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SHENXIA

3、第 3 章

　　当女孩轻轻推开眼前的房门，看到他背抵着窗台，右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烟，那末梢的烟熏得她连眼都睁不开。由于没有开窗，房内的烟雾久久散不去，从窗外透进的光线照的他侧脸阴郁，眼神颓散。
　　女孩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在快要接近他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来自远方的风声，冷的刺骨，没有温度。
　　“出去。”
　　女孩睁着泫然欲滴的大眼睛，试图眨去眼底的酸涩，她一边走近，一边如往常一般唤着他。
　　“南哥哥？呃~”
　　他的眼神好冷，几乎冻住了女孩迈出的脚步。女孩无意踩到了一团纸，她看了看眼前的人，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然后她蹲下身子拾起来。
　　白纸已经满是褶皱，那上面的字却是清秀工整，尽管纸张灰败，可仍是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的一行行字，一句句话。
　　“出去！”
　　女孩握着白纸的手颤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如同珍视般把它放到了桌上，又用手掌把它压平了些。
　　“南哥哥，不要哭…”
　　女孩在关上房门之前，回头再次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她看到了他的南哥哥闭上了眼睛，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可是透过光线他眼角的那一滴晶莹狠狠的砸在了她青涩稚嫩的心头，好像那张纸上未干的泪痕永远抹不去纸上的字字句句，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女孩站在门背后，一点点回忆着那张纸上的句子…
　　林一南…你骗了我……
　　林一南…原谅我……
　　林一南…对不起……
　　一南……我爱你……
　　那一瞬，女孩泪雨如下，伫立在门外，陪着门内的他，一起哭泣。

　　“南哥哥，你要去哪儿？”
　　那个早晨，女孩哭红了鼻尖，哽咽着揪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生怕一松手她的南哥哥会消失掉。
　　他回头看了一眼女孩，手中的行李包却是未松分毫，牢牢的拽在掌心。他轻叹了一口气，终于蹲下身体凑近她，分出一手替她擦了擦哭的通红的小脸。
　　“我要走了。”
　　“那你还会回来吗？还会回来这里找我吗？”
　　他看了良久，终只是一句“或许吧。”
　　会不会回来，他也不知道，至少现在，他不想呆在这里。他怕在这个地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念，他怕在这个地方会忍不住自己的疯狂，他还怕在这个地方会开始怨恨那人的不告而别…那么多害怕，他最终却是怕自己会绝望…
　　女孩仿佛看清了他怔忪的眼中的影子。那一个命运的转身，是他遇见她的开始；浅浅低语，嫣然一笑，是他们最美的依偎。然而，命运却给了他们最落败的结局。
　　是否那一瞬的回眸，注定是一世的痛苦？可叫他如何忘了她？
　　“南哥哥…”
　　他摸摸女孩的辫子，划开嘴角的弧度，露出苦涩至极的笑意，犹如耳畔轻语般在她脸侧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茜茜，再怎么样，都不会是你。”
　　说完，他便扯掉她一直抓着不放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毫无留恋。
　　那一天，女孩不再哭泣，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看着那个远去的依旧挺拔的身姿，一直一直，直到再也看不见，直到消失不见。
　　天空何时飘起了细雨？
　　女孩慢慢抬起头来，雨点连在一起像一张帘子，挂在她的眼前。微风吹过，雨帘斜了，像一根根雨丝奔向她的脸庞她的身体。雨丝凝结成雨珠从空中洒下来，她不眨眼，任由那雨珠落进眼里，汇聚成一行行类似眼泪的水珠子从眼角滑落。
　　“南哥哥…我会等你回来…一直……”
　　那一年，云夕离开了。
　　那一年，他背上了行囊踏上了另一段人生旅途。
　　那一年，他未满20岁，而女孩刚过15岁生日。

　　八年日夜，八年春秋，八年磨砺，八年蜕变。当满身的阳光潇洒蜕变成为如今的冷酷内敛，当回忆的忧伤一点点蜕变成为坚不可摧的冰冷无情，当过去的温馨男孩蜕变成为如今的阴郁男子。林一南三个字，已是他人生旅途中另一个角色，他，就是政界的新秀。
　　酒吧中，兄弟四人总算又聚集在一起畅聊天地，无拘无束。无论再怎么改变，那一份兄弟间的铁杆情谊不会有丝毫改变，那一段生命中不会忘怀的记忆，无关乎他们之间，就让它低到尘埃中吧！
　　“哥，你还走么？”
　　他叫程京西，程家独子，18岁出国，22岁学成归国，天生的商业头脑使他在金融界初露锋芒。
　　林一南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杯中妖冶的液体，说，“不了。”说完又喝了一口，这次把杯中的全数喝进了嘴里，冰冷的液体流淌进胃里，有一瞬抽痛的苦楚，不过他早在八年前就习惯了。
　　孟远东，孟老长孙，承袭其俊美容貌，在一票女人中极其吃的开，此刻他望了一眼对坐的林一南，突然说了一句，“哥，这次回来你变了。”
　　“我跟老三同感。哥，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走的那么突然，甚至连招呼都不打，要不是问过林伯伯，我们都以为你失踪了呢？”
　　说话的是排行最末的晏北，各方面与老三孟远东不相上下，只堪堪比他小上了几个月，故而屈居最末。
　　“没什么。”寥寥几字，不做深谈。
　　林一南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眼光一一扫过他们，眼中虽不至无痕，却也不算是波澜，只是他们都觉得那眼中盛满的不再是八年前的年少轻狂，肆意洒脱。

　　曾经粉雕玉琢的女孩一眨眼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娇俏人儿，在听到家人谈论的那个让她心心念念八年之久的男子时，她顾不上换上鞋子，就那么汲着一双拖鞋一口气奔到了他家楼上他的房前。
　　甚至，她还没准备好如何敲门的打算，房门便从里面被打了开来。八年分离，八年相隔，此刻站在她眼前的不再是眼底充满忧伤到快要哭泣的男孩，他是她的向往，她的追逐。
　　“南…哥哥…？”她眼中慢慢凝聚的眼泪就快要冲出眼眶，她拼命抑制住喉间的哽咽，脸上却是缓缓的展开笑颜。
　　“傻丫头，哭什么？”林一南抚了抚她脑袋，全无所谓的神色中没有重逢时的喜悦，有的只是平淡无波。
　　她没有去分辨他的神情，或许她只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或许她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期待这样的重逢…
　　她吸了吸鼻子，急切的问，“南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会不会走？”
　　“刚回来，不过等会儿就要走了。”
　　这时她才看到他脚边摆放的行李箱，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瞪着他问，“你又要走了？”
　　他稍稍咧了嘴角，说，“不走，只是…换个地方住而已。”
　　“为什么？”她不明白，这里明明就是他的家，是他生活了近20年的家，为什么一回来就要搬出去住？如果他搬出去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不能经常见到他了？为什么要这样？这个大院里的人不是要一直住在一起的吗？为什么现在要分开住？
　　“那你会不会经常回来看我？”
　　他看着那双极其期待的眼睛，四目相对，一会儿过后，他说，“或许吧。”
　　这一次，他又像八年前一样，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了这间住了20年的房间，离开了她的视线。
　　这一次，她再没有八年前那样的期待，有的只是无尽的失望。
　　或许吧…或许吧…
　　她唯有苦笑，这个答案早在八年前他就给了她，那时的她把这三个字牢牢记在心间，那时的她以为这三个字是他对她的许诺，她总愿意去相信，他是会为了自己回来的，他是会眷恋自己的。
　　原来，这一切只是她的自以为…
　　呵呵…
　　可笑自己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跑来看他，却只得到了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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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从没遇见你，如果我从没爱上你，如果我从一开始没坚信，也许我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