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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其实你这人吧,是有那么一丢丢阴郁啦 ...

  •   张虎最近双喜临门,首先他被提为四等侍卫官拜从五品,其次他的第一个儿子百天了。张虎今年二十有三,也算年轻有为,家庭事业双丰收。比起同年龄的同学,某小王爷还在混日子呢。
      夕阳刚落,道贺的人陆续登门,张虎站在门口一一拜谢,请家仆带客人入座。远处有人喊他,他抬头看见一人正驾驭马车奔来,天色昏暗,待马夫靠近,他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驾车的马夫风尘仆仆,满脸热汗,衣衫相当脏乱,正是那一点也不明白自己有多尊贵的崔小王爷。崔晋鹏跳下车,掀开车帘,里面坐着的宋嘉赐白衣翩翩一尘不染,一看就知道这位爷今个又好生折磨了一番崔小王爷。
      别个不清楚这两人的事情,张虎最最明白,这些年他们怎么磨合过来的,他是最亲近的见证者。那会儿大家也就十三郎当,崔晋鹏也没现在魁梧有力,干巴瘦的一小孩,背负着同龄的孩子,一晃就是十年。每次看见崔晋鹏爬坡上坎挥汗如雨就特难过,好歹也是个王爷,怎么可以吃这样的苦。还好,崔小子习武之后越发强健,宋小子整一个书呆子依旧干巴瘦,万幸没有长成一个大胖子。
      张虎其实打心里讨厌宋嘉赐。记得刚受伤那会,崔晋鹏每天辛苦背着宋嘉赐,那小子非但不领情,还使阴招,把崔晋鹏的后背拧的青青紫紫没一块好肉。崔傻子从来不说,还是有次张虎从后面拍他,看见他龇牙咧嘴,强行扒了衣服才发现。当时他气得恨不得把那个阴险小人胖揍一顿,崔傻子拉着他对他说:“你别去,他挺苦的,就让他发泄一下吧,若是他打我能解恨,能弥补我的过错,那我愿意这样,身上痛心里却好受很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能怎么办呢,谁让崔傻子是真的傻呢。
      还有一次,一群小伙伴上山玩耍,集体表决不带宋嘉赐,觉得他麻烦,崔傻子执拗要带上,结果雨后的山坡湿滑,崔傻子一个重心不稳,和宋嘉赐一起滚了下去。小伙伴们吓得鬼哭狼嚎,崔傻子身手敏捷,一个翻身抱住了宋嘉赐,将他的头护在自己怀里,活生生当了一回肉垫。结果自己浑身擦伤,宋嘉赐连根头发都没掉,到了第二天带着一身伤又屁颠颠跑去给宋嘉赐当坐骑,宋小人却连一个谢字也没有。
      当然还有很多很多,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就凭这两件事,张虎觉得宋小人心眼不好,不是可交的。他私底下也劝过崔晋鹏,对他说:“那小子就是白眼狼,你做的再多他也不会领情,你以后会被他玩死的。”崔傻子却说:“哪里,嘉赐只是脸薄,他心里明白着呢,那次我们摔下山,我护着他后,我看见他红了眼眶,之后也再没有拧过我了。”张虎叹气,傻子哟,一天到晚对你呼来喝去的,他是换了一个法子来折磨你了。
      张虎和崔晋鹏一直交好,都是仗义的性格,为了维护崔傻子,他也站出来和宋嘉赐理论不少次了。记得十六岁那年,宫里蹴鞠比赛即将到来,崔晋鹏是他们学院的主力干将,那天天阴,凉风阵阵,最适合练球。张虎过来叫人,崔晋鹏一脸的雀跃,那宋嘉赐沉着一张扑克脸就四个字‘我要回家’。张虎顿时七窍生烟骂他:“凭啥,这几年他也做的够多了,你摔成瘫子也怪你骑得太快,运气不好,你凭啥牛马一样使唤着晋鹏。”宋嘉赐白了一张俊脸,身子微微晃了晃,手臂抓在轮椅扶手上,青筋都冒了出来。崔傻子连忙出来打圆场:“天阴,嘉赐旧伤疼,我送他回家立马就过来练球。”张虎气道:“不行,今天就不让你走,老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宋嘉赐抬起脸咬着牙对张虎说:“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弹弓是你的,我不来找你算账,你却处处和我作对。你爹昨个儿还亲自登门求崔王爷办事,我若告了去,你以为你还能囫囵。”张虎怒道:“求崔王爷关你屁事!”宋嘉赐冷笑:“我爹走时将我托给王爷,这些年王爷对我怎样你心里清楚,我若说点什么,再添点彩,你以为你能囫囵?”张虎顿时泄了气,转向崔晋鹏道:“你小子怎么啥都说呀,太不够哥们了。”崔傻子呵呵一笑:“我这是坦白从宽,再说了咋兄弟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呀。”张虎差点没流下宽面条泪,道:“没和你同享福过呀,怎么就要同甘苦呢。”崔傻子拍他肩膀安慰他:“只有同甘苦才能共享受的,兄弟。”那天晚上,张虎尝到了共甘苦的代价,他的屁股被他老爹打了个开花,第二天被他仆人背着去上学的路上恰巧遇到了宋嘉赐,只见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他清楚看见那张凉薄的嘴脸泛起一丝笑意。阴险小人呀,张虎长叹,打那以后即便内心将宋嘉赐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面子上也不敢再招惹他了。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崔晋鹏一巴掌将张虎打回现实。张虎面皮一抖恢复正常道:“别拍我,脏死了,里面好多同僚,赶紧去洗洗换身衣物,你不怕丢脸我还燥得慌呢。”
      崔晋鹏从车后取出轮椅,半搂半抱将宋嘉赐扶着坐好,同张虎两人一同抬着轮椅避开熟人进了后院。崔晋鹏在里间洗澡,张虎和宋嘉赐闲聊。
      “宋老板,听说你前些日子又新收购两家老字号的绸缎庄,可喜可贺呀。”张虎凑过去特八卦的问:“但是……有人传收购这事是在你今年的计划之外,都说是因为那两家老板得罪了你?”
      坐了一天的车,宋嘉赐后背有些酸痛,于是单手支着下颌,慵懒的趴在桌上。没有被丝带捆住的黑发顺着肩膀滑向胸前,垂落在他的脸颊两旁,更显得一张脸白皙媚气。屋中烛火透亮,那人精致五官俊逸非凡,微微下垂的眼透着疲惫,语调也透着倦意,慢慢道:“那两家店铺经营理念老旧,我不收了他们,迟早也要被别人收了去。”
      张虎嘴角微抽,心想你说的大义凛然,人家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呀。
      对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宋嘉赐眼波上挑,嘴角含笑:“当然,我最恨别人叫我瘫子,你最最清楚。”嘴唇勾出好看的弧度,微微露出白白的牙齿,柔和了脸部的线条,整张脸都媚气起来。
      张虎后脊发凉,妖孽呀。他咽了一口口水,趁着最后一丝胆色,批评道:“宋嘉赐,我们是发小,兄弟我不得不劝告你,这人吧还是要大度点,活在世上这闲言碎语多了,你难不成还要赶尽杀绝?”
      宋嘉赐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听他最后一句,突然就发自内心的冷笑,意味深长道:“如果可以……”
      张虎条件反射蹦起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只觉得汗毛都要到竖起来。
      宋嘉赐见他反映夸张,笑道:“说着玩玩,如你所说,咋们一起长大,你还不了解我么。”
      张虎浑身不自在,嘟囔道:“就是太了解你了……”
      崔晋鹏洗浴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张虎从椅子上蹦起来,于是边擦头发边笑:“你们玩的挺开心,玩什么呢,加我一个。”
      宋嘉赐支起身子,往椅背上靠着,抬头望着崔晋鹏道:“张虎听见传言,说我为商奸诈,做人阴险,人品大大的有问题,”他顿了顿道:“你觉得呢?”
      崔晋鹏咧着嘴看向张虎,心里暗道我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赶忙换上谄笑道:“我好像没洗干净,我再回个炉。”
      宋嘉赐冷着一张俊脸,道:“你了解我,你觉得你逃得掉?”
      崔晋鹏面色凌然,道:“谁胡说八道的,看本小王不撕了他的嘴。嘉赐,别听那些有的没的,他们是嫉妒你生的俊逸非凡,又是商界奇才,故意抹黑了你,你为人清正,刚正不阿,心胸宽广,我若半句谎话,定让我烂嘴巴。”说到这里,张虎已经听不下去,恨不得脱下袜子塞住某人的嘴。
      宋嘉赐抬眸深深地看向崔晋鹏,仿若能透过眼神深处直直探入内心一般,崔晋鹏本还想胡乱说一通,被这么一瞧,声音越来越小,道:“其实吧……你这人吧……是有那么一丢丢……阴郁啦……”
      后来,张虎努力回想,没觉得宋嘉赐表情有什么太大变化,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那两个人还一起去了大堂与同僚寒暄,整晚都是其乐融融的。只是两天后,当张虎再次见到崔晋鹏时,发现那小子不知吃坏了啥东西,嘴唇肿的像两根香肠,说话时喷了张虎一脸的口水,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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