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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五 章 ...

  •   千万盏花灯挂在街道两侧,通宵辉煌,恍如白昼。

      “孔明哥哥,你看那边!”走在月华初上的街市上,酆泽一手捧着一兜桂花糕,一手提着刚买的兔儿灯,掩不住兴奋地说笑着。

      “这是卖的什么?”亮好奇地问。

      “是煎得香喷喷的鸡下水。两位公子要不要来点尝尝?”小摊老板热情地招呼着。

      酆泽咽下最后一块糕点,举起两根手指咧嘴笑着说:“要!来两串!”

      “泽弟?”亮诧异地看着她,小声地提示说:“那是鸡的内脏!”

      “我知道!内脏如何吃不得了?穷人家可是个宝。而且,你还不知道吧,这些煎了比什么都可口。”酆泽不以为然地说着,又压低嗓门说,“我和默哥哥在山上经常偷偷烤了吃。”

      抢着付了铜板,酆泽伸手接过用竹棍串了的鸡肾、鸡肠,毫不犹豫地塞了一根给亮。

      仿佛看到血淋淋、脏兮兮的内脏摆在眼前,亮一阵恶心,看了一眼泽,这家伙吃得正欢呢!

      “快吃啊!凉了就有腥味了!”三下两除二吃完自个的,用手帕抹抹油腻腻的嘴,泽不住地催促着。

      “你都吃了吧!”见她这么喜欢,亮忙递了过去。

      “不行不行,你不吃的话,永远也不会知道内脏的美味。”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扫了她的兴,亮缓缓把鸡下水放到嘴里,闭上眼尽量不去想它是什么,就义一样地咀嚼了几口。

      一阵香味四溢开,伴着微微的辣,味蕾享受地舒张起来,亮睁开眼,暗赞了一声,再嚼了几口,果然是又香又脆,令人回味无穷。

      “嗯,还行!”擦去嘴上的油,亮满意地点点头。

      “可以吧?其实更好吃的还有猪大肠、猪腰、牛肚儿……”

      “打住打住!”亮掩住她的口,抱怨道,“你说的我都反胃了!……嗯?你怎么又脸红了?”

      扯下覆在嘴上的大手,酆泽白了他一眼嘟哝着:“哪有!人太多,有点热罢了。”

      “那边人少些,好像是这里的大户人家出题赏灯,每年都有这些名堂的。走,我们也去看看!” 亮不由分说拉了她凑过去。

      原来是在对弈,酆泽掂起脚尖说:“孔明哥哥,你看!挂在上面的灯笼还挺好看的!”

      “那是!这批灯笼可是汝南巧匠钱石的手笔!张老爷发高价买了来悬赏的!要说一般人,有钱还不见得能买到,到底是张大户,朝廷里有人……”围观的路人扭过头来卖弄了一番。

      “你可还没送什么给我,不如……”酆泽双眼骨碌骨碌地转着,凑到亮耳朵旁,“你也去报个名,赢些来玩玩?”

      “你自己怎么不上?你的棋艺不在我之下啊。”

      酆泽打断他说:“爷爷不让我在外炫耀棋技来着。”

      上头张员外亲自问:“第一轮已有十八位,可还有谁报名?”

      “有!”酆泽指着亮大声说,“还有我大哥,诸葛亮。”

      “公子请上座,第一回合马上开始了。”

      “我也报个名!”人群中,徐庶上前笑着说,“刚好凑二十名。”

      张员外客气地说:“这一位是去年的得胜者王萱老先生,他直接轮空进入第二回合。因而十八人刚好九桌。公子等下一轮再报名如何?”

      “上一年的水平不代表今年的,这样轮空不公平。”徐庶不以为然。

      “既然有人反对,老夫也下这一回合便是。”王萱傲慢地斜睨了徐庶一眼说,“我不与无名小卒对决,报名的都有何人?烦员外拣个厉害的来。

      “这……”本来准备好签给选手抽的,这下子被打乱了,张员外为难地说,“听说您要来,往年的高手们都不参加了。今年这些……在下都不认识。”

      “王老先生既然本意轮空,又是志在必得,跟谁下不都一样!何必还计较这些?”酆泽占了个前排的位置,在人群中揶揄道。

      “咳咳,”张员外示意众人安静,对徐庶说:“公子请报上名讳,我们还是抽签决定对手如何?”

      “不必了,”徐庶大步流星走上高台,拱手说,“在下姓徐名庶,表字元直,颍川人士,今日游玩至此,幸会各位。”又走到王萱面前笑道,“望王老先生能赐教一二。”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说后生可畏的,有说不自量力的,也有说自取其辱的。片刻,王萱缓缓说:“可以。”

      因是第一回合的淘汰赛,张员外没有设大棋盘给众人看,酆泽只能在下面看几个参赛人的表情猜胜负。亮坐在正对着泽的位置上,下了一阵子就抬头对她微微一笑,泽立时明白,他是稳操胜券了。

      再看看徐庶这边,看不到徐庶的脸,那王萱倒是面色多变,刚开始是冷漠高傲的神情,后来就一直簇着眉头,终了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又有些讪讪的。

      第一回合下来,淘汰了十人,当张员外说到:“第十桌,徐公子胜”时,人群中一片哗然。那王老先生的脸一阵红一阵青,仿佛开了染坊,站起来嘴角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拂袖而去。

      徐庶也站起来,对着他的背影照例说了句:“承让了。”

      “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这位徐公子今晚估计可以拔头筹。”旁人纷纷议论着。

      酆泽心里暗忖,莫非徐庶的棋艺还在孔明哥哥之上?这样想着,不免有点担心。

      第二回合,两人没分到一组,又淘汰掉五人,徐庶抽了个轮空。亮又赢一局,最终是剩下三人:诸葛亮、徐庶和一名周姓的书生。

      张员外命人掀开布帘子,现出立着的棋盘,几名书童拿了竿子等待演示对弈的棋局。

      三人抓阄,由亮先与周书生对决。

      酆泽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便知实力悬殊,而亮也没有用全力,想着至少也有个第二名吧,便转了眼神去看悬赏的各式彩灯,忽看到中间有一盏清秀玲珑的小花灯,绢布上画了远山、湖泊,湖上隐隐约约画了一对男女同船泛舟,尤为清新悦目。

      酆泽眯起眼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上头提了两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不觉心头一跳,向亮看去,刚好他也看了过来,冲自己点点头。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轮到亮与徐庶时,徐庶抱拳笑道。

      “请徐兄指教。”

      亮不知徐庶的实力,于是敛神下子。酆泽也十分专注地看了一阵子,放下心来,又去看花灯,左看右看都觉唯有“山有木兮”那盏最为灵秀。

      下到一半,徐庶开始举棋不定,捏着棋子陷入沉思,许久,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罐,抬头一笑,拱手说:“自愧不如。”

      “承让了。”

      “此轮诸葛公子夺魁,”张员外宣布完对徐庶二人说,“两位公子还需再下一盘,分出高下。”

      那周书生摆手说:“适才看了徐公子的棋路,高深莫测。周某以为,胜负已然分出,不必再下。”

      “那好,如今第二名便是徐公子。请二位公子挑选花灯。”张员外转而对亮说,“这位诸葛公子年纪轻轻,已是人中龙凤,令人钦佩。这一轮公子赢了,请到内室饮茶,稍后与第二轮的胜者再决胜负。”

      亮略一思考,客气地说:“多谢员外。只是我与友人不便逗留,还请诸位海涵。”

      “公子,你若得了今晚的第一,最顶上那排花灯就都是您的了。现下却只能挑走两盏。”一旁的书童替员外提醒着。

      “在下不是贪心之人,两盏便够了。”亮莞尔,指着那山有木兮的说,“就要这盏吧――还有旁边那盏。”

      两人提了灯走出来,正好看到徐庶解开拴在路边的马,对他们点点头说:“果然不是一般人,后会有期。”

      亮也忙冲他点点头道别。

      酆泽却不理他,只笑着问亮:“你怎么不拔了今晚的头筹再走?”

      “我见你就只盯着这盏,其它的要了来也没用,不如趁着时候还早再逛逛岂不更好?”又举起自己手里画着大雁南飞的灯笼说,“这个给默。”

      “默哥哥应该喜欢的。不再要点给令弟令妹吗?”

      “那两个机灵鬼每年都能赢许多回家的,哪要我操心!”

      “看!那边好像在猜谜呢――这个好玩!”

      “可别又是赏的灯笼。”诸葛亮望着两人手里的三盏灯苦笑道。

      好在这场子奖品花样多,有许多小物件,很对酆泽的口味。

      两人凑过来,正好一时小书童展开手中的谜面,上面龙飞凤舞写着:
      不黑不白近蓝近黄,类猫类狗非狐非狼――射一字(注1)

      酆泽边想边在手心里描着笔画,亮已在一旁说出谜底:“是‘猜’字。”

      “不错!便是猜谜的猜字。公子,请取奖品。”

      亮挑了块精致的手帕,低声说:“知道你喜欢这种秀气的。”

      酆泽抿嘴笑道:“我也赢些给你!”

      不多时,两人都得了许多物事。正打算走,只见场子主人站出来笑着说:“我家小儿出了个刁钻古怪的题,若无人答出,他便不去学堂。各位高才在此,帮在下想想吧。”

      身旁书童忙站出来说:“我家小少爷的题目是:一条毛毛虫要到河对岸去,可是没有桥,没有船,毛毛虫怎样过去呢?”

      众人愣了一下,七嘴八舌地说:“是风吹过去的吧!”“树叶送过去的?”“游水过去?――不能够啊!”

      “各位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可犬子说不是。”

      酆泽摸了摸腰上的袋子,忽然一拍额头,大声说,“我知道了!毛毛虫是化成蝴蝶飞过去的!”

      众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那主人家抚掌笑道:“原来如此。难为这位公子竟想了出来!”

      “你的精灵古怪又派上用场了――劝学,这也是积阴德啊!”亮笑完之后凑到泽耳旁调侃。

      酆泽粉拳往亮身上轻捶两下,嗔怪道:“我的聪明怎的就叫精灵古怪了!是你不识货罢了。”

      主人家亲自捧了文房四宝过来,酆泽含笑收下,随口说:“令郎真聪明!”那人喜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谢。

      “泽弟,我们该回去了。”

      “这街这么长,我们一半都没走完,唉!”

      “别难过,但凡过年过节,我都想办法带你出来玩就是。”

      两人身上挂满了今晚得来的东西,走到灵山脚下已有点气喘吁吁。“泽弟,累坏了吧,要不歇会再爬山?”

      “不行不行,太晚回去爷爷会担心的。”酆泽连连摇头。

      两人提了灯笼,相扶着爬山。“快看,萤火虫啊!”

      “是流萤!你也喜欢?”亮有几分惊讶地问。

      “喜欢极了!小时候爹爹还帮我捉了,放到萤囊里玩。”酆泽站在几点亮光下,满脸带着柔和的笑容。夜风吹着她的发尾,眼前美好的景象让亮疑心是在梦里,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守候在母亲和姐姐身边的夜晚。

      一束亮光打断他们,两人转身,见酆默提了火把走下山来。

      “默哥哥!”酆泽快步上前,问,“是爷爷让你来找我们?”

      酆默摇摇头,做了一会儿的手势。

      见亮不解地看着他,泽帮他翻译道:“默哥哥是说,他的肚子后来不疼了,就在山下等我们。夜里黑,怕我们跌倒,偷偷跑回房舍找了火把来。他还说,不要跟爷爷说他没一起去,免得爷爷问起。”

      有了火光,三人轻车熟驾地回到住所。酆公玖的灯还亮着,酆泽从窗子探了脑袋进去说:“爷爷,我们回来了。”

      公玖唔了一声,便吹灯入睡。

      三人各自回房,酆泽一夜没睡好,看着挂在房间里的灯笼,回想起夜游的情形,一直忍不住地傻笑。

      有诗趣言当日酆泽的小儿女态,曰:

      拂我水云袖,相依闹市前。
      金灯赢素壁,满月绣青天。
      珍重芳心梦,逍遥儒士田。
      春寒欺永夜,花好最难眠。

      ――谢好友阿清赠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五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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