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SHENXIA

4、第 4 章

　　卢茜，卢家最小的女儿，已故卢老将军最宠爱的孙女，时年23岁，刚刚步入社会深潭的她就职于一家上市银行，主职信贷方面。
　　情感停滞，生活却要继续，时光匆匆，这眨眼间便是过去了两个冬天。
　　时至春末夏初，屋外的明媚阳光却照不亮她心里的又一次失望。她站在打开的窗户前，透过重重雾霭，她希望那阵风可以吹走眼底的雾气，因为她不想流眼泪，尤其在他面前。在他的面前，她的狼狈已经够多了。
　　她转身，凝望着床中央昏睡的男子，无色发白的嘴唇里不断嗫嚅着一个名字，就算病至如此，他口中唤着的仍不是她。那个名字，她听不清，却绝不会是她，她知道。
　　无奈的轻叹一声，她回身关上了窗户，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慢步走到床头按下了一盏灯，莹弱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也只有此刻他的脸上才是恬静的没有往日的冰冷。
　　这几年，他攀至人生的顶端，在这座城市里可谓呼风唤雨，人人皆要看其脸色行事，再没有谁能左右他的想法。他的身边不乏忠贞拥护之士，亦不乏阿谀奉承之辈，虽身处政治漩涡，却仍能独善其身，运筹帷幄。
　　可是只有她知道，也只有她能看的清楚。多少个夜晚，他从一个应酬脱身却无奈投于另一个酒桌，背负着责任；多少个夜晚，他独自面对满室的清冷，唯有享受这寂寞；多少个夜晚，他落寞醒来，床畔的温度却永远都是冷到发颤的模样，而他只有咬牙忍受…
　　她心疼，疼到发慌了也只能继续疼下去，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阻止这一切。可是她想，或许她可以陪着他，一起承受这股疼，就算到窒息……

　　“南哥哥，让我陪着你吧？陪着你一起，走下去，好不好？”
　　她在他醒来的那一刻，用最温暖的笑容对着他说出了这些话，这些很久很久之前就想告诉他的话。
　　伴着这些话，他的眼中好像出现了一丝丝的柔软，一丝丝的笑意，那许久不曾出现的笑容终是回到了他的脸庞。虽然不若她的耀眼，不若她的绚烂，却是她眼中最美的俊颜。
　　等待是最折磨的事情，几乎磨尽了她脸上的笑容，双手几乎要支撑不住颤抖的身体。
　　“好…”
　　他伸出手掌一点点抚摸着跪坐在床畔摇摇欲坠的她的脸颊，光滑如玉的肌肤触在掌心，令他一阵阵荡漾，久违的感觉一点点复苏。曾经的那张脸，也是如此凝脂胜雪，他几乎快要忘记那种悸动的感觉了，他几乎快要忘记了，那人离开了十年…
　　“南哥哥？”她惊诧的看着他眼角的泪痕，仅有一滴，悄无声息却又决绝的落入枕间。
　　那一瞬滑落的不再是他的坚强，她看到了他眼底的一道道伤…
　　那一瞬滑落的也不再是他的年少轻狂，她看到了他在命运之下尝遍的锥心绝望…
　　那一瞬滑落的更不再是迷茫，她看到了他用寂寞垒成的心房满是冰凉…
　　这个世上，唯有她能懂他了吧…
　　她想，从今以后，她一定会照顾好他，陪着他，伴着他，爱着他…一生一世！

　　从此，林一南的别墅中总会不时的出现她忙碌且快乐的身影。
　　有时，她会给他精心准备好晚餐，只待他准时归来；有时，她会留宿这儿的某一间卧室，只为在他夜半回来时有人给他开一盏灯；有时，她辗转忙碌于公司、别墅和大院之间，却从来把他的事情当做首位；可是有时，她好疲惫…
　　那一晚，当他打开门后没有如常看到沙发上等待的人儿，没有看到有人为他开启一盏明灯时，他仿佛有了一丝朦胧的明了，对于她的存在，好像已经融入了自己的习惯。
　　当他打开那间属于她的房间的门时，不知怎的他莫名屏住了呼吸，过了许久，他才用指端轻轻按下门后的按钮，一室明亮。在看到床上睡着的人儿以后，他不知不觉呼了长长一口气。在灯亮之前，他居然开始害怕历史重演，他居然开始害怕她会突然离开，在他有一丝习惯了之后。
　　他远远的站在门边，没有立刻上前，手还扶在墙上，就那么看着她，蹙着眉心。
　　良久以后，他终于迈出僵硬的步子，和快要麻木的身体。越走近他就越能瞧清她的样子，一如小时候总追在他身后时的可爱。
　　她的眼安安静静的闭着，狭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她的嘴轻轻弯起，就像在醒时那样，开心的笑着。她浅浅的呼吸着，流动的空气中有种清雅恬淡的芳香。
　　好像，消失了十年的味道……
　　在他挣脱犹如桎梏的回忆之前，他毫不犹豫的吻上了那片娇艳的红唇，一并夺去了两人的炽热呼吸。
　　他贪恋，那熟悉的味道；他执着，那记忆的味道；他追寻，那消失的味道…
　　“求你…不要离开…不要再离开我…”
　　他一遍遍的祈求，一遍遍的亲吻，他渴望用她的温暖来慰藉自己的空虚，和满身的冰冷。
　　那一晚，她承欢于他身下，蓄满泪水的眼眶在到达欲望顶端时，终于泫然落下承载不了的泪珠。
　　“南哥哥…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她用纤细的手臂环住那个忧伤的身体，用那个关于“永恒”的誓言来一遍遍安慰他寂寞的灵魂。
　　“不要离开……云夕…不要……”
　　“南哥哥…你在说什么……南哥哥？”
　　“不要…离开……我…”
　　她看着那张让自己狠狠思念了八年的俊颜，一点点靠近他，带笑的嘴唇开始回吻着他的急切，回应着他的祈求。即使流泪，即使疼痛，也要心甘情愿。
　　“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南哥哥，我爱你，一生一世，永不离弃！
　　那一晚的她就像是多年前的他一般，总是能够轻易的许下美好誓言，殊不知那一刻的绚烂烟花只是生命中的流星一逝，逝去过后却只剩下绝望。

　　午时，寂静的书房门被猛然间打开，她带笑的脸立刻出现在沉默许久的门前，门内没有开灯，所以她没有看清那一刹他隐藏在黑暗背后的阴郁。
　　“什么事？”
　　“呃~~”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脸色已经恢复了温和，随后他遥控打开了灯，向她招了招手，“茜茜，过来。”
　　“哦…”
　　她望定他的眼，观察了一会儿，才又走过去，倚着他的臂弯坐下来。
　　“你明天可不可以早些回来？”
　　“嗯？”他看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她垂下脑袋想了想，然后又看向他，撒娇般：“总之，你明天早些回来就是了。”
　　他审度着她眼中的犹豫，半晌后，他说，“好。”
　　那一声“好”瞬间换得了她的展颜一笑，是那么的开心，而他却并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深究。
　　“出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嗯，好。”
　　得了他的允诺，她便心满意足的举步离开。离开前为他轻轻合上了房门，却在将要合上房门的前一刻看到了他缓缓打开了书桌上的笔记本，而笔记本里面好像还夹杂着什么…随着房门的一点点合上，她最终还是没有看清楚那让他脸色变得沉重的到底是什么。
　　就像一只充满魔力的潘多拉盒子，在好奇心的催使下，故事的剧情在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里骤然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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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刻在石壁背后的爱情，会不会像水泥上的花朵，开出没有风的，寂寞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