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月清辉》明月当空月如水

21、第二十一章

　　是夜躺在阳台上的藤椅上，仰望城市灰朦朦的星空，回想起与辛益林并肩躺在马尔代夫银色的沙滩上，星辰如璀璨的钻石一颗一颗镶嵌在蓝丝绒般的夜幕上，他的目光温柔，手指微凉、掌心温热与我十字相扣。那样真挚的情感，我不信转身便忘，浓浓的不甘涌上心头，暗下决心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也要问个明白。不清不楚，不了了之绝不是我江妖月的风格。
　　辗转思索了一夜，第二天顶着肿胀的眼睛早早的起床梳洗去到公司。打开电脑搜索着辛益林的资料，他果然是个低调的人，翻遍网络也只找到一张前几年的新闻照片，照片中他正参加某个楼盘的奠基仪式，一身黑色的西装，手持金剪刀不苟言笑的站在红色的剪彩彩球后面。又进到四海官网，打开集团简介和集团新闻，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才确认辛益林果真是四海少东，现担任集团副总经理一职。
　　将将过了九点十分，便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去打四海的办公电话。前台小姐的声音职业中带着甜美，任我好话说尽也不肯转接副总经理办公室。实在让人丧气，正应验了一句俗话：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再次拨了几遍他的手机依旧无人接听，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的踱着步，一会在想他是不是故意的不接电话，一会又觉得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而不能接电话。翻来覆去的想尽各种理由，最终也无法说服自己安下心。悲从中来，哀哀问天：你到底去了哪里？
　　回到办公室赶紧请了假，跑去四海集团。四海集团离着深白大厦也不过隔了两条街，下到地铁，从反方向的另一个出口出去，过了天桥便到了。
　　四海集团大厦不像深白那么张扬，是一栋21世纪初Ｓ市的地标性建筑，六角形锥体的建筑像一只火箭冲向高空，通体镶嵌着一块块灰蓝色的钢化玻璃，在盛夏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区区68层的高度在黄源江畔已不复当年威武，作为曾经的地标倒也有一份岁月沉淀后的稳重霸气。一步一步的靠近这栋建筑，心也越发的忐忑。
　　盛夏的上午阳光威力四射，灸烤的皮肤灼烫，发根的汗水一股股的涌出顺着两颊急速而下。寻到街边花坛一处林荫下的长椅，正襟危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四海集团的大门口，来来往往行人络绎不绝，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却始终没有要找的那个人。心中有一道渴望想要踏进那个大门，寻到他，仔仔细细的问个明白。几度起身终究没有勇气迈开一步，烈日当空，周身滚烫，心确好像处在腊月天，冻的瑟瑟发抖。
　　终于，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刻，一道靓丽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浅蓝色的套裙，干净的盘发，袅袅娜娜的步出那扇玻璃门，我记得她，在香港机场，便是她急急忙忙的拉走了辛益林。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摆出一个完美的职业的笑脸，这个笑容我曾经对着镜子练习了千百遍。以我认为最甜美的声音去打招呼，一开口才发现焦躁了一上午，又热又渴喉咙早已不堪重负，声音粗嘎的像鹅公。她见到我呆愣片刻，黛眉紧蹙，一双妙目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似在仔细的回想我是哪根葱。
　　我轻轻的咳了两下，润了润喉，堆起满脸的笑，好在声音不那么难听了。“你好，我们在香港机场见过的，我是江妖月，我想找辛先生。”
　　她后退一步，上下打量我一圈，“你好，请问你找辛先生有何贵干？”
　　我在思索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深白与四海有合作，不过好像那不关我什么事。想了半天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得干干的笑着，“我找他有私事，请问他在吗？”
　　“不好意思，请你向他的秘书预约吧。”
　　我搓了搓手，极不好意思的告诉她：“不好意思，我没有他秘书的电话。”
　　她偏着头想了想，“那你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吧。”
　　这话怎么能转告呢，冒冒失失的找上门已经有失颜面，再叫人转告，岂不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谢谢，不过我想还是当面跟他本人说好一些，谢谢您。”
　　她得体的笑笑：“那抱歉，我帮不到你。请你跟他的秘书预约吧。”
　　“那麻烦你把他秘书电话给我好吗？”
　　“对不起，我没有。你可以去前台问一问。”说完很是优雅的从我身旁经过。我沮丧的想要哭泣，这位小姐很有可能将我当作了死缠烂打的销售员，不过我这劲头似乎比死缠烂打的销售员还要丢份。长长的叹一口气，再次感叹：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辛益林，被我找到你，非得揍你一顿先，以解我今日之辱。
　　无法，只好去到前台，好言好语的求帮忙联系辛益林的秘书。这个一身白色套装妆容精致盘着头发的office lady倒是很客气的帮我接了内线。
　　电话另一端是个很干净的男音，“你好，辛副总办公室，请问您哪位？”
　　“你好，我姓江，请问一下辛先生在吗？”
　　“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我找他有急事。请问他在吗？”
　　“不好意思，他不在，请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回头帮您预约。”
　　我觉得头皮发麻，一阵一阵的疼，到底要经过多少小鬼才能见到阎王？怒向胆边生，不由的提高音量吼道：“替我转告他，别让我看见他，否则打的他满地找牙。”
　　对方倒是很有职业素养，依旧得体的回道：“请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帮您看看能否预约到。”
　　我砰的一身挂掉电话，我觉得快要崩溃。找到一旁的楼层指示牌，找到辛益林办公室楼层，按下电梯上升键。前台小姐很是惊慌的拉住我，客气中带着严厉：“对不起，小姐，您没有预约是不可以上去的。”
　　我转身怒目而视，姑奶奶今天豁出去了。大概我这一瞪集结了周身所有怒气，倒是很有气势的吓得这个小白领后退半步。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门，闪身进到电梯飞快的按下楼层数和关门键。
　　电梯门一开，一个箭步走出去，蹬蹬蹬踏着小高跟，找到他的办公室。来到他的办公室前，砰砰砰的拍门，良久没人应。一个高个清瘦的男人赶紧上前，很有礼貌的拦住我，不住的点头致歉：“对不起，女士。辛总不在，有事我帮您转告。”
　　“转告个毛线，叫他来见我。”我觉得我此时的样子肯定很难看，汗流浃背，妆花发散，还一脸的凶神恶煞，言辞粗鲁。我便后悔了，这个样子即便找到他也会被厌弃吧。我怎么这么蠢，这么冲动，这不是自作孽嘛。又悔又气，情绪崩溃的想要大声哭泣，当着瘦高小年青的面又不好意思，堪堪忍的万分难受。
　　“小姐，对不起，辛总真的不在。”
　　忍了好一会，压下心中的不忿，才开口：“那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我的样子很丑，估计也很让人怜悯吧，瘦高小年青很是耐心的跟我说：“对不起，我也不是很楚，辛总最近都没有来公司。”
　　都没有来？“多久没有来了？”
　　“大概有半个多月了。”
　　“半个多月，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2号之后就没有来公司了。”
　　“真的吗？”
　　“是的，小姐。”
　　“他不是17号回的Ｓ城吗？怎么会没有来公司呢？”
　　“对不起，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您有什么事的话，我见到辛总替您转告。”
　　我很是沮丧，没有来公司，心里一直想着另一个可能，难道他是出事了吗？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若果出事了，公司上下肯定也会知道的。我看了看这个小年青，努力的扯出一个笑，“谢谢你，请问你有他其他电话吗？我一直打他电话没有人接，我想，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我很担心他。”
　　他微微愣了下，很快恢复客气的笑容：“请问您有他哪个号码呢？”我拿出他给我的那台黑色iphone，找出他的号码给他看。小年青这一次明显的愣住，之后很是艰难的说：“小姐，辛总的这部电话怎么在你这里。”
　　“他给我的，他说这样才好找到我。”
　　“小姐，要不这样吧。我帮您联系一下辛总家里。”说完他转身进到隔壁办公室，很快又走了出来。“小姐，你好。我带您去见辛总。”
　　我又愣住了，这一次怎么这样的顺利。没有更多时间思考，小年青将我带到地下车库，启动一辆黑色大众，飞快的向城外开去。在路上通过交谈了解到这小年青是辛益林的助理卞京华，倒是个不多见的姓氏。卞京华很有职业素养，一路上话不多，也不冷场大致的介绍了他自己在四海的工作情况同时也了解了我的情况。
　　过了一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我再一次傻眼了。龙吟泉湿地，105解放军军区医院，集疗养院和门诊为一体，一栋栋不高的楼房错落有致的掩映淙淙细流和苍天古木中，风景如画。我的心忍不住的打颤，即期待又害怕着。跟着卞京华的脚步走到一栋白色的楼前，上到三楼，很快来到一个病房前。卞京华立在门口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看了看他，狐疑的推开门，房间不大，也很简约。正中间一张窄窄的白色病床，正前方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靠窗摆着一组布艺沙发和玻璃茶几，茶几上香水百合散发出幽幽香气。缓步前移，走到病床前，凝视着躺在床上的人。颀长的身形盖在白色的薄被下，两手侧放在被面上，左手挂着点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安静的睡着，不似不苟言笑时生人勿近的冰冷，也不复微微一笑时春风拂面的温柔，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着，很是乖巧，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握住他没有挂水的那只手，心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难当。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此时此刻才发现，心中的那个答案宁可是他厌弃了我，也不要这样静静的躺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