着。他只需顺应，等待着迷雾减散、真相展露，无需理会其中是否有着其他的隐情。
而当应劫而生的佛门护法带着佛门印记一一出现时，他对她们未知的命运充满着由衷的悲悯。关世云的坚毅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在她的身上有着殉道者悲壮。如他告诉雷莛雨的那样，他们有着万万世的师徒之缘，他想这一世，他必然比之前的每一世更珍惜同她们的师徒情分，他决心授予她们更多佛法的指引和密法的修持之道，对着眼前的雷莛雨，他有着同样的心思。
阿拉曼师傅指了指热水瓶里的酥油茶，示意雷莛雨坐回卡垫喝茶后，坦然道出自己有过和她一样的想法，“然而命运之事，非是我等可自行揣度，不若顺着这些因缘际会，看命运将我们引向何方。你是有缘之人，世云亦是有缘之人，身为一脉传承的佛门护法，就当是自己有一段与旁人不同的经历也未尝不可。”
“佛门护法？”从阿拉曼上师命定的徒弟到佛门护法这种牛逼哄哄的身份，雷莛雨一时消化不来。
“相传，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八位带着佛印的佛门护法出现，无论是弑佛灭佛时，还是佛法大倡其道时，他们都守护着佛法正道。你与世云，各是其一。那个回到隋朝取净世咒的亦是其一，阿修罗王。”
雷莛雨惊叹：“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那世云姐是谁？我是谁？”
“她是乾达婆，而你是因陀罗。”
阿修罗王倒是有所听闻，但乾达婆和因陀罗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而眼下她倒也并不急于知道。
“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我自会传你功法。眼下，你不用急着应承或拒绝，待世云来了再说不迟。也可先与我们一同转山转湖。”
“转山？转冈仁波齐？先前在青朴修行地，有个神经病修行者说转山是为了找什么东西，与佛法有关，目的是为了救上古某个东夷的族人。”雷莛雨对找东西兴趣不大，但出发前在网上找攻略的时候就听说过转山转湖，彼处风光奇美，能与他们结伴同行也省得她去找其他人了。
阿拉曼上师暗叹，果然是应劫之人，关世云与她前后相隔十年居然都从那深藏不露的修行者处听说关于上古东夷族长的故事。“你也累了，今日就在此处歇息。等下我会寻个女尼指点你其他事务。”说罢，他站起身来便要出去。
“啊，等等，师父。”雷莛雨叫着跳下卡垫，方才的问题上师并没有作答。
阿拉曼上师转过身来望向她，通透的眼神足以洞悉一切。雷莛雨心中一惊，只听他缓缓说道：“方才你问的那个问题，要见到逝者倒是也无不可。但是见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有你的路，她有她的路，若是你用非常手段见了她强行建立联结，不但会影响逝者的将来也会影响你的。哪怕我此刻告诉你是否有这样的可能，都是会影响你与她的变数。这是你要想的吗？”
眼见雷莛雨被这番话所震，面上阴晴不定，显是在挣扎是否继续要追问下去，阿拉曼上师又道：“她的去世中断了与你的联结，意味着你们在此刻缘分已尽。彼此继续各自的修行才是正途，又何苦让对方不得安生呢。”从手上取下一串牙黄色底的天珠，对着天珠念了一串经文后交到雷莛雨的手上，“世人都道九眼天珠为上品，却不知若是能以精神力量烙在天珠之上，会有独属于自己的纹样。有朝一日你修行有成，这串天珠上会带上你的精神烙印。”
天珠触到手心，雷莛雨便觉得有一股特殊的力量涌入，似要填补她乍醒时的空落感。这天珠表面油润光泽，细看之下细细的花纹像是蕴含了整个宇宙，看得久了隐隐有将她吸入之感。她忙收慑心神，才想问阿拉曼上师是怎么回事时，却发现上师早已离开。
走出房门，四望间恰见一轮满月，月光莹白温和。一阵风过，夹杂了稀稀落落的经声与脚步声，竟有着说不出的孤寂之感。雷莛雨拿出手机，拨出一个每月都在缴费却许久没有人使用的号码，铃声是周慧敏的《天荒爱未老》，和她的一样。
“a long and lasting love，
我每日盼终得到爱，
每次望你心中只想，可将过去换未来，
求天荒爱未老。
盼永远心相通不说半句只懂相爱，
难改痴心爱一生都不够啊，
献上我温馨的爱暖意遍体早掩盖，
投入深深一吻中。
a long and lasting love，
每个梦里关心满载，你正是我此生主宰
不须爱意比沧海，
求天荒爱未老。”
一曲将终，在系统说出“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之前挂断。
当时明月在，距离雅宁离世，已整整半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Chapte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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