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月清辉》明月当空月如水

4、第四章

　　小李是个很年轻的黝黑皮肤的小伙子，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上嵌了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晶亮晶亮的，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分外讨喜。送我的车其实就是只能坐两个人的那种巡逻车，此时他坐在驾驶位上，笑眯眯与我搭着话。
　　“江小姐，薜子清是你们公司的老板吧。挺帅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的狠心呢。”
　　巡逻车缓缓的向前开着，夜风阵阵吹灭了我心头的怒火，同时也吹醒因怒火而发昏的脑袋。不管薜子清是怎样的人，如何对待他的桃花们，可是作为员工我却是实打实的给了老板两个结结实实的耳光，着着实实的伤了老板的脸面。白天仅仅放了姚晶晶进他的办公室，便喝斥我“再有一次就卷铺盖走人”，而晚上的行为只会比那再有一次更恶劣的，现在想着，却是有些后怕，一心想着如何补救，，面对小李的热情完全心不在焉只得干笑着，“可能有他自己的原因吧。”
　　小李歪了歪头，看我一眼，“也许吧，说起来娱乐圈也挺复杂的。不过姚晶晶真的是好漂亮啊。哭成那个样子还是觉得好漂亮。哟哟，那个楚楚动人啊……你不知道啊，当她两条腿都快跨出栏杆时，我心都要跳出来了。啧啧……这样一个美人儿，你们老板也真够狠心的。”说完又啧啧几声，自顾嘿嘿笑起来。
　　我胡乱的点点头，那一刻我的心也好像要跳出来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冲动的去扇老板的巴掌。
　　“不过，江小姐，你也不差啊。你们老板还真挺有艳福的。”
　　“……”这人说话还真没遮没拦，我在心内翻了个白眼。
　　“你们公司是不是美女特别多啊，改天介绍个给我呗。”
　　“啊？”这人还要不要这么自来熟。“我刚到公司不久，不太清楚哦。”
　　“嗯，跟你差不多就行，嘿嘿……”
　　我干干的笑着，差不多半个来小时巡逻车到了小区门口，我赶忙下车并再三表示感谢方转身回家。走到小区门口，小李又高喊一声：“江小姐，别忘了啊！”
　　我转头去看他，嘿嘿笑着露出一大排雪白的牙在街灯之下分外的耀眼。我笑笑回他：“有机会再说吧。”赶紧的进到小区转个弯，不过短短的半小时相处竟然叫我介绍女朋友，这世道啊。
　　急急的赶回家中，一头栽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昏暗之中伸出手，今晚就是这两别只手各扇了薜子清一个耳光，不由的悔恨交加，一下恨恨的咒骂这个男人恁的无情，一下又悔不当初怎么就冲动的扇人耳光。现下最为忧心的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恐怕得黄了，想当时找工作，投了几百份简历有如石沉大海，一个大学肄业、从来没有过工作经验的人要找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实在是难。好在幸运女神眷顾了我，得了这么一份优差，每天也就是处理一下些文书，作些上传下达的工作，没想到……恨不得连抽自己十几个耳光，怎么就那么冲动呢。其实要办好这件事情的方法有很多啊，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一夜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双眼浮肿、脚步虚浮、精神不济。免免强强的起得床来，用冰块敷了十几分钟的脸，又猛灌了一大杯温开水才稍稍好些，在眼下狠狠的盖了几层粉底，破天荒的化了个小烟熏，将将弄好一看时间已近八点零五分，抓起藏青色大衣飞奔出门，惹的小舅在门内大喊，“早餐，早餐。”
　　魂不守舍的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什么事也没干成，将将到了下午三点，薜子清还没有来办公室，准备了一肚子的道歉忏悔的话也无处可说，就这样七上八下的胆战心惊了一天，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实在是心里没底，所谓坦白从宽，索性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薜子清：
　　薜总，昨天擅自插手您的私事，多有冒犯冲动之处还请您大人大量海涵。本想当面向您道歉，只是您今天没有上班，再见一定补上。
　　短信删删改改良久，末了又加一句“对不起！”哆嗦着手点了发送键。

　　紧紧的又盯着手机屏看了一会，心里忐忑难安，又妄自猜测他见了我的短信能否稍稍理解并原谅我昨日的行为。就这样默坐了半个多小时仍无回复，才收了东西下班。
　　因为藏着心事，走路也心不在焉，埋着头缓缓的步出深白的旋转大门，经过昨日姚晶晶拦下我的地方，不禁侧头看去，心下又是一阵哀叹。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也是个可怜人。
　　连叹几声，复又埋头向前，猛不丁一头撞在了一堵肉墙上，慌忙退后一步，连连道歉。
　　“你都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吗？”
　　我抬眼看去，逆着光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看不清表情也看不清五官，只是那声音却是极为熟悉的，忙不迭的低下头嗫嚅的唤一声：“薜总。”
　　“嗯。”他淡淡的嗯一声。
　　“我……下回我会注意的。”
　　“哦。”他淡淡的哦一声
　　“对不起！昨天我冲动了”硬着头皮，即是撞见了那便了了吧，是死是活好歹一个痛快。
　　“昨天我这左右脸……哼。”
　　我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为了保住饭碗不得不再次硬起头皮道：“只要薜总能消气，我愿任打任罚。只要……只要您不开除我就行。”
　　“哦？那你想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让我原谅你。”说的是疑问句偏偏用的是阵述的语气。我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心里扑嗵扑嗵的跳着，紧张的双拳紧握。
　　“我，我，我让你打回来吧。”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他。
　　他鼻孔里哼哼两声，嘴角微挑又是这样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我只觉得的心比黄莲苦，埋下头闷闷的说：“要不您翻倍的打我回来，打到您消气为止。……嗯，打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省点力，如果牙齿松脱了会影响工作。”
　　“哈！哈！哈哈！”他发出朝讽的笑声，“江妖月，昨天你甩我那一耳光的时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啊，随便数数光是深白的员工就不下四五十人。我看到现在为止恐怕扫地的阿姨也知道你江妖月的正义之举了吧。”
　　听着那特别加重语气的正义之举，我的小心脏狠狠的抖了几抖。哆哆嗦嗦的说着：“那，那您想怎么样？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您。”
　　“你昨天可没有问我能不能接受那一耳光啊，我为什么要权衡你能不能做到？”他顿一顿，又说道：“昨天你污辱了我，对不对？”
　　啊？污辱？大庭广众之下让他颜面扫地勉强算作是吧。我点点头。
　　“你做了让我不可忍受的污辱了我的事情，那我便也做一件让你不能忍受的污辱你的事情。”
　　我狐疑的看他，想从那张朝讽的脸上看出他认为的“让我不可忍受的能够污辱我的事情”究竟是件什么事情。
　　“你最不能忍受的事情有哪些？”他继续说道。
　　我低头细细的思索着，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忍受的呢？回望我27年的人生，父母双亡，丈夫背叛，这两件事好像是我不能够忍受的，其他的事情，好像发生了也便发生了。于是乎我便给了这两个答案。他一听眉毛揪成了一团，一双细长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线。上上下下的打量，好像在打量此货价值几何一般。良久方开口：“换一换。”
　　我又继续想，什么事情是不能忍受的，好像真的没有了，只得摇了摇头。
　　“江妖月，你的人生准则线实在是低的可怕。”说完哼哼轻笑几声。“你父母早就没了，丈夫么？也离了。不如这样你嫁给我，然后我再背叛你。”
　　哦，买糕的。我猛的抬头看他，直觉此时他要不是中邪了，要不就是被雷霹了，“薜总，你可想好了。”
　　“嗯哼——想的非常清楚。你来公司一个多月怕是也知道些，我的女人……哼哼，那可是女人如衣服啊。你做了我的老婆，我天天背叛你。哈哈……岂不是让你无法忍受天天污辱你。”
　　此时轮到我上上下下打量他，像瞧个神经病一样，这人为了报那一巴掌之仇竟想出这么个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招。莫不是真的中邪了。
　　“总之，在我身边一切你不能忍受的事情你都得给我受着，兜着，你要觉得可行，明天就去民政局。”
　　哦，买糕的，这个招实在是个大坑，谁不知道薜大少一堆烂桃花，莫不要说我成了老婆被他气死，首先那些个桃花见了都要先吃了我吧。想到姚晶晶那歇斯底里的样，如果我成了薜子清的老婆，恐怕不是姚晶晶跳楼，而是姚晶晶推我下楼。想象着从那108层自由落体之后……浑身一颤。
　　“哈哈……看你的样子好像……这件事确实让你不能忍受。那便这样了，明天上午九点半，民政局。带好你的户口本身份证别给我逃。”
　　我咬一咬牙，士可杀不可辱，姑奶奶不干了，“薜总，不好意思，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如果您坚持这么做的话……那，您还是开除我吧。”
　　婚姻不是儿戏，我江妖月已栽了个跟头，若重蹈覆辙那也蠢的太可怕了。
　　“江妖月，你可想好了，我薜子清的结婚证想要的人可是很多哦。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薜总，您爱我吗？”
　　他双眼一眯，冷不丁我这么问他。“有关系吗？”
　　“您不爱我，正如我不爱你。即使我们结婚了，因为不爱所以我并不会因为你的背叛而痛苦。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会成为不能忍受的事。”
　　他两眼的温度骤然下降，半眯着睨着我良久，“似乎也有那么些个道理。”
　　我深深一鞠躬，“不管怎样，昨天都是我冲动了。明天我会把辞职信写好的。感谢您这一个月来对我的关照。谢谢！那么……再见。”说完我控制住动荡不安的心跳，紧步从他身旁走过，再走出十几米远后方才重重的吐一口气，悄悄的回头去看，薜子清还站在那里，路灯打在他挺拔的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道黑影。

　　为着即将失业，回到家我老老实实的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了小舅，当然薜子清提出让我嫁给他的事情没有说。他听完后紧紧的蹙着眉，良久才说：“阿月，昨天那事确实你做的过分了。薜总花名在外可能有他的错处，同样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明明他的名声这么差这些女人还趋之若鹜，这本身就有问题。纵使姚晶晶爱他爱的发疯，阿月你要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昨天如果薜子清妥协了，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的妥协。这对薜子清也是不公平的，如果他真的不爱她却要因为她的寻死觅活而生活在一起，你觉得会幸福吗？我倒觉得他这样干脆利落的做法颇有魄力。”
　　我狐颖的瞅着小舅，不会吧。男人都这么冷情吗？好歹相爱一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曾经的爱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这也太可怕了。
　　“阿月，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薜子清这样的。还有啊，我告诉你姚晶晶绝对的是做戏。”
　　“啊？为什么？”
　　“你傻啊，要是一个人真的不想活了，会找来那么多人围观吗？还招来警察，晚上的深白大厦天台又是那么好上去的？我看一步一步都是她算计好的。要是昨天让她得逞了，我看更有的受。”
　　“啊？”这一点我还真的从没有想到过，想想确也是有道理的，不愧是饱读诗书的小舅，由不得人不肃然起敬。我呵呵笑着。
　　“笑，傻傻的，改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他重重的在我头上敲了下，“所以你要睁大眼睛，莫要再遇人不淑。”
　　“切，我才不要再遇什么人呢。”
　　“切你个头，你总是要再嫁人的，小月月也总归要有个爸爸。再过几年她长大了，问起她怎么没有爸爸你要怎么回答。……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够找到她的亲生爸爸。”
　　我张口结实的看向小舅，怎么又扯到这事上去了，“可是叫我去哪找呢，那远在伦敦的男人，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小舅恨铁不成钢的又敲敲我的头，“酒店有住房登记，更何况是五星级的酒店又是在英国，客户资料估计比你想的还要详细。真去找的话肯定找得到。”
　　“可是就算找到了，我也不一定会嫁给他啊。”
　　“谁要你嫁给他，总归是小月的爸爸，多一个人疼她不好吗？死脑筋。”他恨恨的又重重的敲了敲我的头。“父母不是夫妻的小孩子又不只江小月一个，有总比没有的好。”
　　唉，我揉着脑袋重重的一叹气窝进懒人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