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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要一步步往上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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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通了。
不多时。
“喂?你好。”
声音柔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顾可顿时紧张起来。
“您好。”她手冰凉,握着话筒,“请问陈默川在吗?”
“你是哪位?”
“我是他的同学。”
顾可看到电话桌上摆了几本练习册,接着说:“阿姨您好,我是陈默川的同学,我之前借了他几本练习册,想要还给他。”
那头啊了一声,紧接,又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陈默川的高中同学?”
顾可越紧张越觉得脑袋不够用。
她支支吾吾回答:“我...我叫顾可,是...”
电话那头传来拖鞋卡拉卡拉的响声,紧接有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妈,找谁的啊?”
“说是你同学,你借过什么东西给别人吗?”
顾可心跳如鼓,猜出来说话的肯定是陈默川。
她握紧话筒,电话线缠绕到手指上。
“妈,电话给我吧。”
电话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顾可抿着嘴唇,觉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没多时,她听到那头响起,“我是陈默川,请问哪位?”
没听见声音时顾可鼓足了勇气,可真的要面对他,她又秒怂。
她深吸口气,轻轻道:“是我,我是顾可。”
不知为什么,一秒钟好像被拉成一分钟那么久。
顾可还在思忖她该怎么问关于他高考的事,陈默川已经先开口。
“顾可。”他在电话里叫她。
电话里男孩子的声音很有质感,音色略低,没有平时儿戏的感觉。
“啊?我在。”顾可颤着声音答。
“你等我一会儿,先别挂电话。”
“哦哦,好,我不挂。”
顾可觉得自己就跟没脑子似的,陈默川在那边说啥,她就应啥,让她干啥她就听话照做。
陈默川在电话里对身边的人说:“妈,厨房阿姨刚刚找你,问煮汤的事。”
“是吗?刚刚阿姨不还说会做吗,我过去看看,别做咸了。”
顾可在电话这头紧张地只剩下呼吸。
她刚准备张开嘴巴深吸气来压下狂跳的心,就再次听见陈默川的声音。
“好了,我把我妈支走了,有啥事你跟我说。”
顾可一口气生生卡在嗓子里。
她咳了一声,红着脸说:“我没事,就是想问问你...”
顾可猜陈默川肯定以为她是遇到困难了才会给他打电话。
陈默川说:“问啥?”
顾可心里不舒服,揉了下鼻子,声音嗡嗡的。
“想问你关于高考的事。”
电话那头没动静。
隔了几秒,陈默川吊儿郎当的声传来,“顾可,我看你小子是高考考得不错吧?”
顾可愣了,“啊?没有啊,我考得不好。”
“咋了?题太难不会答啊?”
“不是。”不对,不是她来问他的吗?
差点被陈默川带跑偏,顾可急忙打断:“不是我,是你,你参加高考了吗?”
陈默川笑,“大爷我还用参加高考?笑话,爷我是报送的好吗?”
“那你被报送到哪了?”
“当然是一本大学了!”
语毕,顾可听到陈默川咳嗽几声。
她算是发现了,只要陈默川说谎,他就会紧张到用咳嗽来掩饰。
顾可急了,“陈默川,你能不和我说谎吗?”
陈默川:“我咋了?”
顾可:“你骗人有意思吗?”
陈默川:“我骗谁了?顾可,你好不容易给我打一次电话,是专门来吵架的啊?”
陈默川语气带了点情绪,没错,这是顾可想要的效果。
顾可故意加重语气。
顾可:“那你说你被保送到哪个学校?”
陈默川:“保送北...”
顾可:“哪啊,哪个学校你还不敢说啊?”
陈默川:“北航,行了吧!”
顾可:“你为啥不参加高考?”
陈默川显然被问急了,“顾可,你要当我妈啊?”
顾可:“看吧,你就是在骗我!”
陈默川:“我骗你啥了?我都被保送了为啥还要参加考试?”
顾可:“那你为啥不留学了?”
陈默川:“因为不想去!”
顾可:“为啥不想去?”
陈默川:“因为......”
终于,电话两端的人都不再较劲。
气氛安静下来,也变得有些紧张。
陈默川话说一半,顾可也沉默了。
顾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勇敢。
即使现在,她还是不敢直接问一句,
——‘是因为我,你才不愿出国吗?’
陈默川那边没回应。
顾可被气急了:“陈默川,你就是个白痴!世界上最大的白痴!”
顾可从来没骂过人,现在一激动,不光话说出来,就连眼泪也跟着一起蹦出来。
她小脸通红,大眼珠子使劲瞪着天花板,自己和自己憋着一股劲,不想哭出来。
她抹了把眼泪,死死咬着嘴唇。
“不管因为什么,你怎么能拿你的未来...拿你的学业开玩笑....”
又是一阵沉默。
顾可用手指掐自己大腿,她死死憋住那股劲,可陈默川让她难受地就想大哭一场。
越想忍,就越忍不住。
“你个蠢蛋….”顾可哑着嗓子又骂一句。
她嗓子像针扎一样疼,吸了下鼻子,抹眼泪。
“顾可。”
良久,陈默川叫了声她的名字。
他声音变得严肃,语速缓慢,虽然没有成熟男人那般低沉,可还是像镇定剂一样让顾可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说:“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也不是小孩,但我知道自己干啥。”
顾可用手捂住嘴,想要捂住那卡在喉咙里的呜咽。
“你知道多少学生巴不得能出国......”
“我知道。”
陈默川像犯错的学生,声音低低,不再像刚刚那样理直气壮。
他说:“可我就是不想出去。”
顾可问:“为啥啊?”
“因为…”
顾可紧张地等他回答,心里面那句答案差点替他喊出口,怎料,他憋了半晌,竟说:“因为我爱我的祖国!”
一秒,两秒,顾可噗嗤一声乐了。
眼圈还挂着泪,嘴巴却是笑得。
“你白痴啊!”
听到她笑了,陈默川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带着声音都轻松下来。
陈默川有点趾高气昂,“谁说出国才能学习好啊?我们国家培养出多少伟大的科学家,不都一样的吗?”
顾可:“那外国的教育和国内能一样吗?”
陈默川:“咋不一样?顾可我告你,大爷我去哪都一样,就在北航也照样能给你拿个全校第一!”
顾可被他说话的怪腔怪调逗笑,“你就是傻。”
“是是是,我傻,我是大傻,行了吧?”
顾可抿着嘴在电话这头偷偷笑。
陈默川也笑,“老实交待,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顾可摇头,“不告诉你。”
陈默川得意地笑:“不告诉我也知道,肯定是那个大姨妈,早晚我得让阿黄把他给用了。”
顾可:“阿黄?”
陈默川:“我准备养的一只狗,等有机会,带给你瞧瞧,像爷一样,特聪明。”
顾可想说其实我早就见过了。
她记得,就是中考放榜后,她跟踪他遇见的那只小土狗。
顾可吸了吸鼻子,“群里刚刚聊得可热闹了,大家看你不在,就问起你。”
陈默川叹口气,“我把我爸惹生气了,这下可好,给大爷我断了网不让我和外界联系。”
“那你准备干吗啊?”顾可问。
陈默川嘿嘿笑,“准备随时找个机会溜!”
听他说话的语气就能猜出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现在说不定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一副大爷我怕谁,大爷我最牛的样子。
想到这,顾可彻底笑了。
两个人聊了这么久,那头有人喊陈默川吃饭,顾可也不好意思拉着他继续聊。
陈默川应了那头一句,“马上来!”
顾可说:“你快吃饭去吧,我挂了。”
“等一下!”
那头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好像声音被拢住一样。
陈默川放低了声,声音被气息包裹,用那种很专注,能秒杀女生耳朵的音色,喊了她一句,“顾可。”
没了吊儿郎当的声,多了份专注和认真。
顾可被他这句呼唤给喊得有点气息不稳。
她迷糊应一声,“啊..?”
顾可从没想到陈默川认真起来,在电话里的声音是如此醉人。
可能考虑到身边有其他人,顾可明显感觉到陈默川刻意降低声音,好像是用手捂着嘴,声音闷闷地传来。
他说:“不许哭。”
三个字,带一种宠溺的语气。
顾可抹眼泪的手堪堪顿住。
“哦。”
她应一声,嘴巴却禁不住微微弯起。
————
母亲刘凤回来时已经很晚。
姥姥住不惯女儿家,前段时间就搬回自己房子,刘凤时不时会过去陪陪母亲。
刘凤问顾可高考咋样,顾可简单回了俩字,“还行。”
第二天,顾可开始了每天几个小时不固定的打工。
打工挣钱充实了她所有的生活,每天往返家和打工地之间,让她暂忘了生活的煎熬。
她像一只小蜗牛,带着厚重的壳一点点往上爬。
哪怕是爬最短的距离,她依然坚持不懈。
父亲去世后带给她的打击太大,年少的顾可消沉的时间太长,学业被落下太多,就算后期补课,效果也不是很明显。
填报志愿时,顾可完全靠自己,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她评估了下自己的分数,填报了一所三本的大学,和一所大专。
整个暑假,她都是在打工中度过,每天闲着的时候顾可都会把□□挂上,上次陈默川在电话里说会找机会偷溜,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陈默川的妈妈顾可在初中的时候见过一次,那一次记忆尤深。
那天晚上放学,她和王奕娇挽着手一起出校门,远远地,王奕娇就偷偷指给她看,告诉她,站在那辆红色轿车旁边的就是陈默川的妈妈。
披肩的长发,穿着一件格子连衣裙,精致的妆容。
顾可只看一眼,心里就经不住感叹,真的好漂亮!
那个阿姨的气质太好了,几乎是顾可长那么大现实生活见过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女人。
顾可有时候会偷偷地想,如果陈默川的妈妈认识她,不知道能不能喜欢她。
放假期间孙博宇来找过顾可,说要一起出去玩,都被顾可拒绝了。
不打工的时候,顾可就去姥姥家照顾姥姥。
期间,她还去过一次孙美玲家,看了看自己的小妹妹。
小妹妹长得很像顾城强,孙美玲却一直在笑着说,妹妹长得像顾可。
高考发榜那天,顾可没有太多的记忆。
只记得全国的高考分和往期相比略有降低。
那一年,顾可考上祈海市一所普通的大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