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月清辉》明月当空月如水

3、第三章

　　果然一进屋我那偏心的小舅系着围裙刚刚盛起一碗红黄相间飘着诱人香气的番茄蛋汤，文盲江小月坐在书房客厅地板上摆弄着一个五彩的乌龟有声玩具。见我进来，涎着口水欢欣的挥舞着短胳膊求抱抱。我按部就班的放下包包，洗了手，才到她面前，圆圆的眼睛里已经鼓了老大一包泪水，浴落不落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把人心都给瞧化了。赶紧蹲身把她抱进怀里。
　　“今天迟了足足一个小时啊，以后再这么晚，我就抱着江小月到你公司楼下等着去。叫人见识见识你个要钱不要娃的狠心妈。”小舅扯下围裙，接过江小月，一屁股坐在懒人沙发上，眼角抽抽的，我赶紧从善如流狗腿状的盛好饭，双手托着筷子捧到岳大先生面前。他斜我一眼，一秒笑若春花的对着江小月：“小月月，我们吃饭饭了哦。小月月也要吃吃哦。来，肉沫豆腐羹，啊……”江小月张大小嘴一口凑上小调羹，眯着小眼呈享受状。
　　得，又没我啥事了。我觉得吧，对于这个小家我江妖月的作用相当于书架上那座水晶天鹅，必须得早晚擦拭，天天看着，一天不见大的叫小的嚎，但是除此之外也没其他啥作用。而我对于江小月除了月子里那几口奶以外，其他的时候只在于借了她一副子宫暂住九个半月。谁叫我有个爱孙如命的小舅，生怕我笨手笨脚的坏了他的宝贝。于是本着眼不见心不烦，也为了提高小家生活质量的原则，才终结了我六、七年的主妇生涯，开始朝九晚五的职场丽人生活。
　　吃好饭收拾好卫生，已是晚上八点，江小月在她舅公粗哑的摇篮曲中已沉沉睡去。我接过她小小软软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卧室小床中。望着她甜美的睡颜，心里就像喝了蜜一般幸福。因为她的到来彻底的颠覆了我六年的生活与信仰，一度欲除之而后快，同样也因为她的到来，我那经受跌荡的心变得平和而满足。也许这就是生命的动人之处吧。掖一掖被角，悄悄的退出小卧室。
　　“睡着了？”小舅坐在沙发上，摆了一副紫砂茶具。袅袅白烟在灯光下漫舞出清冽的香氛。“你也累一天了，过来喝一杯吧。”
　　“嗯。”我移一张矮登在矮几旁坐下。
　　“阿月啊，上班也有一个半月了，可还好？”难得的小舅捧一杯茶轻抿一口一本正经的说道。
　　“还好，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同事对我也挺关照的。”
　　“那就好。这有人的地方啊就有争斗，阿月，你一直算不得机灵的人，心思也简单，在职场上能不争就不要争，可真要让人点着名的欺负到头上了，该理论的也是得理论的。断不能让人觉得软弱好欺。要知道啊这与世无争的淡泊与懦弱无能的软弱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知道吧？”比我仅大十岁的小舅还算年轻俊秀的脸氤氲在淡淡茶雾中，眼神难得的高深莫测。
　　“小舅放心吧，我不会叫人欺负的。”
　　“你呀你，你还叫人欺负的少啊。要不是我……唉！也奔三十的人了，往后啊多为自己打算。小月月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呢。”我听的有些云里雾里，有些搞不懂小舅的意图。正如他所说我不是个很机灵的人，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出生起就被捧的像个公主，只是我这公主当的有些窝襄，人事不懂的时候享受着公主的待遇，真正懂得利用公主权益的时候却一夕阳沦落到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导致了当不了公主却培养了一身的公主的高贵品质：比如说单纯、善良、诚实等等。但是用小舅的意思却是：好骗、软弱、不机灵。他能这么说也是从我27年的人生经历里总结出来的。往事不可追，追起来都是一把把辛酸泪。
　　甥舅俩就这样推杯换盏到了九点洗洗睡的时间。小舅在一所中学教语文，临近中考，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要赶到学校带早读，所以一般都睡的比较早。而我敲了一天的键盘也是有些累了。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之时，突然之间床头一阵滋滋的振动声将我惊醒。摸过手机一看，是串陌生的号码懊恼的滑过拒绝接听。放回床头不到一秒又滋滋的响起来，还是那串号码想也不想的滑过拒绝接听，而电话那端的人却是孜孜不倦的如此反复的拨了十来个，到了第十五个，瞌睡虫被彻底赶跑之后我滑过接听符举到耳边毫不客气的骂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一直打一直打，有毛病啊！”说完利索的挂机。手机终于安静下来了，只是没一会又滋滋的响起来，还是那串号码，直接坐起滑过接听符，邪火直冲脑门，正欲开口大骂，电话里率先传出一个粗重的男音：“姚晶晶要跳楼，麻烦你过来一下吧。”仿如晴天霹雳，电话里的男了继续说：“她喝的很醉，一直念着薜子清。不过我们打了他的电话提示关机，你是他的秘书，是否有其他方式可以联系到。”
　　我握着电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薜子清的电话平时我们联系都是打的工作短号，其他号码，其他号码……好像是有一个私人号码，“好像是有一个私人号码，可是我记在了办公室的笔记本里。”
　　“那正好，我们现在深白大厦的天台上，你赶紧过来吧。”
　　天台？那可是108层的高楼，天台上跳下去……猛的摇头，赶紧下床换了身衣服飞也似的奔出房门，好不容易拦了辆的士，飞驰电掣的驶向深白大厦，走到总裁专用电梯前，按下上升键，确是左等右等也不见电梯下来，只等乘了旁边的A电梯到达107层再爬楼梯。深白大厦的高层全部是集团内部首脑人士的办公室，白天倒还能零星见着个人影，当下夜里十点，乌七麻黑，走进楼梯更是感觉阴风阵阵，安全出口牌绿幽幽的微光渲染的若针可闻的楼梯间更是诡谲。我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砰砰乱跳的快要破膛而出，三作并两步的飞一般窜上108楼，出的楼梯间，四周通达的玻璃墙外是城市的灯火通明，脚下的马路车灯流动有如川流不息的火河，我那惊惧的小心脏终于得到了暂时的平静。深呼一口气往办公室走去。
　　平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静寂无声，静谧的长廊里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如泣如诉似哀的女子低吟，随着脚步的迈动那婉转的低吟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瞬间各种版本的办公室有鬼如泉涌涌出我的心底，我那刚刚平静的小心脏再度砰砰的要穿膛而出，本能的拔脚飞奔向办公室，巨大的恐惧中还没能忘记今夜的正事实在是很佩服自己的敬业精神。
　　只是……只是……那靠在电梯门上紧贴在一起的男女正忘我的拥吻着，男子的手已从女子的裙摆伸进去……这一幕比想象中的见鬼还要可怕。我“啊——！”的尖叫出声。
　　拥吻作一团的男女闻声迷朦着双眼，齐齐转头看我。只见吻的发肿的嘴唇一圈脏兮兮的胭脂印，实在难看又好笑。脑子一片空白，猛的灵光一闪飞快的伸手拽过那男人，拉着就跑。这男人显得是喝醉了，在我的强大拉扯下，跌跌撞撞，口里也骂骂咧咧，让人烦不胜烦，我转过身，怒火中烧，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喝斥道：“姚晶晶要跳楼，你还有闲心在这里风流快活。”不知道是一个巴掌的作用还是我说的内容的作用，他呆愣片刻，回复神明，“在哪里？”
　　“天台上。”说完顾不得其他，住他飞奔上天台。
　　上得天台，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我拽着薜子清从人群里生生挤出一道向围观中心挤去。直到一条警界线拦住去路，我大喊一声，“姚晶晶，薜子清在这里。”
　　警界线内，一名警员赶忙奔过来，“江秘书，辛苦你了。我是秦非，青浦派出所一大队队长。姚晶晶实在是醉的厉害，我们说什么都不听。”我放眼一看，果真姚晶晶一身红衣跨坐在天台的围栏上，长长的头发披垂挡住了脸，上半身摇摇晃晃的，随时都要落下的可能。
　　我一把扯过身后的男子推给秦非，“他就是薜子清。”
　　薜子清此时已经酒醒，嘴边的胭脂也擦去了，恨恨的瞪我一眼，我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欲接近姚晶晶。姚晶晶察觉到我的靠近，嚷嚷着：“别过来，别过来，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吧。”边说边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声。
　　我只得站住，急忙出声道：“姚小姐，薜总来了，我帮你把薜总找来了。你看他就在这里啊。”
　　她伸手拨开脸旁的长发，往我这边看过一来，一张脸因着泪水的冲洗已看不出妆容，惨白的可怕。见到薜子清，嘴角一挑扯出一个微笑，幽幽的说道：“子清，你来了。我们合好吧，我们再也不要吵架好不好，你原谅我吧？好不好？”她的声音本就美好，此时这样低低的泣诉，我见犹怜。
　　我转脸去看薜子清，嘴角微挑要笑不笑的样子，两眼漠然的看着姚晶晶。姚晶晶眼睑微垂，“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那便让我死了吧。”说着另一条腿也抬起欲跨出围栏，我紧张的心跳几乎要停止。
　　千钧一发之际，薜子清缓缓的开口：“姚晶晶，你要死就在家一个人慢慢死，闹出这么大动静到底是想死呢还是只是做做戏，搏一搏明天的头条。”
　　刚刚还有些嘈杂的天台鸦雀无声，我只觉心里冷的直发抖。薜子清此人实在可怕，又联想到刚刚电梯里那香艳的一幕，怒火中烧。
　　“啪！”
　　天台上更安静了，就连姚晶晶也忘了哭泣，呆愣愣的。我也惊呆了，举着的手掌还带着烧痛。
　　“江妖月。”那张从来似笑非笑的脸上只是一脸狠厉，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我一不作二不休，大声喝斥：“薜子清，你有什么了不起，自诩家世，自负才能就可以践踏别人的真心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就算姚晶晶对你什么也不是，那也是一条命，你就能这样无情，这样污辱吗？”
　　我想我肯定是疯了，面对我大声的喝斥，他紧紧的皱着眉，良久，“你什么也不知道。哼！”一甩手拨开人群大步流星的走了。姚晶晶因为刚刚的呆愣被一直伺机待发的民警早就一把抱了下来，正趴坐在地上呜呜的哭着，一名女警蹲身抱住她的上半身。人群渐散，我走过去，一手按在她的肩上，低声问：“他不值得你这样。回去睡一觉，又是新的一天。”姚晶晶只是低着头呜呜的哭着。
　　秦非走过来，“江小姐，今天谢谢你了。现在没事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说着冲不远住一个警员招手，“小李，你送一下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