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建我的城》路前

2、金屋

　　从白田村里出来已经是傍晚，村长白大民看到方季惟挑了白天时有着说不出的震惊：“方总，她是我的女儿，不是孤儿。”
　　方季惟听到时讶异地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白天。白天脸上露出慌乱的表情，急切地说：“不是的，我是孤儿，我父母很早就死了。”
　　“她亲身父母是死了，但我是她的养父，我还有领养证明的。”
　　“他真的是你的养父？”方季惟问道。
　　白天这时却突然镇定下来，只是提高了音量说：“是的，他是我的养父，他对我可好了，就在昨天，他还……”白天说到这里突然住口，眼神充满挑衅地看着白大民。
　　一段短暂的沉默。白大民终于开口：“方总，我这就把领养权转给你。”
　　方季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
　　虽然过程出了点小意外，但方季惟还是顺利地把白天带出了白田村。
　　车子很快就到了公司，明明是像两个世界的地方其实相隔并不远。
　　“陈立，没你的事了，你先下班吧。”方季惟似乎很疲惫，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小胡，你也回去把，车子我来开就好了。”
　　陈立和小胡已经离开许久，方季惟仍然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
　　“我在等你开口。”
　　“啊，我不知道说什么。”
　　方季惟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从后视镜里看白天，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头低低地垂着，显得局促、拘谨而又自卑。
　　“你刚才不是胆子挺大的嘛，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你能不能把镜子拿开？”白天又把头低了低，忍不住去扯衣角。
　　镜子？方季惟看了车子一圈，才知道她指的是后视镜。想来是刚才的角度可以让她刚好看到自己。
　　“我已经调过了，你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白天这才抬起头来，看到果然从后视镜里看不到自己的脸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烧伤的？”
　　“五年前。”
　　“五年了，你还没有习惯？”
　　“我从来不去看，”像是一种刻意，白天说话的时候总是让语气保持平静，“我看不到，就不会自卑。”
　　“你还真会自欺欺人。”方季惟嘲讽着说了句，转身下车坐上了驾驶座。
　　方季惟带着白天到了一个小区的门口，头也不回的递过去一把钥匙：“你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我会找人安排。你跟着他走就好了。”
　　白天接过钥匙，开门下车，走了几步又回过来敲驾驶座的车窗，犹豫着说了句：“你要走了？”
　　“等你回来我会来看你。”方季惟说完就关上了车窗。
　　白天问道：“你准备送我去哪里。”
　　但方季惟已经启动了车子绝尘而去，不再理会白天。
　　方季惟的家就在这个小区的不远处，如果那算是一个家的话。
　　推门进去，胡小可已经照例站在门口迎接了。
　　方季惟换上拖鞋，一边把西装脱下来递给胡小可，一边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准时，你是每时每刻都盯着大门的监视器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胡小可熟练地挂好西装，“儿子已经放学回来了，在房间里做作业，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不用了。”方季惟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向书房。
　　“今天你不是去白田村了么，收养的事情怎么样了，他要不要住到这里来。”
　　“这个不用你操心。”
　　伴随着一声关门声，整个房子瞬间安静了下来，胡小可在原地盯着房门发了好一会呆，才静静地走开。
　　方季惟在书房里却是愁眉不展，他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经营的有味火锅实际已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问题，这件事实在太丢脸，他自小看惯了商场里的尔虞我诈，对人心从来都是抱着最险恶的揣测，但就算是如此，他还是被朋友算计了。
　　在经营有味火锅之余，方季惟还运作着一个普投投资公司，现在的商业环境风云迭起，眼看着一家家创业公司发掘出一个个利基市场和目标客户群，并大获成功，随之而来的，就是原始投资人的巨大收益。方季惟有资金，有渠道，有独到的眼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他确实没有错，投资的众多创业公司中已经有几家开始盈利了，他唯一的错误就是太信任胡奥，让他担任了普投的总经理一职，却不想胡奥携款跑路，还是一笔巨款，制造了一个难题。
　　在得知胡奥离开的那天晚上，方季惟想了一夜解决的措施，最终决定建立一个基金会，众所周知，慈善是一个来钱最快的行业。
　　今天曝光了领养事件，这个基金会已经有了初步的关注，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周亚杰的同意了。周亚杰是一个电影演员，方季惟一向瞧不起演员，总觉得他们是戏子，终是上不了台面的，但现在事出紧急，需要最快的办法抽到资金，周亚杰形象良好，在圈子里是资深前辈，更有强大的号召力，但方季惟底下的部门已经和他接触过多次，他就是死活不答应做这个基金会的形象代言人。
　　方季惟拿起电话按下了名片上的号码，深吸了一口气，才按了拨打键，要不是底下人那么没用，他实在不想和演员打交道。
　　电话想了许久，方季惟一直很有耐性地等对方接听。
　　“喂。”电话终于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正是周亚杰。
　　“你好，周先生，我是方季惟。”
　　“哪位？”
　　“方季惟，我是有味连锁火锅的执行董事。”方季惟忍住怒气。
　　“哦，是你，”周亚杰恍然大悟，“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是不会为你的基金会代言的。”
　　“周先生，这次基金会将会以你的名义创立，而且对你的荧幕形象也是有很大的帮助，这对你来说实在是白衣而无一害。”方季惟努力说服。
　　“那建立这个基金会对你的好处是什么？毕竟方总您是商人，总不会做赔本买卖吧。”
　　“建立这个基金会自然是为了做善事，我今天已经实地考察了白田村，还领养了一个孩子，基金会正式的运营就看您的了。”方季惟的语气就像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方总，不是我不相信你，你们这帮做生意的，心里的打算太多，说句胆怯的话，我是不敢和你们打交道。”
　　“周先生，就像你说的，我这样的人总是有很多打算，但人在江湖，讲究的都是信用，我不可能这么愚蠢，靠慈善赚钱，那不是遭众人唾弃吗？”
　　电话的那头一阵沉默，方季惟知道周亚杰已经有点动摇了，于是乘胜追击，“我今天去看了白田村，那里真是穷啊，我也是想早点让那里的孩子去新学校里，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好，方总，我就相信你。”周亚杰又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松口答应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我的秘书明天会联系您。”
　　方季惟放下电话，搞定了一个难缠的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