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痛都成回忆》SHENXIA

11、那些正在重温的记忆（9）

　　半小时后，程京西也醒了。
　　他先查看了老人的情况，床边仪器的屏幕上一切都显示正常。
　　这时，卢茜从卫生间里出来，瞧见他醒了，便说，“京西哥，你也去洗漱下吧，他们估计快来了。”
　　“他们？”程京西回头问。
　　“哦，忘了跟你说，我也通知小北他们几个了。”说着她看了下腕表，差不多八点，“这会儿应该快到楼下了。”
　　待程京西进去洗漱，卢茜又把沙发上的毛毯给叠了起来。
　　正要起身，便听见门口有声响。
　　这会儿床上的老人也醒了，模糊的唤了一声，卢茜便赶紧走过去挨着，“程爷爷，你醒啦？”
　　老人微微点头，看向她身后的门。
　　门外是林一南他们三个，程奶奶也到了，在保姆及一众人的搀扶下走进了病房，房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卫生间的程京西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
　　老人经过昨夜的治疗与休息，今早精神还不错。
　　程奶奶感慨，“老头子，昨天你可把我给吓死了，要不是多亏卢家丫头在，你呀……”
　　老人拍拍老伴儿的手背，宽慰道，“我这儿不是还好好儿的，你瞎担心什么呐！”
　　转眼看到病床边为了许多人，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一群屁孩子，心里面欢喜，可面上却仍是训斥着，“你么这一个个的，都来这儿干什么？都没事儿做了？赶紧的给我回去！”
　　晏北最是年轻，嘴巴也快，“老爷子，你这儿还叫没事儿呐？昨儿接了电话我就担心死了，要不是实在走不开，我连夜都赶来看您来了。一听您住院了，我家老头子立马叫我过来看您，要不是他腿脚不方便，这会儿肯定也过来了。”
　　老人听了，笑骂道，“你这臭小子，什么老头子？那是你爷爷，没规没距的，长这么大白学了？”
　　晏北心知自己口快，称呼上随便惯了，“是是是，不是老头子，是我爷爷。可我在他跟前都是这么叫的呀。”说到后来又变成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卢茜在一边儿看着听着，时不时也会数落晏北几句，晏北跟她差不多年岁，言语上互不退让，到最后总要拌起嘴来。
　　而林一南一进门便看见了卢茜，问候过老人后也没有多说话，脸上依旧是看不出喜怒的严肃样子，可眼睛里总泄露了些情绪，只看着她跟老四吵闹。
　　老三孟远东在一旁看他们热闹，偶尔也会火上浇油几把。
　　老人到底疼爱卢茜多些，对晏北斥道，“小北，不准欺负卢家丫头！”
　　“老爷子好偏心呐！”晏北佯装委屈，见卢茜朝他扮鬼脸，这下变真委屈了，可也有口难言。
　　“丫头，过来。”老人招招手，要卢茜靠近些。
　　卢茜挨着他坐，老人拉着她的手说，“丫头，昨天多亏了你，不然爷爷就……”
　　“爷爷！”程京西不忍听到那些不吉利的字眼，忽然打断老人继续说下去。
　　老人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嚷嚷什么？”
　　程京西眼里的情绪骤聚，并不说话。
　　卢茜适时的开口，“程爷爷，你肯定会长命百岁的，一定不会有事。京西哥那是担心你，他昨晚在这儿陪了你一晚上呢。”
　　“是呀，京西一直在忙着，若他早知道，还不早来了，你又何必置气这个呢？”程奶奶心里明白，老伴儿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看孙子，肯定是有怨气的，这么久没去大院里看他了，老伴儿这是想孙子了，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听老伴儿这么说，老人这才打眼看他，他眼下的那一片乌青，看起来甚是憔悴，心里心疼不忍，便也没再说下去。
　　其实，老人好久没见着孙子了，有些念想，才会责备他，何尝不知道他在忙，只是心里有些脾气。
　　过了一会儿，老人开始催促他们几个，“你们看也看过了，不用都杵在这儿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然后又对程京西说，“你替我送送卢家丫头，昨天多亏了她。”
　　“嗯，我知道。”程京西垂眼应道。
　　停车场，他们各自都开了车，卢茜没有车子，只好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像是要刻意跟其中某个人保持距离似的。
　　程京西站在车旁问她，“送你去单位？”
　　其实一晚上她没怎么睡着，心里想着其他事，这会儿也不想去上班了，便说，“不了，我想回家。”
　　那疲惫的声音听在某人的耳朵里，一并波动了某人的心。
　　在卢茜伸手去拉车门时，林一南握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的气味这么熟悉，熟悉到日夜不眠。
　　林一南没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跟我走。”
　　“不要，我要回家！”卢茜开始挣扎，她不要再跟他一起了。
　　其他三人见此情况，赶忙上前劝。
　　程京西说，“哥，你有话好好说。她在医院陪了大半夜，这会儿肯定是累了，你不要再伤她。”
　　“对呀，哥！”晏北和孟远东也在一边儿帮衬着。
　　奈何林一南谁的都不听，只见她眼里蓄满了泪，心下一横，索性抱起她往自己车里塞，动作极快，一会儿便锁了车门，仍凭她在车里敲打车窗。
　　“我的事情你们不用管，先走了。”
　　眼看他很快启动车子就离开，留在原地的三人一时也没有办法。
　　林一南的事谁也插不进去，只能给他们时间自己解决。

　　而在病房里，老人问老伴儿，“你看卢家丫头怎么样？”
　　程奶奶正给他剥橘子，“那丫头挺不错的，人漂亮，学问也高，知书达理，对长辈也孝顺，大院里谁家不说那丫头好。”
　　“那你觉得她跟京西怎么样？”老人又问。
　　这时程奶奶才抬起头，“你想让京西跟她…”
　　老人微笑着点头，“他们一块儿长大，有感情在，而且京西也很照顾她。你瞧今天那丫头护着京西的样儿，分明也是喜欢他的。”
　　老人很满意这个想法，“再说，他们俩本来就有婚约，这下子我总算可以跟卢老头交代了。”
　　程奶奶疑惑，“婚约？”
　　“这还是卢老头没走的时候跟我定下的。年轻时我们总在一块儿，那时候打仗，他救过我，后来他退下来，得了一身伤病。那些年他总是忧心这唯一的孙女，我知道，他那是放不下心呐？”老人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也是一脸遗憾，“那丫头从小就没了父母，也怪可怜的。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容貌品行我都了解，所以后来我就跟卢老头定了这婚约，我跟他保证一定照顾好这丫头，也算是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这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老人心知瞒了老伴儿这事儿不得理，便解释说，“一开始卢老头也不同意，怕丫头不愿意，说是先让他们一块儿处处。这不，我看他俩处的挺好的。”
　　程奶奶一贯不主张什么事儿，叹气道，“你觉得好就好吧，我只要你健健康康的，陪着我一起，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管了。”
　　老人拉着老伴儿的手笑，并不答话。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还能陪老伴儿走多久走多远，他不能说，也没法说。
　　没一会儿，老人累了，便又睡下了。

　　上午，程京西直接回了公司。
　　一天的会议，直到傍晚6点才结束。
　　从会议室出来，秘书琳达提醒他晚上7点30还有一个饭局，对方是规划局里的领导。
　　程京西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心知这局肯定推不了了，“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琳达轻轻带上门离开。
　　到了晚上7点多，程京西准时出现在某家酒店的豪华包厢内。
　　饭桌上，酒先行，这是中国的特色文化。几圈下来，程京西有些受不住，好不容易挨到散席，他已经醉了。
　　待坐到车后座，他扶着额头吹着窗外的凉风醒神。
　　司机询问是否回公寓，那一刻他脑袋里的神经线突然跳动了一下，然后不假思索的报了一个地址。
　　车停在公寓楼下已有半小时，司机一直坐在车里等着，吹了风的程京西现下有点儿醒了。
　　他抬眼看那一层亮着灯的窗户，特别想知道她现在正在干什么。
　　于是，他推开车门，朝着那户走去。
　　老小区是没有电梯的，他在一步步走楼梯的过程中一点点清醒过来，可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她家门口。
　　在门外，他皱眉思索自己的不理智行为，怎么就会到这儿了呢？他现在最应该的是回去好好睡一觉。
　　可是，他总是恍然不觉的来到这里，或许心里只为了能看她一眼，看过之后心里就踏实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门内的陆颜刚洗完澡，头发还散着，滴着水。
　　忽然，她听见一声短短的敲门声，好像只响了一下，可在安静的夜里听得特别清楚。
　　她裹了外套，诧异这么晚还会有谁来。
　　门外，程京西侧身靠在墙上，衬衣皱了，外套被他挂在手臂上，就这样目光灼灼的在外边盯着陆颜看。
　　陆颜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后又闻到一阵酒味儿，蹙着眉问，“你醉了？”
　　程京西是醉了，可现在看到她又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