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往事一首凉凉》岳泳希

22、那小子，忒坏了

　　顾可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面前这个大男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胡同巷子里举着一块板砖和别人拼命的冲动少年了。
　　也不是能陪她一起走路回家，笑着骂她白痴的小男孩了。

　　他长大了。
　　变得沉稳。
　　变得让顾可有些陌生。

　　“顾可，好久不见了。”
　　他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他的笑容灿烂，一如照射到雪地上的阳光，反射出刺眼的光线。
　　晃得顾可有些睁不开眼。

　　“Hi，好久不见。”
　　顾可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嘴角。
　　她一字一句，轻细小心。

　　他看着她微笑。
　　顾可有些紧张，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沿着外套上下蹭了蹭。

　　一缕明亮的阳光穿过干枯的树木照在马路上，迎面吹来了一丝微风，将顾可的碎发吹得有些乱。
　　她慌忙地用手整理刘海，冷不防“阿嚏”一声。

　　她红着脸瞟陈默川，用手捂住鼻子。
　　陈默川笑意扩散，连带那双清澈的眼底，都轻盈荡漾。

　　“怎么穿这么少？”
　　“啊？”
　　陈默川盯着她，目光往下，看到腿上那条薄的几乎相当于什么都没穿的黑色连裤袜。
　　顾可窘地连头都不敢抬。

　　陈默川打开后车门，“上车吧，咱俩一起上去。”
　　顾可心里有些小雀跃，但又敌不过心里那越跳越快的小心脏。

　　手心在外套上蹭了两下，趁着陈默川没看见，又使劲擦了下鼻子，害怕鼻涕会流出来。

　　顾可拽着羽绒服，使劲往下又拽了两下。
　　还未到膝盖的羽绒服再怎么拽也遮不住露在外面的腿。
　　她尴尬地低着头，只听见身侧呵呵两声笑。
　　回头，撞上那双带光的眼睛。

　　陈默川的眼睛又黑又亮。

　　顾可赶紧上了车里，陈默川关上车门也上了车。
　　“刘叔，咱们走吧。”
　　他坐在副驾驶，顾可坐在他身后的车后座上，她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忍不住偷偷打量车里的布置。

　　陈默川给她介绍，“这是刘叔，我爸的司机。”
　　“叔叔好。”顾可脆生生喊了一句。
　　“你好你好。”

　　刘叔年纪四十左右，自己家也有个女儿，年纪和顾可差不多，看到顾可，就跟看见自己女儿一样。

　　刘叔把车里的暖风开到最大，透过后视镜看一眼顾可。
　　他笑道：“小姑娘长大了都爱美，我闺女也是，没事就在家偷偷用她妈的化妆品往脸上画，理解理解。”
　　被刘叔这么一说，顾可更觉得尴尬，有一种小心思被人说破的感觉，小脑袋一个劲往下低，手心在外套上来回摩擦，生怕又对上陈默川的眼神。

　　“我们今天要比赛。”陈默川直视前方，眼都不眨地说瞎话。
　　刘叔好奇，“比啥？”
　　顾可察觉到刘叔又从后视镜笑着看了自己一眼，小脑袋又往下低了低。

　　陈默川嘿笑一声，“比赛看谁抗冻。”
　　刘叔知道这小子是说胡话，心里怕是不愿他去说小丫头爱漂亮了，呵呵笑几声，笑骂一句，‘臭小子。’
　　刘建国年轻就跟着陈默川的父亲一起白手起家，他在陈家的地位，有时候连陈默川都不敢忽视，备受陈家人尊重。

　　“刘叔，我们前面到了。”陈默川朝车后座的顾可伸手，“顾可。”
　　被点名的人不再装死。
　　陈默川：“后面有个袋子，能帮我拿过来吗？”
　　顾可这才注意到车后座还放了一个黑色的纸袋子。

　　她单手拎起，有点沉，无意中扫一眼，看到显眼处放了一大袋的奶糖。
　　奶糖上面还有一个明显的标志。
　　是一只兔子。
　　她最爱的大白兔奶糖。

　　“这是给你的。”
　　陈默川接过袋子，把那袋大白兔奶糖递给顾可。
　　顾可有点受宠若惊。

　　刘叔又从后视镜看了顾可一眼，嘿嘿笑，搞得顾可又不好意思起来。
　　刘叔说：“我们家小少爷，是个贴心的孩子。”
　　“刘叔。”
　　顾可看不到陈默川的表情，只听得出他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陈默川说：“我不也给小晨买吃的了吗。”
　　刘叔笑声更大，“你还说，上回小晨就想要这袋奶糖，结果呢，你这小子，死活不给。”
　　顾可猜，这个小晨应该就是刘叔的女儿。
　　“哪，哪有。”陈默川咳嗽两声，小声说：“后来我要给，她不也没要吗。”
　　“啧啧，你抱在怀里像个宝似的，谁敢碰。”刘叔打趣。

　　全程都装木头人坐在后面不敢动的顾可，脑袋低得差点都能碰到肚子上。
　　“顾可。”
　　听到自己的名字，顾可抬头，发现陈默川不知什么时候侧着身子，正看她。
　　“你在干嘛，找东西吗？”
　　“啊，没有啊。”
　　顾可尴尬地呵呵笑，笑容僵硬，不用看也能猜出肯定难看。

　　刘叔把车停下，一手把着方向盘，转头打趣：“没看出小丫头被说的不好意思了吗，你这小子，怎么啥都不懂。”

　　陈默川一愣，偷瞄顾可一眼，顾可眼神一转，两个人的目光堪堪对上。
　　彼此都有了尴尬，又急忙移开眼。
　　陈默川手握成拳，放嘴边老成地咳嗽一声。
　　刘叔笑得眼角鱼尾纹都现出好几层。

　　“给我两块糖。”陈默川朝顾可伸手。
　　“哦。”
　　顾可听话地把怀里的奶糖打开，倒出来两颗，递给陈默川。

　　陈默川拿着糖，自己吃一块，另一块，拆开，递到刘叔嘴边。
　　“刘叔张嘴。”
　　刘叔直摇头，“我可不吃你们小孩子的东西。”
　　陈默川又往前递，“不吃我让我爸扣你工资。”
　　刘叔一愣。
　　陈默川摇摇手里的糖，“喏。”
　　刘叔笑着张嘴，陈默川二话没说，直接把糖塞进他嘴里。
　　他拍了拍手，一副得逞的模样，“好了，下次看见小晨，我就说，你的糖被你爸吃了。”

　　顾可在后座看得一愣一愣的。

　　刘叔就知道这小子鬼心眼多。
　　他笑骂一句，“臭小子。”
　　陈默川耸肩，摊手，一副‘谁叫你惹我’的欠揍模样。

　　车子停在王奕娇家楼下。
　　习惯了车里的温度，车门打开的瞬间，顾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默川和刘叔早一步下车，刘叔打开后备箱，把铜火锅和一袋炭拿出来。
　　“我来吧。”
　　陈默川要去拿，被刘叔身子一闪，躲过。
　　刘叔说：“我给你送上去。”
　　陈默川摇头：“不用，我能拿。”
　　二话没说，他直接夺下铜火锅，抱在怀里，然后又伸手，准备去提那袋炭。

　　顾可的动作快过他，先从刘叔手里接过。
　　“我来吧。”
　　刘叔眼里带笑，瞅瞅陈默川，又看看顾可，最后笑着点头，“我任务完成，走了。”

　　陈默川抱着铜火锅先走几步，而后，站在楼前的花坛旁边，侧身回头看顾可。
　　“不冷吗？”他表情淡淡。
　　顾可还在纠结要跟他说什么，被这么一问，只能乖乖点头。
　　“冷。”
　　“冷为什么还穿成这样？”
　　因为好看。
　　顾可当然不敢这么说。

　　陈默川转回身，抱着火锅继续往前走。
　　他边走边说，所以声音是朝前面的，等传到顾可耳朵里，声音就变得闷闷的。
　　“走我后面，我给你挡风。”

　　顾可心里发甜，想起兜里那袋奶糖，心里更觉得甜。
　　没走两步，陈默川又停住了。

　　他再次回头，往她腿上扫了一眼之后，眼神转向顾可的脸，语气严肃。
　　“下次还穿吗？”
　　“啊？”
　　顾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这条袜子纠结上了。

　　陈默川抬抬下巴，瞅着她那条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的袜子。
　　“这么冷，下次还敢穿这么少吗？”
　　看他满脸严肃的表情，就像在说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似的。
　　顾可被他看得认怂。
　　“不敢了。”
　　“嗯，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陈默川回过身，脚下步履轻快，嘴角带着一抹偷笑。

　　顾可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她怎么还被他给教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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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奕娇打开门，看到门外顾可一脸娇羞地站在陈默川身后半步远时，面部表情那是相当惊讶，圆溜溜的眼珠子梭巡在门外两人身上。
　　“呀，你们怎么一起来的啊？”
　　王奕娇指着他俩，坏笑几声。
　　“碰见而已。”
　　陈默川二话不说已经先进门把怀里的铜火锅放到地上。
　　“王奕娇，要换鞋吗？”
　　“这有。”
　　王奕娇拿出两双拖鞋，陈默川递给顾可一双，顾可老实地换上。

　　李辉和孙博宇早一步先到。
　　两个人正在客厅打游戏，闻声，孙博宇大喊。
　　“老陈，你总算到了，就差你的锅了！唉唉唉，你往哪打呢，李辉，这边这边！”
　　陈默川换完鞋边脱外套边往里走，顾可摆好鞋子。
　　王奕娇悄悄拽了拽她，挑眉，“一起来的？”
　　“门口遇到的。”
　　王奕娇一脸不信，“你小子有话不跟我说了。”
　　“哪有。”
　　又怕被陈默川听到，顾可呢喃一句，“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耶，我赢了！”
　　李辉高兴地扔掉游戏手柄跑出客厅，“吃饭吃饭，饿死我了！”
　　孙博宇在后面追他，“不行，再来一局！”
　　“老子都快饿死了，谁跟你来！”
　　李辉和孙博宇从客厅跑到厨房，看到陈默川和顾可，都笑眯眯的。
　　李辉：“中考状元，好久不见啊！”

　　顾可不知道原来陈默川和李辉的关系这么好。

　　陈默川把羽绒服叠好，放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斜眼瞟了一眼李辉，“我姑妈怎么肯把你放出来了？”
　　“啥？老陈你刚刚说啥！”孙博宇一脸惊讶。
　　王奕娇指着李辉和陈默川，恍然大悟道：“你俩是亲戚？”

　　李辉嘿嘿两声，走到陈默川身边，手臂一抬，搭在陈默川肩膀上。
　　“来，大喊一声我的名字，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可是你的长辈。”
　　陈默川低头喝水，老神在在地‘嗯’了一声。
　　“大姨妈好。”

　　孙博宇一口水喷了出来，捂着肚子哈哈笑。
　　李辉‘靠’了一声。
　　“有你这么叫你表哥的吗！”
　　大家都笑得不行，孙博宇气都喘不上来，“李，李辉，原来你是大姨妈啊！”
　　李辉狭长眼睛一挑，“对对，我是你们的大姨妈！”

　　顾可也低头偷笑，肩膀一颤一颤的。
　　她站在大家身后，还是被眼尖的李辉发现了。
　　“哟，这不是我那可爱的同桌吗！同桌，来，让爷好好看看你。”
　　顾可小脸笑得通红，“不是说，是大姨妈吗？”
　　孙博宇仰头哈哈乐，“对，顾可，快去拜见你的大姨妈！”

　　王奕娇笑着抱住顾可，“好了好了，你们都不准欺负我家可儿。”
　　室内温度不低，除了顾可，所有人一进门都脱了外套。
　　王奕娇看怀里的顾可，放下手臂，“来，可儿，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放起来。”
　　顾可扫视一圈，大家穿的都是毛衣，只有她，里面穿了一件薄料的连衣裙。

　　陈默川低头，悠闲地给自己倒水，嘴边侵着一丝笑，就这么倚在桌边。
　　顾可慢吞吞拉下羽绒服的拉链，然后动作缓慢地把衣服脱下来。

　　孙博宇和李辉走过去，和陈默川围在桌边唠嗑。

　　那头，顾可刚脱了外套，就听王奕娇喊：“我的妈啊，你怎么穿这么少！”

　　闻声，桌边三个男生齐齐回头。
　　顾可垂着脑袋，咬着嘴唇，手还拽着裙摆。
　　一年之间她长个了，去年还到膝盖上面的裙子，现在穿已经到大腿根下面一点点了。
　　关键是，她裙子下面，居然只穿了一条超薄的连裤黑袜，把腿型修饰的又直又长。

　　“我靠，顾可你是想开了吗，穿得这么性感！”
　　孙博宇张着嘴巴，眼睛看得直愣愣。
　　他还想再调侃几句，放在桌边的手猛地被烫到。
　　“嘶！”他捂着手跳开，“老陈你干嘛，想烫死我啊！”

　　陈默川拿着空杯，抬起头，嘴角微翘。
　　“不好意思啊，失手，水撒了。”
　　李辉站在一边，啧啧地摇了摇头。
　　想起初三那次，陈默川让他帮着写纸条约顾可，他就知道，这小子...
　　忒坏了！

　　顾可随着那边的声音抬头，却隔空对上了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

　　陈默川一副坏事得逞的表情。
　　此时正笑着对她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