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翻手为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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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今年这场雪来得早，也下得急。
夜幕笼垂，夜阑更深。在这样的夜里却有一人坐于雪月亭中，明黄锦袍，龙云墨韵黄色锦带，在这夜色中极其招人醒目，正手执墨笔泼墨作书。两名太监立侍两旁研磨、端茶，其余也只有两名掌灯宫女在亭下侍立。
四周噤若寒蝉，只有笔端与纸张摩擦的声音。俶尔，一阵疾风掠过耳边，几缕发丝微起，紧接着，一道九连环的闪光在这夜色中发亮！黄衣锦袍之人不动声色将手腕急转，笔端转向，砚台被强劲的内力所掀飞转而去，与那回旋的九连环相撞，砚台掉地的声音打破黑夜寂静，墨汁散入这黑夜···
“来人啊！有刺客！”
“快来人护驾！”
······
此时的雪月亭乱成一片，几名黑衣杀手招招致命，训练有素，一路闯过来，手下簌簌生分刀光剑影将赶来的几名侍卫斩杀，不多时，这好好的雪月亭便横尸倒地血染白雪。有两道黑影自半空跃出，足尖轻踏柳枝，握剑直砍向亭中中心之人，那人唇角轻扬，立于原地丝毫不见半分惊慌。那两人的剑柄被他周身凝聚的内力震开，不得不转变方向。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聚集过来，有些护卫还来不及看清就被斩杀倒地。祁骜却只是冷眼而观，只是密切注视着黑衣人群中那为首之人动向。
为首那人一袭黑貂紫衣，执剑正面而来。剑气凌然，祁骜也不像之前那样只顾看好戏了，足尖一点跃向半空赤手而上。那为首之人也并非泛泛之辈，两人空中交手，局势更加凌厉。可是这交手只是短短一刹，还未算正式上手，有一人凭空而入，一把寒天灵剑剑气一闪将两人分开，不带丝毫停歇又迎上黑貂紫衣人手中宝剑。祁骜落身回亭站定，再看上空，执寒天灵剑之人与那紫衣少年交手。
执剑之人突兀闯入，却是颇有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风范，一身银白战衣在夜空上尤为闪亮。一紫一白两道身影交错出激烈的火花，剑气肃杀之声铿锵清晰，周遭树倒房塌，鸟惊而飞。
此时身边大批护卫赶到。很快便将一干黑衣人等就地捆绑，那为首之人也被银白所擒···风吹过残破的树枝，四周又归于平静，只有那雪地里的点滴鲜血红得刺目，在提醒这人们，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厮杀。
“左卿，你带人来得太早了些。”只有祁骜开口了，其他人才敢说话。
“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一干人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无事，先将这些人押下去，好好审查。”
“是。”
左斐言一袭月白貂绒袍负手站起来：“皇上，臣若是来得晚一点，您是否就可以好好打闹一场了？”左斐言这话很明显是不满祁骜方才的态度，虽然他也知道以祁骜的身手是不可能吃亏的，但是身为君王这样也太儿戏了些。
“放心，朕有分寸的。对了，你，上来。”祁骜指向刚才那个救驾的银白战袍的少年。
“是。”那人走上前来，按礼执手单膝跪于祁骜之下，“在下剑浔止，参见皇上。方才救驾心切一时无礼请皇上见谅。”
“很好。”祁骜的目光在他身上略微转了几圈，“你救驾有功朕自然会赏，你是个人才，先下去吧。”
“是。”
“那臣等也先告退了。”
“嗯。”
第二天早朝，大臣们明显都听到了风声，在上朝前都在纷纷议论这件事情。昨天深夜才出了这事，今天一大早就众人皆知，可见皇宫真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看来众卿都知道了昨晚行刺之事，那朕也不多讲了。这帮逆党各个训练有素身手不凡，此事还需好好调查，必定要揪出幕后主使。不知众卿可有建议？”
“皇上，”首先站出来的是刑部尚书，“经过昨晚夜审，这帮人嘴都很硬，暂无所获。臣以为此事应当交予一个妥当之人办理，自然，刑部也会全力配合。”这番话倒是秒得很，情知这不是一个好差事便把责任都推开又不得罪旁人。
“皇上，不如请左相来调查？”有人提出建议。
“那么，左卿以为如何？”祁骜看向左斐言。
“臣昨晚派人暗访的时候得到一些消息，”左斐言一边说还不忘瞥刑部尚书一眼，“这些人，都与边境地区定国的一个暗杀组织有关。臣以为，若是派臣去查臣就必须玩边境走一趟了。”
“定国？”祁骜微微蹙了蹙眉，心里暗思：“没想到他们的动作那么快，看来这些事情是不能再拖了。”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般说道，“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那些暗杀组织各地都有一些，只是没想到如今敢犯到宜国皇宫来了！这是谁的不是？”
内侍将军立刻站出来：“臣有罪。已经在好好排查皇宫内外，同时还加派了兵力负责巡逻。”
“若是昨日不出这事，你们还打算一味躲懒是吗！真是白食朝堂俸禄！”
“臣知罪，甘愿受罚。”
“罢了，如今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既然涉及边境之事，不方便由左卿出面，还该另选他人才好。”
“臣认为莫将军可担此任。”有人建议。
“臣也认为如此。”
“既然是这样，莫将军，就要多烦劳你了。”祁骜要的就是这些话，如今有人提议真是再好不过了。
“臣···臣明白了，臣自会全力以赴去查清此事。”这莫将军也是个老狐狸，知道这差事没有那么简单，可看皇上这态度就知道这事非他不可，如今也只好应下，至于有什么事权且以后再论。
“还有一事，昨晚之事也当论功行赏。护卫队救驾有功，增赏俸禄半年。还有，宣剑浔止上殿！”
“草民参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大臣中有人暗自打量，有人窃窃私语，都在想着剑浔止是何许人士。
“这剑浔止原系左卿门客，由他引荐，朕很是看重。这些日子以来，朕一直让他在暗中搜寻情报，四处查访，的确是个人才。而且他在昨晚立下大功，擒获贼首，宜当表彰。如今，就封为一等护卫兼统领副将，由莫将军亲自教导！”祁骜做出解释，又看向莫将军，“想必莫将军一定会教导好后辈的吧。”
“···是···”莫将军表面应下，暗下一阵腹诽，这小子分明是用来分兵权的啊。
“退朝！”
这一天的大事也算过去，而早已回了墨仪殿身处后宫深院的莫倾颜似乎对于这些事情还没有太多耳闻。在一天后才听到自己的将军父亲被派往边境调查乱党一事。
“边境？乱党？”莫倾颜在梳妆镜前暗暗思索，“祁骜，你究竟想干些什么···”
这段时间，祁骜似乎格外地忙，虽然也少来后宫但是一直没有踏足墨仪殿，这与往常不像。按照道理，难道祁骜不应该先于莫倾颜说些什么吗？或者说，不是应该做戏装装样子吗？
在墨仪殿又呆了几天，莫倾颜耐不住心中烦闷，跑来霖华苑散心。
“颜妃娘娘安好。”
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左斐言？”莫倾颜意识到了这苑内还有旁人，急忙改口恢复傻里傻气的样子，“左相哥哥怎么来了？”
“娘娘应当称呼臣为左相。”
“哦。左相。”
“臣方才在苑石后面看到一种新奇的花，娘娘喜欢可以过去看看。”
“好啊。我要自己去，你们不用跟过来。”莫倾颜跟着左斐言走到那苑内隐蔽处。
莫倾颜到底太性急，也顾不上礼数嫌隙，一见四下无人就先问：“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娘娘未免太性急了些，这不是什么好事。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左斐言俯下身，专注地看着那石缝间生长出来的几缕不易被人注意的杂草。
莫倾颜看他那样专注，既然不肯回答也不好多问，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倾颜。”他突然直起身，看向她，又唤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啊？”这一下，倒是莫倾颜有些不适应了。
“如果···如果你想走，现在还来得及。”
“走？”莫倾颜心里暗自思索，没错，她的确不喜欢这，可是大仇未报怎么能走！“不，我不走！”
左斐言认真地看了她几眼，复又回复常态：“好，不走便好。”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沉默片刻，莫倾颜还是把那句话问出来了，“你，可曾喜欢我？”
左斐言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接着便是嘴角一抹让人神思荡漾的微笑。他抬头看了看这晴空碧色的天，转头说道：“曾经，有个女孩也这么来问我。”
莫倾颜心里一惊，她知道，他说的那个女孩不就是重生前的湄玉吗。
“后来，我告诉那个女孩说，‘斐言此生只喜欢一个女孩，是我十年前遇到的一个姑娘。’这个答案，永远不会改变。”
他说得一如往昔、云淡风轻，但是却也是最为坚定的一个回答。
出乎莫倾颜意料的是，这一次，她似乎没有以往的那般失落与感慨，连释然也不是，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到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就好像···就好像这个答案，对于她，已不再重要；
就好像···就好像，从今日起，他们总算是以朋友的身份完成了这场对话，结束了一段往事······
不管你承认与否，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觉间就是变了。
“不管怎样，都让我叫你‘倾颜’吧。也许皇上不信，但是，我愿意相信你是她，只是可能，可能是换一个方式，又或许本来的她就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吧。权且，就当做执念好了···”
这是左斐言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翻手为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