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南风1-南陈语》白玉千羽

3、南陈语3·他说他要带他走

　　第三章
　　听说故乡已经平乱，父亲和乡亲们决定返回故乡恢复生产。陈蒨也答应会派一小支部伍护送他们回去。只是……
　　蛮子与陈蒨道别，给他跪下磕了个响头，“大人对阿蛮有恩，阿蛮无以为报，若是以后大人有用得着阿蛮的时候，阿蛮定以命相报！”
　　陈蒨扶起蛮子，为他拂去身上尘土， “你还小，若要报答有的是机会，不一定非得以命相抵。”
　　“嗯。”
　　父亲在唤他了，蛮子不得不跟陈蒨分开。而陈蒨嘴唇动了动，想要跟蛮子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蛮子追上父亲，替他背上行囊。陈蒨目送他们，如同以往目送其他流民归去一样。可随着蛮子的离开，他内心深处的寂寥感却愈加强烈起来。他不信一见钟情，否则妻妾个个美艳动人却为何没有一个令他动心？他又琢磨不透日久生情，朝朝暮暮枕边人却没一个能走进他的世界。而这个少年，他的笑令他上了瘾，只是短短一日，他竟已觉得离不开他了？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难道……他不能于此时起，便拥有他吗？
　　人群渐行渐远，从内心挣扎中回复的陈蒨不愿迟疑，他骑上马追了上去。他想留下蛮子，他不想再违背自己的本心。
　　“阿蛮！”
　　听到陈蒨喊自己的名字，蛮子转过身，陈蒨已到了跟前。
　　“大人？”
　　陈蒨下马，与蛮子相视，他向他伸出了手，眼睛里充满着忐忑和渴望。
　　“阿蛮，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跟我走好吗？”
　　他呆呆的看着他，脑子里有那么一刻是空白的。年少而颠沛，习惯了如此生活，他不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是自己可要。一介平民，生于乱世，能活着就已经是一种奢侈，绝望时甚至想过也许被乱兵杀死也是一种解脱。但，眼前之人救了他，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等着他去寻找，他得好好活着。他刚刚说他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这是不是代表，以前在长辈们嘴里听到的那些故事那些传说，他可以让他带他去经历去证实？他相信他有那个能力。再者，他还欠他救命之恩。跟他走，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回头看了看父亲，得到父亲点头默许后，他欣然地把手放到陈蒨手中。
　　“好，我跟你走。”
　　陈蒨舒然一笑，别过蛮子的父亲，牵着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少年，在众人的注视下，将他抱上了马。
　　他让他坐在自己身前。他怀抱着他，就像怀抱着整个天下。
　　他不管这份倾慕是不是来得太过仓促，他只在乎他就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个人，他能填补他内心的空缺，他是他以后倾尽一生想要守护的人。
　　今日带他走，不管去哪里，他都绝不会放手了。
　　——
　　进了太守府，蛮子被安排着去沐浴更衣。陈蒨则带人去给蛮子采买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部下都很奇怪，按理说这些小事交给下人们去做就行了，可太守大人偏偏要亲力亲为。他们也是头次见大人跟裁缝店老板讨论怎么制作衣服，跟胭脂店老板娘讨论哪个颜色的胭脂适合男孩子用，跟首饰店掌柜讨论哪个玉佩的成色好……而他们除了帮忙拿东西，只需要震惊就行了。
　　瘦小的身子包裹在宽大的白色衣袍里，头发整齐地披在身后，害羞地抿着唇，脸蛋上红扑扑的，那样子要说多可爱就有多可爱，负责伺候的侍女们像狼看到小绵羊一样的围着他，又是捏脸又是给他摆弄头发整理衣着，把他弄得是羞窘难堪，又不敢说出来。总算熬到完事，侍女们不舍地退下。剩他一人，端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局促不安地搅着长长的袖子。
　　初入府中，蜿蜒的回廊，宽阔的庭院，还有现在这据说只住一个人的大房子，都让他既新奇又拘束。
　　那个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啊？
　　“阿蛮。”
　　“大人！”
　　听到这亲切的声音，蛮子起身开心地飞奔到他的身边。
　　陈蒨打量了下眼前洗得白白净净的人儿，虽然衣服大了点，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但是却显得他更加可爱了。如果不是考虑到会影响生活，让他经常这么穿也不错！
　　他昂着头，不明白地看着陈蒨， “大人，我穿这身衣服不好看吗？”
　　陈蒨一僵，忙回道：“怎么会呢？很好看啊。”
　　“那大人为何一只盯着我看？”
　　他双手轻轻地搭上他的肩膀，说：“我只是在想，该怎么给你取个好听点的名字。”
　　“名字？”
　　陈蒨刮刮他的鼻子，说：“对啊，‘蛮子’叫着实在是别扭。而且，你以后是要在我身边做事的，总得有个像样的名字。”
　　在他的身边做事？蛮子歪着脑袋，想破头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他做什么，端茶倒水伺候他好像他也不缺人啊。
　　“嗯，我叫子华…子华…那就给你取名子高好了。我身负荣华，赐你一生崇赫，子华子高，当是般配。”
　　“子高？”蛮子欣喜异常，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越念越喜欢。出身家境贫寒，为能让他健健康康地长大，父亲给他起了个贱名叫韩蛮子，对他来说，名字更多的时候只是代号，无关好不好听，喊着喊着也就习惯了，他也没有在意过。如今，陈蒨给他取了新名，竟让他发现自己的名字也可以如此好听，而且跟大人的名字差不多诶！
　　“喜欢这个名字吗？”
　　蛮子重重地点头，想了想突然双膝跪地，向陈蒨行了稽首之礼。“谢大人赐名。”
　　陈蒨忙把他扶起来，“在我面前不用行此大礼。”陈蒨恍然有些好奇地问他，“你的父亲有教你礼仪？”
　　蛮子懵懂地摇摇头。自他懂事起，连年兵乱加上苛捐杂税，家里本就吃了上顿没下顿，后又因逃难居无定所，私塾没法上，父亲又为温饱操劳，哪儿会跟他讲究这些东西。
　　“那你怎么知道稽首礼？”
　　“那个啊。”蛮子手指指向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上面是一个年轻人在给一位年纪稍长的人行跪拜礼，面容平和，充满敬意。“跟着画上学的。”
　　看着一幅画就能把稽首礼学下并领悟其用意？陈蒨认真地凝视蛮子，心里琢磨着，此子如此聪明伶俐，若加调/教，或许真能为己所用。
　　“你可曾读过书？”
　　看见蛮子摇头，确如预料之中，而陈蒨也做了个决定。“如果我想教你读书习字，你可愿意？”
　　“！”蛮子瞪大眼睛，读书习字？这是他可望不可求的事情啊！他连连点头，满是对知识的向往。“愿意！”