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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   次日清晨,浅依羞羞涩涩,反倒是生了病的顾岩看起来神清气爽。

      他虽然请了病假,但还是开着车送她去鑫时代上班。

      车里,浅依盯着他依然有些苍白的侧脸,关切地问道:“你的胃病,真的不要紧吗?”

      “你这没良心的女人,到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顾岩随口揶揄她一句。

      而后不等浅依反应过来,他话锋一转,直接干脆利落地向她宣布:“晚上我来接你,一起去你们公司宿舍把行李搬回来。”

      浅依一时没搞清楚状况:“啊?”

      他神情专注而严肃地盯着前方的路,嘴上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怎么,还是不想搬回枫蓝?那么我搬来你们宿舍怎么样?”

      那她还有脸去上班吗?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浅依在心里愤愤地默念着——顾岩,你赢了,搬就搬!

      夜色如水,月华如霜,日子突然静谧得不像话。

      枫蓝公寓的客厅里,电视机正在播放着体育新闻。

      吃饱喝足刷完碗的苏女士,慵慵懒懒地倚在顾岩的肩头,极不安分地伸出两根手指头,调皮地捏了捏顾岩的俊脸。

      结果就是,她很满意这个男人的反应——他依依不舍地从体育新闻那边抽出百分之十的注意力给她。

      虽然,他只说了两个字:“别闹。”

      “我没闹。”她嘟着嘴巴抗议,兀自辩解道,“我昨天话都没说完,是你让我今天说的。”

      顾岩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很显然,刚才好不容易才挪给浅依的那百分之十的注意力,又瞬间回到了电视上。

      “昨天乔朵娜来找我了。”她用寻常声调说完,立刻发觉顾岩根本没在听。

      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她加强语气又重说了一遍:“我说昨天!乔朵娜!她来找我!了!”

      顾岩不以为意,视线依然停留在电视荧屏上,开玩笑道:“你是吃什么东西噎住了吗?怎么讲话一断一断的。”

      为什么这个男人每次看体育新闻都非要专注到这么逆天的程度不可吗?!浅依差点儿被他气得背过气去。

      她有些赌气地推开他,打算自己去书房上网消遣。然而浅依才刚起身,还不等迈出步子,就又被顾岩拖了回去。

      “真怀疑你这混蛋是不是在装病,哪有人病了力气还这么大的。”她嘴上虽然抱怨,心里到底还是甜蜜的。

      毕竟,他还是在“百忙之中”腾出那么一丝精力“挽留”自己了。原来,浅依比她自己想象中的更容易满足。

      顾岩将浅依抱在膝上,心知她这次是非要把事情都讲清楚不可的。

      他索性关了电视,搂着她的腰肢,一本正经地顺着她的意思问道:“她都跟你说什么了?也说来给我听听,嗯?”

      “这还差不多。”浅依被他哄得展颜一笑,但随即想到接下来要聊的事情,又收敛了笑容,“她说,我不懂你……”

      顾岩温柔一笑,只用简明扼要的四个字,就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郁结和惶惶不安。

      他说:“来日方长。”

      浅依抬眼望着顾岩近在咫尺的俊朗眉目,心中顿觉温暖妥帖。

      她动情地说:“顾岩,我曾以为自己比谁都爱你。”

      “嗯。”他应着,耐心地等待她娓娓道来。

      其实浅依想说的话语,顾岩都懂。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乔朵娜,那个雷厉风行甚至可以说是倨傲刻薄的女人,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她终究是在乎他的。

      朵娜懂得设身处地地考虑顾岩的感受,只是,她极少说出来。

      此时,看着浅依满脸歉意的模样,顾岩已经大致猜出昨天朵娜跟浅依说了些什么。

      他装糊涂,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听浅依说几句温柔话。

      浅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笑容里似乎同时蕴藏着幸福与苦涩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们之间的爱情,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她顿了顿,有些害羞似的低头摆弄着自己的一缕发丝,低声说,“其实,是你比谁都更疼我、爱我。”

      “宝贝,谁对谁错,谁爱谁更多一些,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他爱怜地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热一点点传递到她冰凉的指尖,同时也温暖着她的心尖。

      浅依默不作声,只安静地感受他的点滴温存,听他对自己说——

      “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她沉浸在顾岩的宠溺中,思虑良久,还是忍不住想要将那徘徊着不肯散去的心事向他倾吐。

      浅依说:“从前的我,任性又自私,总是只顾自己的感受,忽略了你,这是我不对。”

      顾岩很无所谓地笑道:“好了浅依,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刚才那句其实只不过是抛砖引玉的砖,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

      浅依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给出那么郑重其事的承诺。

      “既然命运让我回到你身边,那么今后,你的过去和未来、幸福和不幸,我都会努力与你一起品尝,与你一起承担。之前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浅依所说的每一个字,顾岩都相信。

      只是,她从来不曾做错什么,却总是试图道歉;她从来不曾辜负彼此的爱情,却总是试图弥补。

      这样的苏浅依,让他心动又心疼。

      “傻瓜,我怎么舍得让你承担太多。”顾岩说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疼惜之情愈染愈浓,“我是男人,我是你的男人,懂吗?”

      “顾岩,我懂。”她几乎要沦陷在他的温柔攻势里。

      兀自沉吟半晌,浅依才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顾岩,你的过去,可以让我知道吗?”

      “可以,浅依想听什么版本?”顾岩问得云淡风轻,仿佛浅依想听的只是一个与他全然无关的故事。

      浅依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就类似于‘我父亲出车祸去世了,我母亲服毒自杀,我流浪很多年然后遇见你’,这个版本。”

      “好。”顾岩略微收紧抱着她的手臂,然后学着她的语气说,“我父亲出轨,Alice是他的情人,我母亲因这件事患上抑郁症,跳楼自杀。”

      浅依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顾岩问:“这样就完了?”

      他也很无辜地回望她:“不然还要怎样?”

      “不能这样偷工减料啊!”她一边试图言语点拨,一边挤眉弄眼地暗示他。

      顾岩被她搞得糊里糊涂,只得哭笑不得地悉心请教:“敢问苏小姐,我哪里偷工减料了?”

      “你怎么这么笨,难道非要我明说?”浅依不满地小声嘀咕着,偷瞄着顾岩的反应,确认他是真的没懂自己的意思,这才勉为其难地解释道,“其实我最关心的是,那些年,你过得怎样。”

      那些年,他过得怎样?

      顾岩苦笑,还能怎样呢。

      他隐约记得很多年前的画面——父亲牵着那个Alice的手出现在家人面前,唯唯诺诺却异常坚定地说,他要和母亲离婚,娶那个意大利女钢琴家。

      那大概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顾岩连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

      如今,他只记得父亲不顾全家反对,毅然离婚再娶。

      在那场离婚官司中,法院将他判给了父亲,可是年少的顾岩却倔强地选择和母亲一起生活。

      懂事如顾岩,怎会连母亲眼里的期待都看不真切。他心知,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自己将会是母亲心里最大的、亦是唯一的期盼。

      顾岩曾经发誓,自己绝不让母亲失望。

      所以,他必须努力。

      那些年,顾岩一直用功读书,也一直勤勤恳恳地打工贴补生活。很多时候,班里同学嘲笑他是“土鳖打工崽”,他亦沉默着照单全收。

      只是可惜,顾岩大二那年,母亲终究还是抵不过重度抑郁症的无尽折磨,厌世自尽了。

      母亲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医科大学中医系的重点实验室里,专注地钻研着微生物学实验。等到完成实验,顾岩站在实验楼的三楼拐角处,回拨了那个反复打来很多次的陌生号码。

      然后,他猝不及防地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再然后,痛哭失声。

      多年之后的今天,顾岩不起波澜地将这些旧事说与浅依听。从始至终他都很平静,可浅依却流了眼泪。

      她戚戚然地抱住顾岩,呜咽了很久,才从喉咙里含糊地挤出来三个字,但还是辞不逮意。

      她说:“没关系。”

      顾岩不解地看向她朦胧的眼眸。

      “没关系……”浅依抽泣着解释说,“以后你……你有我了。”

      从来,他都不比她幸运。

      但是,他始终比她坚强。

      如今的苏浅依,后知后觉地读懂了顾岩的过往遭逢,读懂了他对钢琴师楚寒江的抵触情绪从何而来,读懂了他成为心理督导师的真正原因,亦读懂了他用优雅和优秀遮掩了很多年的,苦不堪言。

      她忽然记起很多年前,曾在书中读过这样一句话——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还好,一切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鑫时代大厦楼下,顾岩停下车的时候,浅依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顾岩显然有些不太适应这种状态的浅依。

      “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字?”顾岩略有些不经意的问道。

      “是多了些字,我是说比起昨天我看到的那只顾岩,脸上是多了不少字……”浅依很认真的说道。

      顾岩知道,再和这个笨女人理论下去,自己的智商肯定会进入她的漩涡了,这些个日夜,顾岩对她的想念,已经消磨了自己的理性与锐气。甚至直到此时,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浅依以从前很少见的花痴表情看着顾岩。

      “去上班吧,一会儿要迟到了,剩下的事交给我。”顾岩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像极了命令,但一切,都已经有条不紊的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剩下什么事情?”刚刚伸出右手要扳动车门的苏浅依再次扭过头来。

      “你……上班去吧。”顾岩的笑让他的侧脸显得绝美的俊秀。

      这个360°无死角的优良男人,如今,真真实实的是自己的了,囊中之物!浅依用看大玩偶的眼光来看顾岩,心里确定自己熟悉这个男人的一切。

      他的喜怒哀乐,他的忧伤愁苦。

      苏浅依今天的工作进行的格外顺利,同事见她被前男友开车送回来,开玩笑的打趣她好马吃了回头草。

      闲暇之余,苏浅依竟又在大脑里飞快理顺马和草的关系。果真像刚刚他们俩理顺的那样简单,“我父亲出车祸去世了,我母亲服毒自杀,我流浪很多年然后遇见你。”、“我父亲出轨,Alice是他的情人,我母亲因这件事患上抑郁症,跳楼自杀。”这两个版本的人生境遇竟然出奇的相似,又各自不同。

      冥冥之中,是什么让这两个人必然又偶然的联系在一起。

      想不明白,就说这一切是缘分吧。

      顾岩送走苏浅依,并没有离开。他熟悉这里,所以要帮自己的笨女人做一件就在刚刚她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顾岩走着那条幽幽小道,离着浅依住宿的地方确实只有三百来米,那里是苏浅依的住处。看门的老大爷认识他,自然一路绿灯。顾岩把浅依的东西一股脑儿的搬到了车上。

      这时的他哪里像个得了胃病的病人啊,简直就是个小虎犊子。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顾岩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并不十分出众的浅依,却在相识之后,就那样令他魂牵梦绕,几乎改变了他整个人。

      即使他学的是心理学,即使中西医的经脉和心理都已经在他体内融汇贯通,但他此时的雀跃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是个心理学研究者,此时的他甚至觉得,如果把心理学的一套搬进生活里,尤其是搬进爱情里,那是多么不恰当的一件事情。

      乔朵娜的身影晃进顾岩眼睛的时候,顾岩迟疑了一下。

      出于礼貌,他还是走向了她。

      “谢谢你。”顾岩一边说,一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你这是要做什么,跟我划清楚河汉界吗?”乔朵娜就是乔朵娜,把爱情和婚姻划分的那样清楚,但心肠还不算很坏的女人一枚。

      “被我喜欢的人,折磨到心理变态,需要不需要预约心理治疗?不免费,打八折……”顾岩嘻嘻笑着,一改往日的那种严肃感。

      乔朵娜疑惑的看着顾岩,像看着一只自己从不认识的洪水猛兽。

      “怎么了,你?”顾岩显然是被她看得不自在了。

      “顾公子,中国有句古话,叫一物降一物。在你身上,说这句话再合适不过了!一个苏浅依就已经把你迷的神魂颠倒了。但是,我觉得,你和苏浅依之间并不合适。你们两个只是谈恋爱的对象,彼此对彼此的爱慕,建立在潜移默化,相互伤害和保护上。女人对爱情是很敏感的,但生活,不是爱情。”乔朵娜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了一阵寒光。

      顾岩似乎觉得她并不友好,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严峻:“朵娜,每个人的爱情都是不一样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把爱情和婚姻分的那么清楚。有些人,爱情是生命的全部,然后走入婚姻,照样也很幸福。这个世界的形态是有很多种的。”

      乔朵娜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那你走着瞧好了。”

      乔朵娜想告诉顾岩,爱情是很现实的,爱情的激情一旦退去,对她好的那个人,才是女人想托付终身的。

      顾岩和苏浅依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这样他们在爱情的旅途中惊喜连连,有时候,磨难和吵闹,恰好成为感情最好的催化剂。

      于是,顾岩和苏浅依,这两个人的爱情化学反应,在相识的这些岁月中,一直发生着剧烈的化学反应。

      当然,这一切,是乔朵娜的认知。

      顾岩和乔朵娜有些不欢而散。

      顾岩知道,这次浅依能够回来,是乔朵娜在其中帮的忙,但如今,乔朵娜用自己的那套理论,给自己摆了这么多的道理,顾岩听起来觉得噎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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