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往事 ...
-
许兆希在研二暑假的时候来到现在的工作单位开始实习。今年四月份回学校交毕业材料时他遇到了曾经一起在校外合租的室友，那人笑眯眯地递给他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再见。
他本来还有些纳闷，一看落款的“宋之”，他立刻想起那个只相处了一天的可爱姑娘。再仔细翻看那明信片，果然，是在南京先锋书店买的，邮戳是陕西西安，估计是她在毕业前寄出来的。这套明信片当初还是他替她选的呢。
原来他和宋之竟是老乡，而且是校友。他有些惊叹于缘分的神奇，差点忘了还在一旁愁云惨雾的沐澜。
他顿住脚步，与沐澜对视。沐澜捕捉到他不带温度的视线，一直以来坚守的信仰竟然变得有些模糊。
“沐澜，你听好。大一到大四，我们在一起四年。那时候，陪你吃饭、逛街、上自习，你要求我做的事我几乎都完成了，最后我们也是好聚好散的，那时候在奇遇我们说得很清楚。从那一天起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情。”
“兆希……”沐澜呆呆地看着一下子变得陌生的许兆希，脸上的哀婉却不是假装的。他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她知道这回真的是结束了。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转身就能随时看见站在原地的许兆希。
“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所以你不必一直向我解释。如果你有分寸些，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否则……除了假装不认识你，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许兆希没有说的是，当初分手后，他一个人在寝室反思了三天，终于在某一个夜晚明白了自己的确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他把当男朋友当做一个职务，只会在沐澜找她的时候按她的要求陪她吃饭、逛街、上自习。因为忙于学业和社团活动，他几乎从来没有主动过问过沐澜的情况，更别说甜言蜜语什么的。
于是他急忙赶往她们的寝室楼，想找她面谈尝试挽回。他甚至想，他应该求她原谅。
为了赶时间，他抄了寝室楼间靠着围墙的一条枝桠密布的小路。这还是当初沐澜告诉他的，据说这里是小情侣最爱的约会地点之一。
紧邻着黑黢黢的风洞实验室的御翔五号楼灯火辉煌，在楼前影影绰绰的花园里，一对对小情侣相拥而坐。
又是一个优美的夏夜。
那条小路旁散布着一些长椅，其中一把长椅上有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妩媚地坐在男朋友腿上，两人正在窃窃私语。然而静谧的夜晚，一些小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啊呀，讨厌，你怎么就这么不自信呢？”
“说呀说呀，你不敢？”
“少激我。许兆希就是个木头。他怎么和你比呀？”
“哼，你敷衍我。”
“我和他开了房他都不敢碰我，说出来要被人笑死了。”
“哈哈……真的吗？他不是吧？！”那男生大笑起来。
“我就说要被人笑的么。你还笑，不许笑不许笑！”嬉笑声冲淡了刺耳的对话。
然而许兆希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仿佛在寒冬腊月被人当头泼了一盆雪水。
那对小情侣自然是他的前女友沐澜和她的新欢。
她说的是大二那年的清明，他们计划一起去成都旅游。沐澜很想去成都。但是走之前许兆希的学院里开了一个会导致他们没能赶上当天傍晚的火车。原本三天的行程就有些紧张，错过了那班车别的车又太慢。
最后他们只能去了苏州，在苏州住了一晚。那天晚上，因为没有提前预定旅馆，为了节省房费，他们只要了一间单人房。
他心里将沐澜看做不经事的小女孩儿，怎么会有那些想法……
沐澜成绩不错，人又漂亮能干，在他和兄弟的聚会中也曾满足了他不少的虚荣心。他虽然不如系主任的公子那样八面来风，但自问也是品学兼优。
原来她竟是这么看他的……
回去之后，他没有抽烟，也没有酗酒，甚至拒绝了室友去网吧通宵daota的盛情邀请。
那些他曾经以为他失恋时会做的事他统统没有做。
他只是狠狠睡了一天，然后仿佛没事人一般继续以前的生活，只是在独处时变得更沉默了一些。
许兆希来自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他妈妈是Z市一所以数学教育闻名的初中的一名科学老师。他爸爸是Z市一家上市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学医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坚定不移的志向。现在他终于成为了一名医生。
送走了沐澜，他百无聊赖踱步回到家中。
这个房子离他上班的医院很近，只是市区的房价高得吓人。当初他回到Z市不久，父母就替他相中了这个小区，然而他们拿出全部的积蓄只够付个首付，如今它还有20年期的贷款。
他随便下了个面条当做午餐，草草解决了午饭，他打开电脑浏览最新的一期的医学期刊。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夕阳的余晖洒进书房，暖暖地照在许兆希微乱的发梢上。
他抬起酸涩的胳臂，随手扣上笔记本，懒洋洋地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他觉得自己似乎少了些什么。
JOJO踏着微风，意犹未尽地离开Z高。上午的变故让她差点忘了参加大礼堂的讲座，还好她还是赶上了主持人的开场白。她压抑住和许兆希的重逢带来的漫无边际的激动之情，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讲座上。
大礼堂里满满的听众，看起来还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
原来他们早就躲到这里来了，怪不得校园里看不见呢。JOJO默默吐槽。
Z高一贯是博爱众“生”的风格。上台讲话的并不是那些主流上出类拔萃的校友，而是用电脑在历届毕业生里随机抽取的。
里面有几个是她认识的熟面孔，讲了一些各自的大学生活或者工作经历。他们讲话的风格都很风趣幽默，她几乎是捧着肚子听完了讲座。原定三个小时的讲座时间完全不够用，等她从礼堂里出来已经接近下午两点。
为了犒劳大老远回来参加校庆的毕业生，学校食堂准备了菜色丰富的午饭套餐，最重要的是全部免费。因为讲座时间拖了一个多小时，午餐时间也推后了。虽然JOJO其实一点都不“大老远”，但是她还是厚颜饕餮了一顿。
饭后她又在校园里胡乱逛了一圈，拍了一些自认为还不错的照片。晚上没有什么活动，她打算去书城看看最近有什么新书，看准书名回头再去网上淘。这个办法她已经用了两年而且屡试不爽。
很久以前她还不会上网，看准什么书总是直接在书店买。有些书的价钱是她好几顿的饭钱，可是再心疼也只能忍忍买了。
后来她学会了网购，于是每当网上书店促销她就狂买一通，可是有些书买下了才发现完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直到她用了这种方法，才觉得钱是花得值得的。
进书店之前她把手机调成震动。
逛了一排书架，她挑了一本看起来还不错的书到一旁细看。那是一本讲述明清时期发生在民间的刑事案例的书籍，作者文笔很好，小故事非常引人入胜。她甚至没有感受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
许兆希挂断电话，换上鞋子出门。
他一个在帝都工作的哥们儿今天回来了。工作之后一直聚少离多，今天正好一起吃个便饭。他们约了在江边的“流水人家”吃晚饭。
长长的遇流江横贯Z市。“流水人家”就在靠近许兆希居住那一边的遇流江畔，过去不用十分钟。
天色向晚，秋风拂面，江边是繁华地带，早已灯火璀璨。
许兆希预定了靠窗的一个桌位，倚着皮制长椅侧头看江景。倒映了灯光的江水在微风中轻轻波动，仿佛洒了满江的星子。
“这个地方真不错，一年不见，你倒是变得会享受了嘛。”乔绍一屁股坐在许兆希对面，“最近如何？”
“你这喝过资本主义墨水又混迹帝都的人什么没见识过，少寒碜我。”许兆希示意侍者上菜，一边给乔绍满上酒。
“开车没？”许兆希随口问了一句。
“哪儿敢，不然你又不给我酒喝，不是白白便宜了你。”
“哈，算你聪明。”许兆希拿起酒杯轻轻碰了他的，“我转正了，恭喜我吧。”
“请客请客。”乔绍忙不迭说道，“现在医患关系挺紧张的，你可小心，上班的时候口袋里带个防狼喷雾剂什么的。”
“噗……”看乔绍一本正经的样子，许兆希一口酒冷不防就喷了出来，还恰好碰了乔绍一脸。
“……不是喷我啊兄弟！”乔绍抹了一把脸，嬉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罐子放在桌上。
“我早就替你准备好了。嘿嘿，这可是我让大使馆的兄弟从米国带来的。够意思吧？”
他竟然来真的。许兆希看着桌上这瓶满身英文的传说中的“防狼喷雾剂”心里哭笑不得。他知道乔绍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无厘头，却是个仔细的。打趣的话也就默默咽了下去，他将小罐子塞进口袋。
“谁都知道乔少心细如发。谢了啊。”
乔绍得意洋洋地干了杯中白酒，自动忽略了那个不当的用词，收下了那句称赞之语。
他们几个兄弟早就知道了许兆希转正的事，他们也知道他一直想做医生，因此替他高兴的同时私底下没少动脑筋该送他点什么“特殊”的礼物。另外两人估计到现在还没想好呢，还好他够机智。
“你知道吗，松子那个家伙竟然送了我一套女士内衣……
“噗……”乔绍差点咬到舌头，他使劲摇头以示清白。
许兆希摇头叹息道：“大力男更过分，竟然送了一整箱的婴儿尿不湿……还是直接从澳洲寄过来的……”
“……”乔绍已经彻底傻了。
“乔少，还是你最好了……”乔绍被刺激到的心又渐渐复苏了。
“那个，尿不湿有保质期的吧……”乔绍灵感突发。
“是啊，我看过了，哎，只有三年……”许兆希扶额。
“哈哈。那你就以一年为期赶紧找结婚对象吧！”乔绍一脸的幸灾乐祸，“生个双胞胎应该来得及用完……”
说话间，菜已上齐。
两人推杯换盏，兴头上来又说了很多以前几个人的糗事。
许兆希、乔绍，加上刚才说到的黄添松，一般叫他松子，还有殷期，外号大力男，他们四个人都是高二高三时的同班同学。其中许兆希和乔绍是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学。黄添松和殷期是他们高二文理分班之后才认识的。
说起大力男这个外号还有一个典故。那时候男生都流行组团去网吧打游戏，但是由于未满十八岁，他们使用的都是捏造的假*身份证。不过那时候只需要出示身份证随便登记一下，并不联网核对，所以一般也没什么问题。其中殷期分到的那个身份证叫洪大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